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魁姐已經在休產假了,大概也快生了。”苗桐興致勃勃地爬起來,“對了,魁姐說要我做乾媽的,做乾媽要做什麼準備麼? ”白惜言捏住她的鼻子,好笑地說:“你需要準備什麼,又不是你生孩子。”苗桐笑了笑,而後就盯著他的下巴發起呆來。“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短暫的沉默後,苗桐向:“你想不想要個屬於自己的小孩兒? ”“沒想過。”回答得十分迅速。“想好再回答。”苗桐拾起頭來,認真看著他,“跟我在一起後也沒想過? ”白惜言被這目光盯著有些慌亂,懨懨地垂下眼,連笑容都消失了:“你還不到二十六歲。”“可是你三十四歲了。”“怎麼? ”白惜言挑起盾毛瞪著人,“現在嫌我老了? ”“你哪裡老?皮子養得比高中生都嫩,你……”苗桐從他懷裡掙紮出來,去地上撿睡衣,“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彆故意扭曲我。”“小桐……”“不想回答就直接告訴我,你要求我坦誠相待,自己不應該以身作則嗎? ” 苗桐穿好睡衣擺出了點不悅的姿態,可與歪在床頭的白惜言目光相遇,慵懶又性感的樣子讓她說不下去了。很久沒能這樣濃情蜜意,她好像在做掃興的事,搖了揺頭軟弱地妥協,“餓不俄,想吃什麼? ”他沒有接這個台階,沉默了一下,重新垂下眼,“想過的。”“什麼? ”苗桐一怔。“跟你結婚生子白頭偕老,都想過的。”他的臉罩在光源裡,苦笑著,“我也想做個認真負責的好男人啊,瑞莎也好,你也好,都是以結婚為前提認真交往的。 在現在很多年輕人看來都太古板保守了,可是我從小就受到這樣的教育,也就這麼做了。”頓了頓,白惜言看著她,下了決心似的麵色莊重,“小桐,下麵的話我隻 說一遍,你要聽好。”一時間,苗桐心裡警鈴大作,突然很想捂住耳朵或者往外跑,可無論腦子裡多麼紛亂,腿都不能移動分毫,隻能靠著床邊坐在地毯上拾頭望著他。“我身邊有家庭醫生保姆秘書圍著轉,飲食和身體狀況都控製得很好,所以樣子看起來與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可我長期服藥,身體能好到哪裡去呢?我不能保證讓你生出健康的孩子,也不能保證自己能陪你多少年,我隻能儘可能地保障你的生活……也許這是你最不想從我這裡得到的,但是財產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東西。” 白惜言盯住她被長發掩蓋的側臉,“聽我的話,做白家老四吧。”“然後呢? ”苗桐扭過頭,“我可以嫁給彆人? ”“我活著的時候,不可以。”“……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方呢。”“不,我很小氣的,不要小看我的自私和占有欲。”白惜言抬過她的下巴,貼著她的嘴巴喃喃道,“彆把我想得太好,原諒我……請你原諒我……”苗桐歎氣:“我原諒。”無論你做什麼我都可以原諒,因為是你。這件事說開,兩人之間心結也打開了。冰箱裡有半顆泡菜和現成的米飯,再放些豆芽酥肉一起炒,滿廚房都是香味。苗桐餓壞了,抱著碗站在他身後小狗一樣地眼巴巴流口水。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饞成這個樣子的確讓白惜言覺得好笑:“你是非洲難民營來的嗎? ”其實苗桐努力吃飯的樣子是他最喜歡的,她做什麼事情都很認真,一板一眼的看起來不太聰明,卻總能做得十分優秀。唯獨在吃穿上是真的笨透了,衣服隻求乾淨合身,吃飯也是一口貓食,不知道怎麼才能養胖。白惜言很少去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幸福這回事,這世上有很多人沒有辦法去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就像他放棄了畫筆,那是他的幸福,而眼前的這個抱著一碗泡菜炒飯吃得香甜的人,也是他的幸福。“我的吃相很難看嗎? ”白惜言搖頭否定,戲謔道:“哪是難看,簡直秀色可餐。”飯吃了一半,白惜言的手機響起來,是元元的號碼,剛接通就聽見她豪邁的哭聲。苗桐坐在旁邊都聽見了,心裡一緊,下意識地去看時間,已經近晚上十點了。 大城市魚龍混雜,有些地方的治安真的好不到哪裡去,她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上。還是白惜言鎮定地安撫她:“彆哭,發生什麼事了? ”“舅舅,你馬上來康樂醫院,馬上過來,帶著錢! ”聽見醫院這樣的字眼,大約是誰受傷了,聽元元哭得挺有力氣的架勢,多半不是她出事。白惜言穩下心神叮囑她:“好,你等著彆亂跑,我二十分鐘到。”掛電話之前,元元又補充一句:“苗桐在嗎?讓她也過來! ”白惜言去車庫取車,苗桐給他拿外套,二人急匆匆地趕到醫院,進了急診室的走廊就看見元元縮在休息椅上一動不動,白色的蕾絲上衣上氤氳著大團的血花。雖然知道受傷的不是自家外甥女,可是看見她這個樣子還是有點觸目驚心的感覺,白惜言表麵上鎮運,緊繃的聲音還是泄露了他的緊張:“元元? ! ”元元拾起一張哭得亂七八糟的小花臉,委屈地撲上來:“舅舅,他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 ”“誰受傷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元元朝他身後望了一眼,苗桐抱著外套正盯著急診室緊閉的門,一時有些心虛,聲音小得不能再小:“是洛雨……”苗桐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洛雨?洛雨怎麼了?你怎麼認識洛雨? ”一連串的發問和苗桐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幾乎讓元元喘不過氣,生平第一次有了壓迫感,緊緊揪著舅舅的袖子,囁嚅了半天,突然回過神似的指著對麵休息椅上埋頭一動不動的男人,尖銳地大叫:“是他!我都說了是騙他的,可他還是拿酒瓶子砸洛雨的頭!你這個殺人犯!你該去坐牢!”男人惶惶然地抬起頭,一張斯文的老實巴交的臉,眼圈通紅:“元元,對不起,我昏了頭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弄成這樣……”他還沒說完就捂著臉抽泣起來。元元聲色俱厲,完全是被憤怒氣紅了眼,咬牙切齒地喊:“是我昏了頭才對!你個惡心的老男人,我以前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才看不清你這麼醜陋的麵貌! ”護士聽見吵鬨聲從護士站跑過來說明醫院裡不準大聲喧嘩。“好了元元,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要先確定他是否脫離危險……”白惜言抱著她哄,“沒事的沒事的,沒有人會怪你的,這不是你的錯。”元元趴在舅舅懷裡隻是哭。男人聽著這些罵聲,隻是沉默地低著頭毫無反抗辯解的意思,樣子有些可悲。苗桐雖然滿腦子的問號,但是略微一想元元接近認識洛雨的理由,是不奇怪的。現在的確不是質問責怪的好時機,她隻希望洛雨平安從急診室出來。而麵前的這個用酒瓶子砸傷洛雨的男人,應該是元元那個年長的戀人,聽說是二十九歲,可看起來並不年輕。上身穿了件洗得發薄的藍襯衣,皮鞋的鞋跟磨損得厲害,人是清瘦的,大約因為生活困苦所以眼角已有了蒼老的紋路。即使知道麵前的這個男人打傷了洛雨,苗桐還是絲毫沒辦法去厭惡這個人,因為根據職業的敏感她可以判斷,這是個溫和的老實人,說不定一輩子連句臟話都沒罵過,現在卻衝動之下做了最糟糕的事。“你下手很重嗎? ”苗桐小聲問。男人抬起頭不知道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