凱恩斯提出的“班科”計算方法當然是不能接受的,世界大戰前的大英帝國還勉強算是世界霸主,雖然真正的強國都不鳥英國,但是人家的“規模優勢”還是有的,印度沒有獨立出去,南洋的殖民地也還在,整個大英帝國的進出口貿易占全球進出口貿易的份額高達30%!如果按照這個比例分配基礎“班科”,中美德怎麼可能答應?不過常瑞青知道,凱恩斯的這個“國際清算同盟”還有“世界貨幣”的思路還是對的!後世的美元霸權實在不是一種良性的國際貨幣體係,不僅給了美國濫發紙幣掠奪世界財富的權力,還造成某些國家刻意壓低本國貨幣彙率以增強本國商品競爭力的“競爭性貨幣貶值”,而且貨幣的貶值升值又成為某些國家的統治集團操縱國際資本流動,製造經濟泡沫以聚斂財富的手段。如果從合理性和公平性而言,完全由美國一國控製的美元霸權還真的不如由世界主要強國共同掌握“世界貨幣”體係。而戰後的大中華聯邦的國情也同後世的中國不同,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最大的兩個贏家之一,未來的聯邦並不需要從國際上麵進口能源、礦石和糧食,這些東西聯邦都可以自給自足,所以聯邦根本沒有必要去謀求巨額貿易順差——用自己的資源、環境還有勞動力去交換美國的擦屁股紙是毫無意義的。如果再讓中央銀行用超發貨幣購入幾乎所有流入的美元以壓低華元彙率然後再睜著眼睛說自己沒有操縱彙率就更加扯淡了,除了造成國內資產泡沫膨脹和通貨膨脹真是沒有一點好處。至於刺激就業什麼的。呃,如果把用中國的資源、環境和勞動力為代價生產出來的產品“送”給美國作為刺激就業的辦法,那為什麼不直接把產品扔進太平洋呢?這樣至少不會造成國內的流動性過剩。或者是沒有了製造國內流動性過剩的借口……所以現在的大中華聯邦總理常瑞青壓根就沒有讓他領導的國家去當什麼世界工廠的想法,他是真心追求國際貿易和投資平衡的。因此凱恩斯提出的這種可以規避“競爭性貨幣貶值”和“濫發貨幣”的世界貨幣體係還是挺符合他的口味。而且比常瑞青原先設想的美元、馬克、華元三極世界貨幣體係更加具有實行的可能性,操作起來也極為方便。想到這裡,常瑞青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了笑容,站起身在會客廳裡麵來回走了幾步後,停在懸掛著大幅世界地圖的牆壁前,望著地圖上麵未來大中華聯邦的遼闊版圖。若有所思地道:“我們應該在原則上支持凱恩斯計劃,絕不能讓美元獲得世界貨幣的地位!不過在如何分配班科份額的問題上,我們不能同意英國人的意見。戰前的國際進出口情況毫無參考價值,因為戰後世界同戰前世界已經完全不同了。我們應該提出自己的意見,仲愷先生,你說呢?”“總理。我的想法是班科分配方案應該綜合考慮戰後各國的領土麵積、人口和國民生產總值。當然還有軍事實力。”廖仲愷思索著道:“考慮麵積和人口對咱們大中華聯邦肯定是有利的,因為咱們的人口最多,領土麵積也最大。英國人大約也是能接受的,他們現在的領土麵積也不小,如果在戰後接收三千萬俄國人的話,人口也不算少。考慮國民生產總值則是兼顧了美國和德國的利益,當然在具體計算方法上麵,或許可以偏重一下國民生產總值。在這方麵我們其實也不算太少……”“關鍵還是軍事實力!”常瑞青冷冷一笑,打斷道:“什麼領土麵積、人口數量、國民生產總值。這都是虛的,隻有軍事實力是最實在的!在班科分配上麵,德國肯定是最大一份,我們應該排第二,美國佬第三,英國第四,意大利第五,法國第六,其他不入流的小國隨便分一點就行了。”汪精衛突然皺著眉頭插話道:“這個班科分配方案似乎就是給我們還有德國憑空變出一大筆資本吧?那麼咱們和美國達成的‘債務重組方案’還要實行嗎?”“當然要實行了,一碼歸一碼嘛!”常瑞青笑了笑道:“咱們的華元是要和班科掛鉤的,如果班科都流入了美國,華元的發行量不就要受到限製了?所以問美國人借錢是必須的。”“可是美國人會答應嗎?”“當然會答應!”常瑞青笑了笑道:“其實這個做法對美國也是有好處的,他們現在是世界上最大的貿易順差國,眼下已經擁有全世界黃金儲備的75%,雖然在基礎班科的分配上吃點虧,但是很快就可以通過國際貿易賺回來的。”廖仲愷點頭道:“美國人也隻能答應,國際貨幣發行權的利益太大了,不是經濟實力強大就能把這塊肥肉吞下去的,沒有槍杆子撐腰是不行的。但是光靠軍事力量也沒有辦法強迫美國一再做出讓步吧?如果咱們既要推行世界貨幣又要美國人大把購買咱們的公債,美國人恐怕不會答應吧?畢竟他們現在也有了核裂變炸彈,咱們和德國也不可能真的和美國打一仗……”“當然不會真打,把美國打垮了可就是德國佬一統白人世界了,到時候咱們東亞黃種人可沒好果子吃的!”常瑞青笑了笑道:“不是還有貿易和投資規則嗎?或許咱們可以在這方麵給美國人一點甜頭,換取他們在世界貨幣體係方麵的讓步。”“貿易和投資方麵?總理,您的意思是……”廖仲愷有些發愣,常瑞青之前的態度好像是打算把美國資本和產品儘可能擋在國門外麵的,現在怎麼又準備在貿易和投資方麵讓步了呢?常瑞青在屋子裡麵踱了幾步。微微一笑道:“在貿易方麵,我的觀點一直是追求貿易平衡,不過這是大方向。不等於我們不能承受短期的貿易逆差,實際上我們在戰前就承受了長達十幾年的貿易逆差。在投資方麵,我對外資並不持有排斥的態度,但是也不是特彆歡迎,扶植我們自己的財團公司才是長久之計。”他頓了一下,又道:“過去咱們在貿易和投資領域實行的是計劃經濟,依靠黃金外彙管製和國家計委的指令進行調控。這一套辦法用於戰備時期和戰爭時期是非常有效的。可以將有限的資金用於和軍工密切相關的項目,咱們打贏世界大戰的最大原因就是這套國家社會主義的經濟管理方法,但是這套辦法並不適用於戰後。”國家社會主義的那一套辦法。對於一個剛剛起步的經濟體來說無疑是大補藥,由政府主導,集中物力財力投向對增強國力或是發展經濟最有幫助的產業,也許是重工業軍事工業。也許是出口加工產業。也許是電子汽車產業。這個時空的德國(第二帝國、第三帝國)和大中華聯邦,另一個時空的天朝還要亞洲三小龍(不包括香港,那個地方隻蓋超貴的房子就ok了)在經濟發展起飛的階段,用的都是國家社會主義的那一套管理經濟的辦法,當然招牌不一定是國家社會主義的。但是這種政府主導,由政府指令在一定程度上替代市場的做法一直實行下去是肯定不行的。一方麵政府長期替代市場選擇“贏家”的結果必然是同政客關係密切而不是真正有競爭力的企業脫穎而出;另一方麵,在戰前和戰後,聯邦政府的經濟和工業發展目標非常明確。就是重工業加軍工優先,但是到了戰後政府又應該去重點扶植什麼樣的產業呢?雖然常瑞青在這方麵還有金手指可以運用一下。但是他還是認為一個好的市場經濟機製對大中華聯邦經濟的長遠發展的促進作用,要遠遠大於幾個金手指——市場的事情,最終還是應該交給市場自己去解決,而不是依靠一個自以為是萬能的上帝一樣的政府。“可是總理,您在同霍普金斯先生的談判中不是拒絕了開發市場和投資的要求……”廖仲愷一臉疑惑地道。“仲愷先生,您還不明白嗎?總理是將開放市場和投資當成一個籌碼了。”汪精衛到底當了多年的外交部長,對於外交談判時候討價還價的伎倆是再清楚不過了。“兆銘說得很對,開放市場和投資就是我們的籌碼。”常瑞青嗬嗬笑道:“美國的那些大公司大財團做夢都想要進入亞洲、歐洲的廣闊市場,美國政府不也一直嚷嚷什麼門戶開放嗎?現在他們沒有砸開亞洲、歐洲門戶的軍事力量,隻能和咱們好好商量了,仲愷,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獅子大開口宰美國人一刀?我想羅斯福也急於在國際貿易和投資自由化方麵有所建樹吧?他這個總統打仗的手藝已不行了,如果再不能為他們國內的財團敲開歐洲、亞洲的市場,今年11月的總統大選他就甭參加了。”廖仲愷和汪精衛眼睛一亮,美國是什麼國家他們還不清楚?就是一商人國家!壟斷財團才是美國真正的主人,羅斯福這個總統其實就是個財團代理人,美國參加這場世界大戰的最根本目的,也是為了替那些大財團敲開亞洲、歐洲市場的大門。很可惜美**隊在戰場上麵的表現隻能用糟糕來形容,最後成了個“站勝國”,可是那票美國大財團卻一個個賺得盆滿缽溢,現在正琢磨著要挾巨資殺進被戰火狠狠蹂躪過的亞歐舊大陸呢!如果羅斯福還想當四年總統的話,他能不在這方麵好好表現一下麼?……美國首都華盛頓,白宮,羅斯福拿著美國駐德**事代表團團長魏德邁發來的急電,皺著眉頭對麥克阿瑟說:“看來世界大戰很快就要結束了,歐洲大陸將有一個說德語的主子了,將近1000萬平方公裡超過三億白人將拜倒在鐵十字旗下,這個場麵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麥克阿瑟也極為苦惱,在他看來其實美國的軍事力量沒有那麼弱小。之所以在戰場上表現不佳,主要是因為沒有做好準備就倉促上陣,而且在指揮上麵也存在明顯的失誤。所以才讓日本、蘇聯還有印度阿三欺負了一把。等到美**隊完全準備好了的時候,世界大戰卻已經要結束了,完全沒有表現的機會,說起來這個“站勝國”的名頭真是來得挺冤的。“總統先生,美國陸軍現在不害怕任何敵人,無論他們來自歐洲還是亞洲!至於美國海軍更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哪怕歐洲和亞洲所有的海上力量加在一起。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羅斯福長歎口氣,噴出口煙霧:“上將先生,世界大戰很快就要結束了。美國已經錯過機會了,不會再來了……未來的世界隻能是中美德共同領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除非美國人民願意再打一場世界大戰。”麥克阿瑟也苦苦一笑:“沒有人會同意的。這根本不可能。特彆是在核子戰爭的模式下麵……中國人和德國人已經向蘇聯人頭上投擲了7枚核裂變炸彈了,其中兩枚還扔在蘇聯的兩個大城市,殺死了數十萬平民!這種事情簡直殘忍得讓人發指,總統,您認為在列寧格勒和斯摩棱斯克核爆炸發生後去柏林參加和會真的恰當嗎?”“不恰當也是要去的,否則美國就會被排除在世界權力核心之外。”羅斯福又吸了幾口煙,他扭頭對霍普金斯說:“哈裡,你覺得呢?美國能夠不理睬歐洲和亞洲實行她的孤立主義麼?”霍普金斯搖搖頭。在列寧格勒和斯摩棱斯克核爆炸的消息傳遍美國之後,美國國內的俄裔族群接連舉行示威遊行。抗議德國的戰爭暴行。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阿爾夫.蘭登為了討好俄裔選民,更是呼籲羅斯福不要出席柏林和會,除非德國和中國保證不再對蘇聯平民投放核裂變炸彈。不過這種話也就是在野的總統候選人能說,在朝的羅斯福是根本不能那麼乾的,因為美國還想從柏林和會的談判桌上得到一些在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呢!再說了,美國可以在政治上實行孤立主義,但卻不能在經濟上實行孤立主義,因為現在美國國內的工業生產和資本都非常過剩,急需對外輸出。雖然拉丁美洲的市場也不算小,但是那裡早就是美國資本的後院,所有比較賺錢的領域都有美國壟斷財團在控製著。所以拉美這塊屬於碗裡的肉,當然都沒有亞洲歐洲這兩塊還放在盤子裡麵的肉有吸引力。而且在美國的大資本家們看來,獨裁**外加**橫行的拉丁美洲的市場容量和發展前途,根本不能和已經走上民主憲政邪路並且贏得了世界大戰的大東亞和大歐洲相比。前者隻不過是個廉價原料輸出地和不算太大的產品傾銷地,而後者才是真正前途無量的大市場,如果不趁早搶占下來,用不了多久亞洲和歐洲的當地財團就會發展壯大起來,到時候再想鑽進去可就不大容易了。“總統,您必須去柏林,哪怕沒有辦法立即敲開大歐洲和大東亞市場的大門也要去,”霍普金斯斟酌著說:“因為在戰爭結束後,中國和德國將在大東亞和歐洲大陸建立起有效的統治,而我們在美洲的領導地位並不牢靠,如果不能同中德兩國達成妥協,他們很有可能會扶植某個南美洲大國來對抗美國。”麥克阿瑟也微微點頭,他不關心美國的壟斷財團能否順利進入歐洲和亞洲市場,但是他卻不能容忍中德把爪子伸進美國的後花園拉美!可問題是中德要真這麼做了,美國又能怎麼樣?現在可是核裂變炸彈的時代!中德隻要把核炸彈技術輸出給巴西或是阿根廷,扶植他們當南美的頭頭,美國可就是哭都沒地兒哭了!所以必須利用柏林和會的機會,將三巨頭還有一個英國的勢力範圍確定下來,為此就是在經濟上麵做出一定的妥協也是完全值得的。“所以柏林是非去不可的,”羅斯福笑了下,然後又對麥克阿瑟說:“上將,目前gc國際在南美洲的發展怎麼樣?有沒有可能爆發一場gcd領導的起義?”麥克阿瑟微微皺眉:“恐怕有點困難,我去多諾萬將軍商量一下,或許可以試試看……”“去試試看吧,”羅斯福思索下說:“曆史留給美國的時間不多了,機會也不多了,必須牢牢抓緊,絕對不能再錯過了。”他看著霍普金斯:“哈裡,時候不早了,我們準備啟程去柏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