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簡直瓦特了。這是什麼神展開!瀆神!你丫是在瀆神懂不懂!就算你能看到我,看到的也是石佛吧!你未免也太開放了點?動不動就開始脫衣服……雖然本官不、不、不是很喜歡……看在你有這種特殊癖好的情況下,也、也不是不能看一看……幸好黑漆漆的眼神不能出賣秦夜狂跳的內心,他開始回憶上一次看到異性果體是在什麼時候。嗯……十年前?二十年前?他說的是現實中的異性果體,而不是某些藝術動作片!不過下一秒,他所有小心思都收了起來。李貞淑雪白的襯衣落在臂彎,露出裡麵白色的文胸,她的神色沒有任何不自然,儘管這個姿勢如此撩人,特彆是在一位美女做出這種姿勢的情況下,已經算的上是勾引了。可惜,沒法往勾引上想。因為……她的全身,正如金在渙所說,寫滿了字!不……是刻滿了字!那是陳年的舊傷疤,為了不讓痕跡消失,起碼重新劃過不知道多少次。秦夜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女人,才能對自己下這種狠手。而且,這些字也如金在渙所言,根本不連貫。其中穿插著許多如同年月的阿拉伯數字,但根本聯係不下起來。有可能X月旁邊就跟著一個我字。“大腿上還有,要看嗎?”她微笑著開口。秦夜愣了一秒後,隻感覺臉頰有些發燒。藝術品。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殘缺的身體,雪白的肌膚布滿傷痕,卻讓他感覺……就像瓷器上麵的花紋一樣,有種殘破而暴力的美。“夏錦瑟?”他終於開口了,聽到這句話的李貞淑第一次有了反應。她愕然抬起頭,眼眶中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後,有些微微濕潤,但馬上閉上眼睛輕輕舒了口氣,再睜開的時候,已經習以如常。“好久沒有聽過的名字了……”她仍然保持著這個姿勢,輕輕拂過自己布滿傷痕的肩膀:“是神明吧?應該是的……竟然能知道夏錦瑟這個名字……真是……讓人難忘……”竟然真的是她……秦夜無聲感慨,真的沒想到,他和自己所謂的命定之人,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毫無準備。也沒有任何鋪墊。充滿了偶遇的刺|激,深夜的佛堂。不……不對!就在他歎息不曾結束的時候,猛然目光一閃,這女人不對勁!如果是夏錦瑟,對方不可能記得夏錦瑟的名字!吃過太歲,隻要死一次,前塵皆消!她根本不可能記得自己叫什麼!不……等等……他忽然倒抽了一口涼氣,目光愕然地看向對方的身上。那無數排列詭異的華國字,那無數摻雜其中的神秘年份,從洪武到天啟甚至康熙都有……一個可怕的猜測忽然出現腦海中,他隻感覺喉嚨發痛,什麼都說不出來。她……很可能……將自己經曆過的一切……刻在了自己身上!一刀一刀……慘叫著刻了下去……前塵儘消,什麼都可能忘記,但是……身體不會變。隻有刻在身上,才能一次次輪回下去……沒有忘掉自己。還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活了多久。還記得……自己經曆過了什麼,愛過誰,恨過誰。此刻,他眼中殘缺的女子仿佛消失了。隻看到一個為了努力活下去,不忘記自己活下去的……卑微靈魂。就在這時,李貞淑直起身子來,指著心口的位置,那裡……赫然刻著夏錦瑟三個字。自己的本名。用刀刻在了胸口。秦夜長歎一聲,閉上了眼睛。他甚至不敢去想對方落刀時,是怎樣的心態。“我所有的經曆,都在身體上。”李貞淑若無其事地穿上衣服,看起來沒什麼變化,隻是聲音有些幽遠:“從我出身,到愛上的那個秀才……到華國建國……到我成為三星的太上皇……”“曾經,我也不明白,我身上是被誰弄成這樣,但是……我很聰明。”她微微一笑:“我身體上,有這麼一句話:當你看懂這些文字的時候,你一定要相信,因為,這是你自己刻上去的。”“你的每一世,你愛過的,恨過的,都在上麵。沒有任何人能抹消夏錦瑟的存在,老天也不行。”沉默。許久,秦夜才沙啞開口:“你……有什麼願望?”“你在可憐我?”李貞淑咯咯一笑,輕輕撩了撩頭發,忽然有些落寞地看著窗外:“是啊……我很可憐。”“但不需要人可憐。”“我現在過得很好,隻不過活的久了一點而已。不過說到願望……我真有一個願望。”她走前一步,對於地藏佛像沒有半分敬畏,微笑道:“我……想死。”“想徹底死去,再也不能複活。你……能做到嗎?”死寂。秦夜心裡非常複雜,世人皆想長生,誰能知道,真正長生的人,期待死去。“為什麼?”努力讓自己聲音恢複平常,他儘量淡淡地問道。“活夠了。也活累了。”李貞淑轉過身,看向窗外無垠夜空:“這一世,我有喜歡過一個人。”“他是一個很英俊的男子,刑警,韓國人。”“不過,在某一次行動中,被迫截肢了。當時,我已經見過他的父母。也就在截肢前一周,他向我求婚了。啊……好遙遠的事情了……”她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彆人的故事:“然後,他截肢的第二天,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打了電話。”“他告訴我,他截肢了。一條腿而已。然後……”她的聲音難得的有了些微波動:“他問我:我還有這個榮幸娶你嗎?”“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動人的求婚台詞。”她的笑容同樣複雜,帶著一絲回味,一絲無奈。秦夜靜靜地聽著。聽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不死之人,講述自己這輩子最珍貴的——可能李氏家族都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的記憶碎片。這些東西,就像海邊的貝殼,在記憶廣袤的沙灘上毫不起眼,真正拿起來,才發覺璀璨非常。“我拒絕了。”足足過了三分鐘,李貞淑才淡淡開口:“非常肯定地拒絕了。我記得當時我說:我不會和不能照顧我的男人過一輩子。”“他很懂事。”“他沒有去網絡造謠,更沒有讓父母譴責我,也沒有鬨到公司。隻是靜靜的消失在了我的生活。”“後來,他結婚了,我讓人帶了照片給我。娶了一個不算漂亮的姑娘,很幸福。”“我每個月都給他打了很高額的治療腿傷費用,那個帳號綁定了我的手機,我每個月都在等待著聽賬戶變動的消息。但……隻聽到裡麵的錢越來越多。”“前些年,他死了。”“隻有五十多歲,腿傷帶動了一些頑疾,無法避免。我將那個他到死沒動過的賬戶,用彆的方式送給了他的父母,包括密碼。”故事戛然而止。同樣沒有預兆。李貞淑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不過很快平靜。最終化為一聲輕歎,點燃了一根女士香煙。沒有尼古丁的味道,隻有淡淡的橘子花香。秦夜仍然沒說話,他明白李淑珍,或者夏錦瑟的顧慮。如果嫁給普通人,她可以過幾年離婚。但是嫁給一位已經殘疾的刑警,同樣是背負了照顧對方一生的責任。她,擔不起這份責任。也不能容許鄰居說,某某家有個妖怪。更不想男方家庭被卷入不平凡的事件中。隻能擔負著負心女子的唾罵,銷聲匿跡。“像我這種人,就不配去愛。”她聲音依舊平靜,但是秦夜卻看到,她夾著香煙的手指頭,有些微微顫抖。“我這輩子發過誓,再也不愛任何人。也是從那時候起,我把目光轉移到了三星上。不得不說……”她再次展顏一笑:“與人鬥,其樂無窮。”秦夜終於開口了:“你放下了。”“不是放下,隻是淡忘了。”夜風吹來,吹亂了李貞淑本就有些淩亂的頭發,青絲飄揚。她輕輕抬起手理了理:“時間是劑良藥,沒有什麼抹不平的。幾十年前的事情……隨著他的死,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傷口成了疤,不去碰,就不會痛。反正已經滿身疤痕,不在乎多一個。“對了,他的名字在我脖子上。他以前說我的脖子很SEXY。我留了一個地方給他。”李貞淑摁滅了煙:“如果你知道怎麼讓我徹底死去,記得隨時通知我。我有無窮的時間等你。”她披上西裝,瞬間變成了那個冷漠的霸道總裁,剛要踏出門,忽然轉頭道:“對了,怎麼稱呼?”活的太久,對於神佛早已沒了敬畏。自己……不也算鬼神中的一員麼?秦夜沒有回答。就在李貞淑搖了搖頭要出門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閻羅王。”“竟然是閻羅王?”李貞淑顯然吃了一驚,不過馬上微笑著躬身:“是小女子放肆了……”秦夜:“你有想要照顧的人,可以告訴我。”這句話,讓李貞淑猛然抬起頭,死死盯著佛像。最後,化作瀟灑一笑。“沒必要。”“過去就過去了。他們都是好人,應該都有好的輪回。”說完,她再不留戀,抬腿走去。但是,秦夜下一句話,讓她再次留了下來。“生死簿上沒有你的名字。但本官知道,吃過太歲之人,不老不死。而且……並非你一個人。”就是這句話,讓李貞淑死死釘在原地。“華國還有一個人。”秦夜乾咳一聲:“他……在找你,和你很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