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叔叔(1 / 1)

烹肉 金丙 1753 字 2個月前

馮至輾轉在床一小時,遲遲不能入眠。原先想的是公事,不知不覺的腦中又印出小家夥口嚼棒棒糖,乖俏喚他“大哥”的模樣。那夜月色迷人,挺翹的瑰景在他手中綻放,在他唇下汗濕,小家夥卻無知無覺,第二日便揮手離去。他向馮義脅要了一個手機號,卻毫無用處。他煩周能,總在他已經淡忘的時候又突晃出現,在他已不抱希望的撥號中,又突然冒出一聲“你好”,這般柔脆的嗓音,與喊他“爸爸”時的嬌憨全然不同,叫他愈發心癢難耐。情不自禁又撥了這個號碼,卻在瞬間如涼水澆淋,寒火迸進。馮至沉聲反問:“你是誰?”甘寧泉神情一凜,捏著手機不覺用力,說道:“能能已經睡了,有事的話,我可以轉告。”馮至的心思瞬間百轉千回,幾番思量,記起胡曉霞偶爾提及的話語,心下有了幾分了然,便道:“她既然睡了,那我改天再找她吧,打擾了!”馮至那頭乾脆的掛了電話,甘寧泉卻久久不能平靜。陌生號碼並未存在手機裡,那道聲音低沉渾厚,更不似周能的小同學。甘寧泉一時茫然失措,恍惚間已立在周能床頭,手機被他不自覺的捏著,按鍵深陷,屏幕亮騰,幽光肆意。他將周能喚醒,“能能,能能,醒醒!”周能微扇著眼睜開一條縫,咕噥了一聲,又要睡過去。甘寧泉捋捋她的頭發,又道:“能能,剛才有個電話找你,我不小心接起來了,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周能這才強撐著眼皮看了眼號碼,含糊道:“不認識的……”甘寧泉心下一鬆,說道:“哦,那你接著睡,都把你吵醒了。”粉色卡通軟枕是甘母的喜好,周能陷在枕裡,白嫩肌膚似桃粉花瓣,兩耳藏在發下,隱約露出一絲顏色,似枕般柔軟。甘寧泉忍不住俯下身親了她一口,綿軟滋味,欲罷不能,凝著她的睡顏又去吻她的唇,周能“嗚咽”一聲,甘寧泉心頭驟緊,立刻離了身。第二日周能陪同甘母逛街,士林不似中雋的白牆黑瓦,早已步入城市之流,商城遍地開花,兩人在一樓吃了些甜點,就上了二樓開始血拚。甘母喜歡女兒,奈何生了兒子,如今逮住周能,自然使勁渾身解數將她打扮一番,多是可愛的頭套發箍,還有萌到甜膩的非主流服飾,周能硬著頭皮試穿,幾小時後早已大包小包再拎不動。回到家中炫耀戰利品,甘母又往周能身上擺弄這些紅粉藍綠,還是甘寧泉在旁叫停,“媽,我和能能都餓了,你快去做飯!”甘母這才作罷,扯了甘父進廚房打下手。甘寧泉將周能的小腿抬放到自己腿上,輕輕揉捏起來,笑道:“叫你平常不愛運動,走幾步路就酸了吧。”周能舒服的仰躺下來,歎道:“還是哥哥好,哥哥最好了!”捏了片刻,周能突然開口:“哥,我想早點回南江。”甘寧泉一愣,停了手問道:“為什麼?”周能蹙眉思忖,借口有許多,徘徊在嘴邊卻停滯了,她還記得前不久才向甘寧泉保證的話,片刻才道:“哥,好不好嘛,我想早點回去。”甘寧泉哪有不應她的,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好,過兩天我們就回去。”周能在家住了三日,甘寧泉便再次登門,對周母道:“姑媽,公司臨時有事,我要趕回去,能能也一起走吧,讓她自己坐車的話,你也知道現在人擠人的,她吃不了苦!”周母自然舍不得她走,但更舍不得她擠車,收拾了行李,又塞了幾碗熟食進去,說道:“這些回去放冰箱,能吃上一個禮拜呢,想吃了跟媽說,媽給你送去。還有工作慢慢找,你嫂子上回同我說她們學校招輔導員,你要是喜歡,可以叫你嫂子幫忙!”喋喋不休的叮囑一番,周母才放了他們離去。餘諾一初八才回,此番並不與他們同行,周能一路睡到南江,被甘寧泉抱下車時終於醒來,踢著腿要下地自己走,甘寧泉緊了緊手,笑道:“乖乖繼續睡,坐車太辛苦了吧!”車裡溫暖微顛,輕晃如搖籃才會引人入睡,下了車,周能自然再無睡意。不過下午三點,時間尚早,周能想要出門,甘寧泉說道:“過兩天再去找趙儘染她們吧,大過年的,彆老找人家出來。”言罷,便不容分說的抱著周能看電影,又剝了開心果喂進她嘴裡。周能吃了幾顆,便搖頭拒了。電影放完後又切到了電視,中央台反複重播春晚,幾個小品周能沒有看過,一時入了眼,幾個包袱抖出後便笑了起來。甘寧泉陪她笑著,時而攥起她的手親上一口。到了飯點,他將周母準備的食物拿出烹熱,兩人邊吃邊聊。時間走得悄無聲息,靜謐溫馨讓人沉溺,美夢難醒。第二日周能非要出門,甘寧泉替她紮緊圍巾,又攏實外套,叮囑道:“打車出去,彆坐公車,過年小偷多,熱了彆脫衣服,容易感冒。”周能連連應下,忍不住嘀咕道:“跟個小老頭似的啦!”甘寧泉耳尖,捏住她雙頰佯怒道:“小丫頭煩我了?發燒彆哭就行!”周能忙討好他,又念著“哥哥最好了”,甘寧泉這才摟緊她,說道:“你說你大過年的出什麼門,呆在家裡多好。”依依不舍,仿似她一去不回似的,連日來的惶恐不安,隻在擁她入懷時才能撫慰幾分。俯身往她頰上親了幾口,甘寧泉才放了她出門。周能查過線路後上了公車,人山人海中被擠至角落,胸口濁氣仿似被壓出了喉。顛簸著行行停停,中規中矩的女聲十年如一日的報著站點,有人嫌車中氣悶,開了後車窗,旁人開始指責他自私,不顧忌天寒地凍。喧鬨聲被關在身後,公車毫不留戀的朝著下一個站點行去。今年春節天公不討喜,沒有瑞雪兆豐年,也沒有驕陽灑大地,天際偶爾冒出一道光暈,片刻又被烏雲遮了去,路邊的梧桐樹都上了一層白漆,長勢並不好,有一株隱約露出潰爛樹根,園丁在周圍做了防護,也不知如何救治它。南湖邊總不乏遊人,木船蕩在湖岸,有一家老小上前討價還價,撐船婦女收了錢,擺動船槳向湖心劃去。周能一路看去,終於停在了南湖大酒店門前。行李員穿著過大的毛呢長袍禦寒,有的拖曳至地,有的空當如竹撐,迎著客人鞍前馬後,開車門提行李,不菲的小費便入了口袋。薑昊是少數幾個穿著設計滑稽的毛呢長袍,仍能顯得健碩挺拔的人。周能躲在圓柱旁凝視那一道身形,雙腳幾番挪動,終是徘徊在原地無法跨出。薑昊的個頭比旁人高出許多,低頭哈腰,巧笑相迎,眉眼間已看不出學生氣息,硬朗的輪廓仿似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又將一位客人送至客房,五十歐元入了口袋,有員工推著餐車與他迎頭碰上,提醒他今晚有parttime,薑昊道了謝,穿過二樓走廊又被孟予叫住,“哎,你等一下打個電話去旁邊的水吧叫幾個小姑娘過來,五點準時到,還是馮總的老包廂,快去!”薑昊回到櫃台便打了電話,剛掛斷又有房間招出租車,還有客人來取寄存的行李,一時忙得不可開交。周能搓著手縮肩候在原地,間或探頭往酒店裡瞄一眼,寒氣已將她鼻頭凍得通紅,嘴唇乾裂難受,她摸出根棒棒糖舔了兩口,又往唇上抹勻,沒一會兒乾了,便接著抹。馮至下車時,周能的棒棒糖已被舔儘,垃圾箱在車道對麵,她熟稔的唆淨糖末,將塑料棍塞進了外套口袋。孟予迎上來,對他道:“馮總,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和王助通了電話,張局已經在路上了。”馮至揮了揮手並不理會,行了幾步立在周能身後,小家夥如那日初見,無知無覺。堪堪及他胸口的個子,仿佛他一敞大衣,便能將她整個納入懷裡。凝了片刻,他沒好氣道:“怎麼跟木頭似的!”周能微驚,轉了頭見是馮至,才稍稍緩了心神,頷首叫了聲“大哥”。馮至見了她麵色,就知道她是凍壞了,不由生了幾分心疼,“傻站在門口乾嘛,來了怎麼不進去找我?”周能一愣,莫名其妙問道:“什麼?”馮至這才恍然回神,周能並不知道這是他的酒店,原來是自作多情了,錚錚硬漢不由緋了麵色,輕咳一聲才道:“沒什麼,你來這裡做什麼,大冷天的不知道進去吹暖氣?”說著,便將她拖向酒店,周能掙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哥我這就走了!”馮至哪容她拒絕,手上微使巧勁,將她提到了自己胸前,一手輕箍著她的腰,便將她摟進了門。踏進大堂後周能反倒停了掙紮,垂了頭縮在了馮至身側。馮至側睨她低垂的弧線,嫩膚上的細絨在琉璃燈盞下若隱若現,似有羽絨在心頭撓癢,馮至收緊了手臂,半抱著她走進了電梯。孟予壓下驚異,在電梯口猶豫了三秒,狠了狠心,一腳踏了進去。電梯門闔上的瞬間,孟予見到馮至不悅地刀剮了自己一眼,心頭發怵,直呼倒黴。這一呼,他不由瞥了眼一直被馮至護在懷裡的女生,電光火石間腦門瞬時劈裂,畫麵重新構築,心碎一地。周能一進電梯,又開始掙紮,連聲叫著要走,無奈馮至人壯臂粗,將她箍得不留一絲反抗餘地,儘量柔聲道:“都凍成這樣了,先上去暖一暖,待會兒我陪你吃飯,吃好了我送你回去。”周能這才想起除夕夜的那通電話,原來匪夷所思之事竟是真的,不由生了駭異。她與馮至不過幾麵之緣,一向當他是長輩,若不是馮義他們喚他“大哥”,她一定會下意識的喚他“叔叔”的。如今“叔叔”對她有想法,她使勁兒吞下已溢在口邊的求救,磕盼道:“大……大哥,我約了馮義,我約了馮義他們,我真得走了。”說話的功夫,電梯已到了頂層,金色鏡麵緩緩開啟,遊廊壁畫印入眼簾,馮義瞅著她似笑非笑,拈起她下巴道:“哦?馮義他父母兩小時前才下的飛機,這會兒估計沒時間赴你的約,想吃什麼,我叫廚房馬上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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