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義向胡曉霞介紹滿座的叔伯親友,胡曉霞跟著他叫了幾聲叔叔阿姨,再轉頭時早便忘了那些人的模樣。一行人站在過道休息喘氣,胡曉霞的表姐關切問道:“你累不累,要不先去化妝間歇歇?”胡曉霞正欲回答,抬眼時見到馮至遠遠走來,忙笑喊:“大哥!”眾人隨之望去,也禮貌的叫了幾聲“大哥”,趙儘染擠笑喊罷,又偷偷扯了扯周能,周能蹙了眉,乾巴巴的打招呼:“大哥好。”馮至心頭一涼,颼颼的寒氣直逼咽喉,開口時聲音凍結:“喝這麼多,不怕又醉?”眾人一愣,不確定的將視線投向馮至緊盯的方向,馮至已走到周能麵前,扯了她的臂將她拽離江為揚,鼻尖酒氣淡縈,他蹙眉輕斥:“老遠就看你喝了不少,越來越沒分寸了!”胡曉霞瞅瞅周能,又瞅瞅馮至,不敢置信的喊:“你們……”又被馮義立時打斷,“哎大哥,我們還要去敬酒,你隨意啊!”馮至順勢說:“行,你們去吧,我帶能能歇會兒。”又轉頭對周能說,“走,去邊上。”說著,便箍了周能的腰,緊了緊力道將她帶出了大廳。胡曉霞眼巴巴的看著那兩人徑自往外走,瞪了眼馮義,又怒視趙儘染:“你們有事兒瞞著我!”趙儘染忙討好她:“胡胡,小心寶寶啊,我一會兒跟你說好不好。”馮義正發怵如何向胡曉霞坦白,那頭馮家的席位上已有人朝他招手,馮義隻得乾笑著跑過去,大伯母率先開口:“小義,剛才和阿至一起離開的小姑娘,是你同學吧?”馮義解釋道:“對,是我們學校的,跟曉霞一個寢室。”大伯母笑對馮母說:“絮卉,看來阿至不用你操心了!”馮母笑道:“哪有這麼容易,還不知道那姑娘什麼性子呢。”說著,又頻頻轉頭朝門口張望。馮義唯恐他們八卦審問,隻說忙著敬酒,隨意撂下幾句便落荒而逃了。華燈下籌光交錯,喜慶闔在門內,廳外隻餘忙碌的服務生走來走去,繁瑣燈盞擺了一路,驟光投射每個角落。周能麵紅耳赤,行至走廊拐彎處她便不願走了,扒著牆壁嚷道:“你帶我去哪兒,我要回去,你放手!”馮至氣道:“回去?回江為揚那裡?周能,我倒是真小看你了,轉個身就和江為揚熱乎的摟在一起了,你當我死的?”周能一愣,“你又瞎說什麼!”“我瞎說?”馮至瞪著她,“我巴巴的從南江跑來北京找你,你倒是沒心沒肺開心的很,還叫我‘大哥’,關係撇的倒清!”越想越火大,馮至抬起周能的下巴,冷冷道,“怎麼,讓彆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很丟臉?”周能甩甩頭,漲紅著臉說:“你少凶我,明明是你對不起我!”兩人的爭執聲吸引了穿梭來回的服務員,周能躲著旁人探尋的目光,羞憤低喊:“你彆在這裡吵,彆人都看過來了。”馮至側頭四顧,剮眼將好奇的目光嚇了回去,又拽著周能往走廊儘頭走去,再拐過一個彎便是死角,他探頭看了看,推開一道白色小門走入內,裡頭雜亂堆放著清潔用品,他踢開擋道的掃帚,重新凝向周能:“那天晚上我打電話你聽見了?沒睡著?”周能微微點頭,馮至蹙著眉將前因後果解釋一番,又沒好氣道:“真是好心沒好報,我什麼仇都給你報了,你倒好,一聲不吭的折騰到北京來,沒想過我會擔心?”馮至故意怒氣衝衝的朝周能解釋,隻待她愧疚的投懷送抱,誰知周能聽罷,輕哼了一聲,說道:“誰知道你真好心假好心,即使你真是想替我報仇,你有沒有考慮過趙儘染的處境,你怎麼就能保證楊啟懷一定會攔住朱倩,萬一朱倩已經傷害了染染呢!”馮至不以為意:“沒這可能,那兩人的性子我最了解,接到電話後一定忍不了多久,天一亮就馬上跑去了,撞一起後朱倩就沒個好下場,再說了——”馮至將周能一把摟進懷,沉聲道,“我管他們誰有事兒沒事兒,我隻要你沒事兒,敢扇我的人,我沒親自動手已經算給楊啟懷麵子了!”周能怔了怔,垂下頭不再說話。溫軟的小身子終於入了懷,馮至輕觸周能早已消退紅腫的臉頰,無奈認命,自己真是沒有半分定力,這麼輕易就在她麵前投降了。捏了捏她的小胳膊,馮至抬起她的臉親了一口,又尋上了她的唇,低問道:“這兩天有沒有想我?”周能紅著臉輕應一聲,馮至沒有聽清,也不欲再問,撬開她的唇探了舌進去,又將她提抱著壓向了小門。周能背上一涼,皺眉掙動了幾下,馮至促喘深入,大掌已重重捏向她的胸口。周能悶哼著推他,馮至箍住她雙手,急促的襲向了她的頸下,周能掂腳不穩,晃晃悠悠的顯些跌落,馮至及時攬緊,吮著她的肩膀自語輕歎:“寵就寵吧,真是要命。”話語極輕,周能並未入耳。她急急的推了推馮至,低喊道:“你彆這樣!”又見馮至突然抬頭說:“去跟你那些朋友說清楚我們的關係。”周能微驚,馮至睨見她的表情,不悅道:“我還真見不得人?”周能趕緊搖頭,惴惴開口:“不是,我隻是……我隻是沒準備好。”馮至笑了笑,“有什麼好準備的,剛才我把你帶出來,人家各個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隻要你回頭彆否認就行!”又低低道,“寶貝兒,再讓我親親。”說著,又將周能再一次困住。馮母與人聊了許久,才見馮至優哉遊哉的從廳外進來,她視線緊隨跑去主桌的周能,正想開口,馮德遠已沉聲道:“不知分寸,出去這麼久!”又睨向主桌的方向,淡淡道,“都三十幾歲了,也該像個樣子了,要不就帶回家來,要不就讓你媽給你介紹個正經姑娘!”馮至靜默片刻,才笑道:“喲,爺爺,今兒的海參不錯,您嘗嘗!”又誇了幾句“老當益壯”,將話題略了過去。婚宴結束時已正月當空,馮至被迫隨眾人回馮家老宅,他找到周能細細叮囑了幾句,在一眾好奇的目光中上車離去了。徐默扯了扯麵無表情的江為揚,江為揚收回視線,淡笑道:“沒事兒。”昏黃月光下,喧囂隨月動而止。洞房花燭夜,馮義被胡曉霞拿著枕頭狠抽了一頓,終於將事情交代了大概,隻是隱去了許多上不得台麵的片段,胡曉霞難以置信:“大哥怎麼會喜歡能能呢?”又喃喃自語,“天哪,那我以後不是要叫寶貝兒嫂子了?”馮義揉了揉被敲痛的頭頂,嘀咕道:“就怕是一時興起。”胡曉霞耳尖,立時挺起肚子質問:“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一時興起!”耳邊是胡曉霞的喋喋不休在催促譴責著自己的良知,馮義左思右想,咬了咬牙說道:“我哥他這麼多年下來,交往過的女人不少,但沒一個是正經女朋友,唯一一個是大學的時候帶回家的初戀,那會兒是動真格要結婚的,被我二伯棒打鴛鴦了,我哥也是為了那個女人跑去南江創業,可惜那女人一看我哥跟家裡脫離了關係沒錢沒勢,轉頭就獻身給了楊啟懷,哦,就是致金地產的老總。”胡曉霞瞠目結舌,呆怔半響,又聽馮義絮絮說了許久,連何時熄燈都沒有留神。老宅的二樓臥室細語不斷,馮母蹙眉輕語:“朱倩的事兒過去就過去了,這次假如阿至想把那姑娘帶回來,你彆亂來。”馮父說道:“隻要是個好姑娘,我能乾涉?我當初還不是為阿至好!”馮母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你們倆要犟到什麼時候。”說著,起身往屋裡的小門走去。馮父喊道:“絮卉,今兒睡這裡吧!”馮母搖了搖頭,笑道:“你早點兒睡吧,今兒都累壞了。”馮父怔怔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夜涼如水仿佛真是那字麵上的意思。馮至在老宅住了兩日,家中進進出出許多人,馮德遠早已閉門謝客,將那些以賀喜作為借口而來的客人拒在了大院外頭。馮父收拾了一下行裝回部隊,馮母送了他出門,又拉了馮至小聲問道:“什麼時候把那姑娘帶回家來?你爺爺明裡暗裡跟我說了幾次了,我都答不上話。”馮至無奈道:“媽,那丫頭還小,不著急。”馮母不依道:“小什麼小,跟曉霞年齡一樣,你少找借口,我不管,你把她帶回家來!”馮至趕時間,隨意應付了幾句便跑了。難得的五一假期,趙儘染打算在北京呆一陣,胡曉霞已將她領回了自己家中,臥室裡的擺設還是中學少女時期的喜好,趙儘染將她嘲笑一番,又聽胡曉霞支支吾吾問起了周能的感情生活,趙儘染笑道:“大哥對能能挺好的,我看得出能能很喜歡大哥,他們前兩天吵架了,能能心情一直差著,你們結婚那晚他倆和好了,她睡覺都睡得比之前香。”胡曉霞乾笑了兩聲,悻悻的不再多話。那頭周能已向家中報了平安,馮至拉著她走近機場,再一次問道:“真的不用我送你回中雋?你到南江還要轉車半天,回去一定很晚了。”周能搖了搖頭,“你都說來找我耽誤了很多公事了,到了南江後你就隻管去忙,我回去了就給你打電話。”馮至側親了她一口,笑道:“真懂事兒,那你五一結束就趕緊回來,公關部的招聘快開始了。”周能忙不迭的應下。來時飛機劃過夜幕,去時白雲招展藍天,就如沉沉的心情在短短幾日間撥開了陰霾,她總算不再受情緒困擾,一路安睡,轉車後趴在車窗上睨向躲在樹叢裡的鐵軌,小鎮的安逸氣息已裹襲身畔。夜幕低垂時總算到達中雋,她下了出租車後直奔家中,樓道燈仍是有些壞,她摸黑爬上二樓才有了些光亮,手機卻在這時響起。她接起後怔了怔,低低應道:“南江晚報?我沒接受過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