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能一時沒有聽明,甘寧泉已擠進了門裡,笑對馮至說:“馮先生,找能能有事兒,方便離開一下嗎?”“不方便!”馮至勾了勾唇,垂眼看向周能,“能能,們先吃飯。”周能不理會馮至,愣神想了一會兒,才難以置信問:“哥,是說,那個,電視台?”甘寧泉聽了馮至的拒絕後便立時沉了臉,此刻見周能發問,他點了點頭蹙眉道:“路上接到諾一的電話,諾一看到了。”說著,他已走向了茶幾,翻出遙控板打開電視機。省台的新聞已播出了大半,現正播放貧困助學的專題,周能急道:“怎麼沒有!”“應該已經放完了。”甘寧泉安慰她,“諾一說她看得遲,也許隻有一個鏡頭而已,彆著急,一會兒網上有了,再去翻翻看。”馮至被兩晾一旁,見周能隻顧著與甘寧泉說話,不悅道:“擔心什麼,記者已經打點過了,不會涉及到的。”甘寧泉愣了愣,凝向周能張了張嘴,卻吐不出話來,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她居然將這段過往告訴了馮至。周能這才想起進屋時馮至所說的話,詫異道:“說什麼?”馮至笑了笑,“一會兒再跟說。”又轉向甘寧泉,“沒什麼事的話,就不送了。”甘寧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對周能說道:“再往家裡打打電話。”周能心神已亂,顧不得馮至的所謂“打點”,忙按著甘寧泉的指示往家中追去電話。響了許久不見有接起,甘寧泉那頭卻終於有了回應。“姑父,終於接電話了!”周能提起了心,靜聽甘寧泉將事情說完,等待的過程她雙手發麻,卻忽然又有將錯就錯的衝動。甘寧泉說道:“那最好了,姑父,這兩天家裡少看新聞,其實也擔心們學校的同事會看見,要不要想個辦法,或者讓姑媽出門旅遊一陣?”周能鬆了口氣,朝甘寧泉擺擺手,搶過電話急急說了幾句,那頭廣場舞的音樂震耳欲聾,連手機都顫動了起來。周父笑道:“彆擔心,家裡有,好好吃飯工作,媽身體好得很,就算真看見了,也不會有事兒!”周能得了周父的安慰,這才落下了心頭大石,又想趁機將事情全盤托出,也好早日把薑昊領回家裡。猶豫片刻,她終於吞吞吐吐開口:“爸,想跟說浩浩的事情。”忐忑的話語堆疊而出,廣場舞的音樂漸漸消弭。省台的新聞已經臨近尾聲,小區裡的燈盞片刻便亮了大半。馮至捧著咖啡倚向廚房門框,周能的小嘴張張闔闔,眉頭時而輕擰。甘寧泉抓過周能的手握緊,間或對著電話□幾句,馮至仿若被他二隔離了玻璃牆外,他轉了轉杯子,暗忖著擲向哪個角度,裂縫才能開到最大。周能不安道:“爸,事情就是這樣。”周父歎了口氣,春夜的晚風最能拂得暈暈欲睡,草叢裡已有蟲鳥活動,他靠鐵欄杆上汲取了些冰寒醒神,又想那些孩子是怎麼爬上這麼高的鐵門翻進學校的,靜默一陣,他笑道:“原來是這樣啊,這孩子居然瞞了這麼久。彆擔心,媽媽那邊來說,彆自作主張。”周能聽罷,終於如釋重負。馮至邁步走近沙發,將周能的手抽了回來拽緊,又捏了捏她的臉,笑道:“這會兒能吃飯了嗎?”周能一觸到他,立時便想到了之前的情景,紅暈貼上了頰,耳朵炙熱。她抽了抽手,“……先回去吧。”她現隻想拿塊黑布往馮至頭上套去。馮至斂了笑,挑眉道:“哦,以為會問一下記者的事情。”周能果然上鉤,一時猶豫起來。甘寧泉蹙眉凝向那二交握的手,正想發作,手機卻驟響,他接起後聽了兩句,便對周能說:“有事兒先走了。”又轉向馮至,“馮先生要不要一起走?”馮至笑道:“不了,慢走不送。”周能正衡量著是否要趕馮至,見甘寧泉要離開,她立時害怕,脫口道:“也走,也走!”馮至沉了臉,片刻又笑道:“會走,先讓吃了飯吧!”甘寧泉的手機再次響起,他心中著急,又被馮至點著了怒氣,忍了忍,拉了周能去角落,厲聲道:“能能,自己給注意點兒!”周能顫了顫,立時心虛,又聽甘寧泉說:“跟說過很多次了,自己想想清楚,先走了!”凝著甘寧泉急匆匆的背影,周能側頭睨了眼馮至,腳步不由自主的挪向了門口。甘寧泉一出電梯便回了電話過去,說道:“姑父,剛剛出來,說。”周父此時已歸家,躲進了洗手間小聲道:“寧泉,剛才也應該知道是敷衍能能的。”甘寧泉頓了頓,才道:“知道,姑父,是怎麼打算的?”“想找個借口說身體不舒服,讓姑媽陪去旅遊散心。”周父歎了口氣,“能能真是想得太簡單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姑媽受不了一點點兒刺激。”甘寧泉抬頭看了眼孤寂的夜空,連半顆星星都遍尋不到,他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拿起備車上的棒棒糖發了會兒呆,聽了片刻,最後說道:“能能這邊兒會照顧的,彆擔心。”周父笑了笑,“有當然放心,對了,跟諾一到底怎麼樣了?”甘寧泉手上一頓,粉色的糖紙暗色下變得陌生,許久才啞聲開口:“姑父,知道現說這個不合適,但是,想讓知道。”小區裡的車流漸漸多了起來,引擎轟鳴一陣,卻霎滅如星隕,甘寧泉竟能聽到隔壁施工場地的銅鐵敲擊聲,他喉中如揣了千斤頂,一字一句耗儘氣力。樓上的周能正貼門而立,馮至咬著她的唇氣道:“把的話當耳旁風,嗯?”周能戰戰兢兢的低聲說著“不要”,驚惶害怕似打焉了的草兒,精神氣兒全被馮至吸進了嘴裡。馮至衝動過後靜下心來,恐真將周能嚇壞了,從此縮進殼裡再也不出來,得不償失前功儘棄,他盤算片刻,清了清嗓問道:“以後要學乖了?記住是男朋友。”周能心中轉著陀螺,矛盾急躁攪得她暈頭轉向,想脫口喊“分手”,卻似如鯁喉吐不出字眼,半響才躲著馮至壓迫的視線,懨懨的點了頭。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馮至拿去廚房蒸熱,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說道:“沒什麼想跟說的?”周能搖了搖頭,見馮至瞪眼過來,她一顫咬了舌頭,呼痛著擰了眉,馮至沒好氣道:“活該!”又說,“周能,最後一次提醒,是男朋友,不跟說這事兒,這次不跟計較,下回有事兒瞞,要好看!”周能聽他慢慢說出了十五年前的事情,驚詫愕然的合不攏嘴,放下筷子磕盼顫聲:“調查?”馮至心思轉了轉,說道:“什麼調查,剛好去省公安廳看朋友,隔壁房間來了個記者,要不是讓朋友賣個麵子,今兒就上電視做主角了,而不是龍套!”周能半信半疑,一時沒了胃口,漲紅著臉不知說些什麼,她從未想過被旁窺破**,可是事情進展到如此地步,假若真如馮至所說,自己豈不是還要感謝他?馮至說完,又不悅道:“再說了,就算調查了又怎麼樣,女朋友的事兒一概不知,也跟個悶葫蘆似的,不說還不能問了?”周能聽他反複強調彼此的關係,又煞紅了臉,耳根再次燒了起來。草草的吃了飯,周能便亟不可待的趕馮至回去,馮至今日討了不少便宜,心情大好,也不再多做糾纏,偷香了幾口便離開了。周能身上的汗早已沁進了身體,她忙不迭的奔去浴室,脫褲時見到了馮至留下的痕跡,她腦中轟然悶震,一邊哭罵,一邊狠狠搓洗。半夜裡輾轉難眠,她臉上燙似發燒,開了燈對鏡自照,心中再次將馮至罵了一遭,悶進了被子裡卻如何也睡不著,被他壓身下的畫麵反複重播,周能心亂如麻。第二日周能有意避開馮至,電話裡匆匆說了幾句便說要工作,連沈國海都看出了周能的心不焉,他敲敲桌子,提醒周能專心工作,周能這才斂了神。馮至心知周能是被他嚇壞了,好笑的掛了電話,曹禺非已將標書帶來。馮至翻看了幾眼,說道:“其實沒必要給看,才是老板,給打下手而已。”“那可不行,不讓過目,多沒安全感啊!”馮至笑道:“看這兩天忙裡忙外的,有把握?楊啟懷那裡怎麼樣?”曹禺非轉了轉椅子,嗤笑道:“就楊啟懷那家夥?嘖嘖,不告訴,到時候給驚喜!”馮至提醒他:“彆掉以輕心,到時候給個驚嚇!”這隨意的一句話,卻恰中一半,隻不過驚嚇不是給了他,而是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