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顏看著太子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她又伸出了點身體,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些。旁邊的紅梅看了都覺得有些心酸:“娘娘,你不要這樣。太子殿下也說了,隻是要你好好回東宮養傷。等娘娘身體好了,想來太子殿下就會回來了。”梅顏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自顧自得看著已經看不到任何身影的遠方,口中喃喃:“太子殿下一定不會忘記我的,一定不會的。”她突然想到也許秦琴和蘇語溪當時可能也害怕被太子殿下忘記,所以才會想到派人伺候太子。想到這裡,她捂住自己的臉:“秦雪呢?那個賤人在哪裡?把她帶過來!”帳篷內,小喜子正苦著臉幫太子殿下更衣:“殿下若是真的要去,那也一定要帶著奴才一起去啊。要不然若是被師傅知道的話,師傅一定會罵死奴才的。”老十最受不了的就是那個死太監:“你就是跟著太子殿下去了,他還是要罵的!我啊,還是勸你現在少說幾句話,免得你師父沒有罵你,太子殿下先受不了你了!”小喜子被老十堵得說不出話,又看看太子現在的臉色確實不好,訕訕地不再開口。他剛剛被師傅允許跟著太子出門,心裡當然是既忐忑又興奮。但是現在隻有害怕了,要是太子殿下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阿彌陀佛,那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要完蛋了。蘇語然卻正在另一邊動手燒粥。梅顏和秦雪都走了,這邊大多數的嬤嬤都跟著回去了。她現在隻是一個陪嫁的妾室,級彆和奴婢差不多,自然不需要留下什麼丫鬟嬤嬤照顧她。好在蘇語然也不是什麼四體不勤的人,她問下人拿了個罐子,想為自己煮個粥嘗嘗。忙活了大半天,她都沒有吃過東西。小喜子突然笑眯眯地進來套近乎:“這位姐姐就是蘇語然蘇姑娘吧。來來來,姐姐休息休息,這些小事情小喜子就可以給你辦好。姐姐是個尊貴人,哪裡可以做這樣的事情。”真不愧是未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這麼小的年紀就深諳馬屁。蘇語然心頭暗笑,口中卻滿是謙卑:“公公不用這樣。其實我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奴婢,哪裡有什麼值得尊貴的。隻是不知道公公來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奴婢去做?”她這麼一說,小喜子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要是她跋扈一點,小喜子倒也不在乎利用利用她,可現在看她的樣子是個難得的和氣人,他原來的打算似乎有點。。。。。到底不是前世那個曆練有數的喜公公。想想自己的前程,他咬咬牙:“其實是太子殿下的事情。姐姐恐怕不知道,太子殿下過會兒就要去那邊的村莊看看瘟疫的情況。奴才實在是擔心的不行,可太子殿下又不讓奴才跟著。奴才想來想去就,就想著不知道姐姐能不能陪著太子殿下去!”陪伴?應該是去擋災吧。不過她一直也在等著這個機會,倒也不介意被小喜子利用一把。蘇語然沒有害怕也沒有高興:“公公的意思奴婢明白。隻是畢竟沒有太子殿下的準許,若是奴婢貿然跟去,恐怕。。。。。恐怕太子殿下會不高興的。”小喜子鬆了一口氣:“這個事情姐姐就放心吧。奴才會和太子殿下稟報的,隻是要委屈姐姐暫時穿成小太監的衣服方便行事。”一刻鐘以後,齊旭帶著人出發去了村莊。一路走來,兩邊的枯草都隻剩下根了,有些甚至連根都沒有了,明顯是被人挖走了。甚至有些地方還有乾涸的血跡,看模糊的樣子似乎是人的手。柏正命人封村之後當然不會希望這村子裡的人活著,免得以後自己頭上的烏沙不保。所以他在封村之後不光把村子向外的道路都堵死,更是拿走了村民家中的存糧,也難怪後來他在淮南的官員中死相最為難看。“殿下,這柏正簡直是。。。。。”老十一向嬉皮笑臉的表情都消失了,眼中滿是痛恨和厭惡。“進去看看。十一,我們帶上的乾糧和藥材都準備好,要是有什麼活口,哪怕隻有一口氣也要救活他。”“是!”蘇語然穿著小喜子的太監服,跟在齊旭的身邊不言不語。這裡還隻是開始,也不知道村子裡麵是何等的景象。“太子殿下,這是臣等準備的預防瘟疫的藥包,您先帶在身上以防萬一。”羅太醫拿出製好的藥包給每人都分發下去。確定大家都帶好了藥包,齊旭才帶著人踏進這個被封了很久的村子。一條羊腸小道以後,兩邊都是茅草屋。隻是由於沒有人,頂上的茅草都感覺沒有半分的生氣。老十不小心踩到一個有破洞的飯籃,驚起了一些躲在茅草中的烏鴉。眾人麵麵相覷都明白,這村子都已經是個死村了。齊旭微微歎口氣:“大家都分開找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可能留下什麼活口。羅太醫,你和其他兩位太醫去檢查下這附近的水源和牲畜。大家都儘量小心,若是發現屍體也不要貿然觸碰。”“這次的瘟疫非同小可,大家不可輕易放鬆。老十,你跟著羅太醫他們;十一跟著本宮;其餘的人都各自組隊小心行事。”齊旭又回頭看看蘇語然,蘇語然站到齊旭身後:“奴才一定要跟著殿下。要不然喜公公非得打死奴才不可!”齊旭眼中閃過笑意,點點頭也不再說話。齊旭選了一個東邊的方向走,那裡有一戶看上去是村中大戶的人家。大門緊閉著,隻是門上都滿是血手的印子,想來是有人來求救隻是對方不開門而已。門口的角落中有一些白骨,有些甚至就是一些孩子的骨頭,可見到最後這村中的景象是何等的慘厲。十一率先走在前麵,一腳踢開了緊閉的門口。風塵揚起,門後甚至有一個保持這堵門姿勢的青年人,隻是屍體已經風乾了。十一用劍把屍體移開,又仔細看看裡麵的環境:“殿下,現在可以進來了。”蘇語然跟在齊旭身後進門,一行人來到了這屋中的正廳。廳中卻有半簍發黴的陳米,旁邊的地上死著一個年邁的老人,死前手中還抓著一把陳米。不少人都不忍看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情景隻讓人心酸。就算這兩人自私藏起了糧食也是為了自己,可最後連自己都活不下去。齊旭猛地一拍廳中的桌子:“柏正該死!”看這兩人的樣子不像是得瘟疫的樣子,也就是說,本來這村子中有一部分可以得救。可柏正一封村,就什麼都完了。“殿下息怒。隻要我們捉住柏正的貪汙證據,一定可以嚴懲這個狗官!”齊旭閉閉眼:“走,再去彆處看看。這樣的百姓一定還有不少,不能讓他們連死後都不能入土為安。”蘇語然卻慢了半步,她撚起幾粒米,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還不快走!還留在這裡做什麼?”耳邊突然傳來聲音。蘇語然猛地回頭,唇幾乎擦著對方的臉頰。她抿抿唇,心裡奇怪齊旭怎麼又回來了。“太子殿下,是,是奴才覺得這米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蘇語然後退一步,拿起了手中的陳米給太子殿下看。齊旭想要拿過這個米,蘇語然卻突然阻止了他:“殿下,這米您還是先不要碰。奴才覺得,這米很不正常。”“怎麼說?”“殿下,若是這米是好的,那為什麼這兩個人都不用來煮著吃呢?”“奴才雖然沒有精準的辨人之能,但是這兩個人卻不像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可奇怪的是,他們守著米卻不吃,寧願讓外麵的村民吃人,也不拿出糧食。”齊旭端正了神情:“你的意思是,這瘟疫是因為這個米?”蘇語然點點頭,就是這個米。前世淮南地區爆發的瘟疫也很厲害,朝廷的太醫一時之間都找不到正確的汙染源頭。平常瘟疫的源頭除了水,就是牲畜。可那次瘟疫源頭的村子裡,連牲畜都被柏正拿走,又怎麼會發生呢?這才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那一場瘟疫死了淮南將近一半的人口,由於前期找不到汙染源,隻好先安排撤離。直到淮南的鄰縣也發生了一模一樣的瘟疫。兩地雖然相鄰,但是相距也有好幾百公裡。按照道理來說,是不可能得相同的瘟疫。更不用說,兩地之間的飲食方式也存在差異,除非是有相同的東西入口。幾經查探,朝中有人便把這來頭放在了途徑兩縣賣米的大商戶米家。而這米,就是這場瘟疫的來源。“殿下,奴才幼時吃過陳米。這米乍一看和普通的陳米差不多。但是仔細看,這米明顯要比一般的陳米來得更加飽滿。”“既然是這樣,那不就說明,這陳米還是上等貨。”齊旭伸手從米簍中拿起陳米看,“本宮雖然沒有見過平常的陳米,但是也覺得這米的顏色似乎格外明亮。”齊旭拿起的米是米簍下麵的,上麵的米經過幾個月都有灰塵,但是下麵的米卻顯得格外的乾淨。“十一,去查查這米是來自哪裡?又是什麼來源?都給本宮一一查清楚!”十一抬頭看一眼蘇語然:“殿下,屬下這就去辦。”馬車上,梅顏正讓紅梅拿著針刺進秦雪的右手手指中。梅顏倚靠在馬車上,處理好的傷口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仗著手快想要毀人的臉嗎?”秦雪被一個大力的嬤嬤控製著說不出話,她又痛又悔。她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沒有一下子刺死這個賤人!她明白自己活不回去了,就是回去了也活不了多久。可她看到梅顏的側臉,眼中卻滿是高興。梅顏看懂她的眼神,直接把茶杯砸到她頭上:“秦雪,我一定要你後悔!”半個時辰後,秦雪整個人都撐不住昏倒了。嬤嬤看了一眼:“娘娘,秦雪她……”“拖下去,彆讓她死了。”紅梅示意嬤嬤帶著秦雪下去,親自動手給梅顏倒了一杯茶:“娘娘不要生氣了。太醫也說了,這傷不過是看著嚴重,不會留疤的!”“紅梅,你說,秦雪這麼做是不是秦琴的指示呢?”“娘娘的意思是?可是秦側妃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她沒有陪太子殿下去淮南?”“她要這麼做還要有理由嗎?秦琴自來就看不起我,更可況這次!”紅梅一下子啞了,不錯,兩人都是一樣的側妃。兩人若是為了爭寵而爭鬥也是正常的。況且從家世上說,秦側妃的身世更好些,她動手也不足為奇。不過,她用秦雪會不會太顯眼了?“娘娘,若真是秦側妃,這樣是不是太明顯了?況且,秦雪為人不像是這樣藏得住心事的人。”梅顏聽了捂住臉:“你的意思是太子妃?”紅梅湊近梅顏的耳邊:“娘娘,太子妃若是從中作梗不正可以同時解決兩個心腹大患嗎?”“娘娘,太子妃可不是一個大度的人。若是這個時候,兩位側妃先亂起來,那太子妃可就……”梅顏喃喃接口:“坐收漁翁之利!好一個坐收漁翁之利!”紅梅低頭的瞬間劃過一道暗光,隨後又是衷心耿耿的樣子:“娘娘,太子妃越是這樣,我們越要冷靜下來!”紅梅握住了梅顏的手:“娘娘,今天隻是臉,可明日就不知道是什麼了!”梅顏反手握住紅梅的手:“那你說怎麼辦?我隻是一個側妃,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妾!”“我能怎麼辦?我要是敢動動蘇語溪,那是要誅九族的大罪!我能怎麼辦!我可以怎麼辦!”紅梅卻一點都不怕,反而抬頭直視著主子:“主子為什麼不學學太子妃呢?太子妃如此害怕兩位側妃聯合,可現在主子何不來一個將計就計呢?”“若是和秦琴聯合,那蘇語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