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花(1 / 1)

欲魔 西村壽行 6350 字 2個月前

從1月到2月,冬子一直沉迷於製造帽子的工作。因為3月中旬有時裝表演,要趕做參加表演的帽子。雖不是看不起一般的小賣店,但對參加展出的帽子還是很擔心的。所以從設計、鍛帶,到磨邊,都要冬子親手來做。製造帽子時,冬子把貴誌、中山夫人都拋在腦後了,以平靜的心情醉心於工作。以前沒有這樣的情形,無論做什麼工作,都會馬上想起貴誌,掛念著他是在家裡,還是在事務所。現在已很少掛念了,即使偶爾想起,馬上就又忘了。也許冬子也已習慣了失去子宮後的獨身生活。從那天離開中山夫人後,中山夫人曾來過兩次電話,但冬子沒去。第一次有點感冒,另一次是因為有急事沒去。“如果有時間,務必來呀。”夫人雖這麼說了,但冬子並沒有打電話給她。並不是很討厭中山夫人,也不是害怕女人同性的接近,相反有時候她還夢見夫人溫柔的愛撫。但是,冬子卻不想改變目前的狀態,雖談不上潔身自好。2月初,參加展出的帽子大致做完。今年流行的帽子有兩種,一種是1920年曾流行的高頂的克羅休,頂部配有鳥的圖案,另一種是鮮紅的男童式的大蓋帽。好賣不好賣姑且不說,在玲瓏剔透的帽子中,透露出女性的溫柔。煞是好看。就在最後一種就要做完的時候,貴誌來了電話。“怎麼樣?”貴誌仍舊是那樣問她。“什麼怎麼樣?”冬子冷淡地反問道,但心還是顫抖一下。這是去年年底過了一個沒有得到滿足的的晚上之後,隔了兩月才打來的電話。“上次曾約你旅行。下周能擠出時間嗎?”貴誌約定去旅行,是去年的1O月。當時是打算安慰出院的冬子,去溫暖的九州。自那以後就到了年末,也許是由於忙,貴誌再也沒有提起。三個月過去了,貴誌似乎並沒有忘記。“下周去福岡辦事。去福岡前先去宮崎。”和貴誌多次旅行都與工作有關一樣,他不是隻為了休養而旅行的人。最初還感到不滿,但以後就習慣了,更主要的是被貴誌迷住了。“北九州冷,宮崎暖和,已經是梅花盛開的季節了。”“……”“星期天直接去宮崎,星期一去福岡。我在福岡打算呆兩、三天,如果你著急的話,先回來也行。”冬子商店的休息日,隻有星期天,星期二上午從福岡回來,就多休了一天半。冬子考慮的不是商店,冬子最放心不下的是晚上的事。在旅行途中讓貴誌抱著還會沒有感覺嗎?如果兩人旅行中得不到滿足是很彆扭的。“怎麼樣,有什麼事嗎?”“沒有……”“你也不光呆在家裡。”冬在想起陽光明媚的南方的海岸。出去旅行如果心情好了,也許能重新享受愉快。“怎麼樣,能行嗎?”“是……”“那麼,快點準備票,上午有直達航班,就坐那趟。”貴誌仍然是早早地自己決定。“票讓人送去,還是在機場給你?”“在機場給我。”冬子意識到會讓船津送來,馬上拒絕了。“那麼就這樣定了。”冬子放下了話筒。本來想,如果貴誌來電話,就問問他新年領著全家去夏威夷的事,挖苦他一番,可是打完電話才發現,隻是約好了去旅行的事。冬子對自己這樣順從貴誌感到氣惱。星期天的飛機,從羽田機場起飛是11點半。冬子11點過5分到達機場。從中央大廳到外邊,然後再轉到去宮崎的第二候機大廳,都沒有找到貴誌。時間是準的,是自己提前來了。冬子站在大廳的一角等著。不久,就看到了貴誌的身影了。他穿著灰色的大衣,提著一個箱子。“喔,真漂亮。”“什麼?”“我說你真漂亮。”貴誌說完,輕輕地拍著冬子的肩膀,“賣帽子的卻不戴帽子。”“奇怪嗎?”“不。”冬子直到昨天還不知道穿什麼衣服好。今天她穿了毛衣,雙重喬其紗的裙子,外套穿一件藏青色的大衣。原想戴帽子,為了顯示柔軟的頭發,還是決定不戴。“行李隻有這些?”冬子拿著一個路易·威頓的大箱子。“就這樣拿著進去。”貴誌點點頭向櫃台走去。由於是星期天,去宮崎的接待處前很擁擠,似乎還有拿著高爾夫球拍的團體旅行者。“差不多準時到。”貴誌拿著搭乘券返回。“1點到宮崎。”兩人進入汽車休息室,從那裡搭汽車去乘飛機。冬子和貴誌在窗邊並肩坐下。最近東京天氣一真不錯,陽光明媚,和風習習。“和你夫人說了什麼?”登了飛機後,冬子問。“沒什麼……”貴誌欲言又止,點上香煙。“宮崎的旅館定在能看到青島的地方,離街雖然遠一點,但那地方安靜。”“不過,是很奇怪的。”“什麼?”“因為……”一度分手的兩人,又一起旅行,不認識的人見了,還會以為是相愛的戀人。實際上的確兩人是在相愛。這種愛,不象年輕戀人那樣天真浪漫,也不是為了今後而海枯石爛。兩人是被一線情絲所連結。眼下是藍色的大海,從空中看去,大海就象沐浴著陽光的藍色的絨緞。日本海那邊鋪著大雪,太平洋沿岸卻是難以置信的明媚陽光。看著看著,冬子感到一陣困意。一個人旅行就不會這樣輕鬆了,現在和貴誌在一起,即便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感到緊張。這種溫和是什麼……是多年來所熟悉的安全感嗎?冬子把頭靠在窗上,這時貴誌湊過臉來。“能看到什麼?”“全是海,還有兩條船。”“上次見麵後,身體狀況怎麼樣?”“還好。”“最近見到中山夫人了。”一聽到中山夫人,冬子轉過臉來看著貴誌。“她來過事務所。”“有什麼事?”“好象是順路來到的。聽她說,你新年去了她家。”“嗯……”“她說一起喝葡萄酒,很快活。”冬子想起酒後那晚上的事,感到全身發硬。“她似乎很無聊。”“說什麼了?”“喋喋不休地說教授變心了。”“教授是真的嗎?”“也許是真的,但不象她說得那麼誇張。”“……”“她有點歇斯底裡被害妄想症。”冬子想起夫人突然赤裸時的情景。“那樣的人最好不要太接近了。”“我……”“她象是很喜歡你。不管怎麼說,她很想玩。”“可是,如果丈夫變了心,她歇斯底裡也是沒法的事。”冬子不知為什麼,總想為夫人辯護。“但是,沒有必要把丈夫的輕浮說出來吧。”“夫人大概喜歡你吧?”“怎麼會……”“你不知道?”“即使是這樣,那樣能吵、多舌的女人實在討厭。”“其他沒說什麼?”“隻說了這些就回去了。”“她一定很寂寞。”冬子想起那天夫人說著“沒有子宮”向她靠近的目光。到達宮崎機場,稍微晚點了。南國的陽光十分明媚。倆人穿過大廳,叫了一輛停在機場前的出租車,駛向青島的旅館。“現在的季節比較空閒吧?”貴誌問司機。“今年不太好,不景氣,因為很多人都去了夏威夷、關島。”對依靠南國情調吸引人的宮崎來說,太平洋的常夏之島是強大的競爭對手。從車窗可以看見路旁的華盛頓椰子樹,周圍種著山茶樹和盛開的山茶花。大約20分鐘後,車到了觀光旅館。房間是在五樓,整個青島儘收眼底。“稍微休息一下,還是馬上出去?”“隨便。”“那麼到樓下吃點東西,再出去吧。”冬子脫下大衣,隻披著貂皮披肩離開房間。“好象都是新婚夫婦。”在一樓的日光室貴誌一麵喝著咖啡,一麵很難為情地說。從旅館叫了一輛出租車,經堀切卡駛向仙人掌園。“這一帶在宮崎也是最暖和的地方。”司機向他們介紹說。2月初就用不著穿大衣了。在仙人掌園的入口處,蘆薈正開著黃色的花朵。看完仙人掌園後,去了小人國。彎彎的海岸線,點綴著棵棵文珠蘭。二人坐在沙灘上。“如果能悠閒地住在這樣的地方多好。”冬子看著海岸線說。“兩、三天還行,呆上一周就夠了。”“是嗎?”“因為正是忙的時候,偶爾來一趟還行。”確實,也許貴誌不適於這樣安靜的地方。“和你旅行,有幾年了?”“13年前,春天去津和野。”“是了……”那次旅行,使倆人最後分手。“真奇怪。”貴誌微微笑了一下。分手後兩人又一起旅行,確實有些怪。不過,這次旅行冬子另有目的。從海邊回到旅館,洗完澡時,已是6點。太陽落到後邊的山巔上,晚霞把青島染得輝煌。晚飯給送到與臥室相通的日本式房間,有生魚片、油咋蝦,此外還有這個地方的特產香蕈紅燒海膽等。“少喝點。”貴誌給冬子倒上酒。“好象要醉了。”“反正要睡覺。”冬子點點頭,想起晚上的事。今天晚上能夠互相滿足?索性醉了,忘記一切不安,也許會更順利。冬子下了決心。沒有吃飯,隻吃了點心,肚子就飽了。喝了一壺酒,臉頰已感到發燒。“怎麼樣,再去樓下的酒吧喝點?”吃完飯後,貴誌邀請冬子。從樓下的酒吧,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大海。過去,晚上有燈光照耀著整個青島,現在燈光已經撤去,島子完全淹沒在黑色的大海裡。冬子向服務員要了康巴裡蘇答。康巴裡兌有酒精,冬子讓服務員給她稀釋一下。在酒巴呆了一個小時左右,二人回到房間,已是十點。冬子在窗邊眺望著夜幕籠罩下的大海,貴誌走了過來。“累了吧?”“稍微……”“一直乘汽車、飛機。”貴誌邊說邊把手搭在冬子的肩上,“真安靜。”在遠方隱約可見一堆紅紅的火光。“換浴衣吧。”冬子回到臥室,脫了衣服,從路易·威頓提包裡拿出睡衣,等她穿戴好時,貴誌進來了。“好久了。”貴誌忍耐不住,拉過冬子。“等……”冬子沒有回答,哭了起來。“過分了嗎……”貴誌那麼地愛自己,而自己卻那麼無用。這是冬子哭泣的理由。“不要哭了。”貴誌緊緊地抱著哭泣的冬子。“來吧,睡會覺吧。”冬子在貴誌的胸膛上閉上了眼睛。貴誌很快就睡過去了。冬子聽著貴誌均勻的呼吸,一會兒下了床。在桌子上亮著一個不大的台燈,房間幽暗。冬子穿上襯裙,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剛剛還有音樂聲的樓下大廳,現在也變得靜悄悄,正麵是漆黑的大海,隻有前麵的草坪被熒光燈照著。冬子把視線投向遠處,右邊是一行行相連的燈光,海岸線向右彎延而去,側耳細聽,似乎能聽到波濤的轟鳴聲。冬子一邊眺望著漆黑的大海,一麵考慮著沒有達到高潮的身體。多虧是出來旅行,才感到有些滿足,但與過去的愉悅相比還差得很遠。經驗豐富的貴誌未必沒有察覺。貴誌還在那裡睡著。明天醒過來,恐怕他什麼也不會說。第二天早晨多雲,但天並不冷。倆人9點在一樓的飯廳吃早飯,早飯是玉米片、烤麵包片和火腿。貴誌一掃而光,冬子隻喝了咖啡。“不吃了?”“早晨總是喝咖啡3”貴誌二話沒說?把冬子剩下的火腿拿起來吃了。“好不容易來到這裡,還是去趟狩獵場吧。”貴誌對什麼都抱有強烈的好奇心,即使是非洲的自然公園,在一百萬平方公裡的空地放養動物的地方都想去。“去福岡的飛機是兩點,時間還早。”兩人回到房間作出發的準備。1O點乘車離開旅館,天空已經睛朗。青島映耀在藍色的大海裡。汽車駛入通向狩獵場的高速公路,左邊是成排的海棗樹,右邊就是大海。雖是二月,從窗口吹進的風卻飽含著春天的氣息。“這前邊有一個好高爾夫球場。”“真想打高爾夫嗎?”“不,現在沒心思。”球打得很好的貴誌,來到這裡不打球是很少見的,當然他純粹是為了不會打高爾夫球的冬子。“昨天晚上,睡到半夜起來了吧。”“你知道嗎?”“不,隻是感覺到的。”“睡不著。”從前隻要感到貴誌在身旁,冬子就能心安理得睡覺。幾乎沒有半夜起來過。“床不舒服?”這也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是沒有達到性滿足而導致的不安。“你仍然神經質。手術後特彆厲害了嗎?”“……”“大多數的人在手術後都胖,你卻瘦了。”“沒有。”其實是真瘦了,至少瘦了兩斤。“那就好。出來旅行要忘記一切,悠閒自在才好。”不用貴誌說,冬子也想那樣做,可是不行。她不能象貴誌那樣好地控製自己的情緒。這是性格,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我在哪裡都能睡,以至於真想失眠一下才好。”確實貴誌能吃能睡,一點兒也不用操心健康問題。但這並不是說貴誌很粗魯,象剛才不假思索地說話,其實他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狩獵場位於宮崎市北部的佐土原町,似乎剛開放不久。在闊大的空地上,放養著老虎、獅子,但也並不能說就是自然放養。在變了色的大地上,每四、五頭一群,悠閒自在、無拘無束。“就象動物園的欄杆稍微擴大了一樣。”曾去過非洲的貴誌似乎很不滿足。“從這裡,我們再瀏覽一下市容,然後去飛機場,時間正好。”從狩錯場,倆人參觀了宮崎神宮和八雄一寧塔。然後返回市內。“肚子餓了。”一看表,已過了12點。“到大澱河邊的飯店吃飯吧。”宮崎市內貴誌有些熟悉,他告訴了司機飯店的名字。在飯店的二樓吃完中午飯,貴誌給東京的事務所打了電話,他在電話上大聲作什麼指示。他是一個無論到了哪裡都閒不住的人。冬子看著貫誌打電話的神態,忽然想起該給店裡打個電話。“啊,老板娘。”接電話的是真紀。“有什麼事嗎?”“沒有。有兩、三個電話。”“誰打的?”“伏木先生,還有船津先生。”“船津?”“他說有什麼要緊的事告訴你。”“是什麼?”“他說,如果回來了打電話給他。”冬子弄清楚沒什麼事後回到了座位。“店裡不要緊嗎?”“嗯……”“那麼,走吧。”貴誌撚死剛點著的煙,站了起來。1點半二人乘出租車到達機場,等了30分鐘才有去福感的飛機。“今天晚上吃什麼?”上飛機的時候,貴誌問。“博多,我比較熟。到了後出去喝點。”去一個熟悉的城市,貴誌顯得十分興奮。冬子卻不然,她一直在擔心船津打來的要緊電話。飛機到達福岡,是下午2點45分,從宮崎到福岡僅用了45分鐘。福岡天氣陰沉,出發前以為北九州肯定要冷,但今天卻十分溫和,並不是那麼冷。二人從機場坐車直接到了旅館。這個城市,冬子修學旅行的時候曾路過,但沒有住下,現在來到一看,競出乎意料地大,旅館周圍和東京城市中心相差無幾。“休息一會兒吧,6點有人來接。”貴誌洗完澡後說。“哪一位要來?”“這裡新聞社的人,見過幾次,很熟。”“那麼,和他……”“我想和他一起吃飯,行嗎?”兩個人好不容易出來旅行一次,還要和不認識的人一起吃飯,冬子很不高興。可是貴誌似乎已經通知那個人了。“是個很好的人,見了麵就知道了。”這與人的好壞無關,隻要有不認識的人在,女人就要小心謹慎,這種微妙之處,貴誌並不知道。“他知道我們的事嗎?”“沒跟他說什麼。你還是適當地體諒我吧。”“適當……”“這種事情他是很明白的。”總之貴誌是不讓冬子擔心,冬子受到了“適當”這個詞的愚弄。貴誌也許以為說完就沒事了,可是冬子的心情卻很不舒暢。她帶著淒慘的心情進了浴室。等她洗完時,已是四點。似乎窗戶左邊是西麵,大樓的窗戶被太陽燒得通紅。“想休息一會嗎?”貴誌想說什麼呢?“還有兩個小時。”“我不睡了,你休息吧。”貴誌露出不滿的表情,躺在床上。冬子很想抽煙。從離開東京到現在還一支煙也沒抽。冬子坐在椅子上抽煙。也許是由於洗了澡,她的心情開始安靜下來。“那麼,我睡了。”“嗯。”兩、三分鐘不到,貴誌就開始發出呼呼的睡覺聲。冬子看著責誌的睡態,忽然想起給船津打電話。為了不讓貴誌聽到,冬子穿上羊毛衫,來到一樓。在服務台旁邊,有一個市外用的電話。經過短短的呼叫,接電話的好象是事務所年輕的姑娘。“船津先生在嗎?”“請等一下。”一會兒冷不防,電話裡傳出很響的聲音:“我是船津。”“啊,嚇我一跳。”“是木之內小姐嗎?你在哪兒?”“在九州。你說有要緊的事,是什麼事?”“現在可以說嗎?”“可以。”“就是上次那件事,那家醫院果然好象有問題。”“問題?”“隨便摘除子宮是出了名的。”又是那事,冬子的心情陰鬱起來。“不用說,也有時候必須要摘除。不過,那家醫院對年輕人也是毫不在乎。”“為什麼?”“我仔細打聽了一下,好象切除子宮比割肌瘤的手術要簡單。”“有這種事?”“確實是真的,這是朋友告訴我的。手腳骨折、截肢比接骨容易,總之,這同換新的要比修理更方便的道理是一樣。”“……”冬子不知道回答什麼好。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子宮象換電視機一樣,被簡單切除了。“不過醫生明確說不摘除是不行的。”“正因為摘除了才這樣說。這也是由醫生自己下的結論。”“那個醫生不會那麼馬馬虎虎吧?”“我也這樣想。但傳說那個院長,即使輕微的肌瘤也要把子宮切除。”“可是,不知道肌瘤是否嚴重?”“現在正在調查。你什麼時間回來?”“明天下午。”“那麼到時再詳談。”好象船津也不能長時間地從事務所打電話。下午6點,約定的人來到旅館。貴誌刮了刮胡子,梳理了一下微曲的頭發,一看好象漫不經心、但又很漂亮的人。上衣穿著褪色的茶色運動衣,打著蟬形闊領帶,下身穿著西服褲。冬子換了藏青色的長褲和安哥拉毛衣,外套大衣。“我如果打攪你們的話,就最好回來。”乘上電梯以後,冬子說。“不必多心。他不是那麼不通世事的人。”“逛夜市隻有男人才感興趣。”“我們是兩個人來,不要光想壞的。我想讓你看看博多的夜景。”貴誌好象很高興。可是冬子卻不感興趣。這既是因為和不認識的人在一起的負擔,也是因為剛才船津的電話。冬子感到心情鬱悶,對那麼愉快的貴誌產生了恨意。下了電梯,來到一樓的大廳,在服務台前有個男人舉起手來,他跟貴誌年齡差不多,隻是稍微瘦點。“啊,你好。”貴誌快步走過去,“好久不見了。”“歡迎。”倆人似乎相當親熱,融洽地互相拍著肩膀。“這位是木之內君。九州新聞的藤井君。”貴誌給倆人介紹。冬子低頭致禮。藤井點著頭說:“九州是第一次來嗎?”“修學旅行的時候來過一次。”“修學旅行?我們也有過那時候。”說完藤井笑了起來。“等一下車。乘車去吧。”“去哪兒?”“那珂河邊,有一個很好的河豚店。討厭河豚嗎?”藤井問。“非常喜歡。”“來到福岡,首先要吃河豚。”確實象貴誌說的那樣,藤井是個爽快的人。酒席是預先定下的,在二樓。從窗戶向外看,河麵上正輝映著各色的霓紅燈。“這條河的東邊是博多,西邊是福岡。”藤井看著夜色籠罩下的那珂河講解著,“這裡是黑田空52萬石的城下町。博多是所謂的町人之町,福岡稱為武家公宅。我們所在這邊,是町人之町。”“過去即便生下來,也隻好住在這邊。”貴誌插了一句玩笑。首先上的是河豚魚片,接著是河豚火鍋,不愧是在玄界灘鋪的魚,很新鮮。藤井喝鰭酒,貴誌在往威士忌裡摻水,今天晚上看來他隻想喝威士忌。冬子也要了鰭酒。冬子雖然害怕醉,但心裡還是希望早點醉。“好吃吧?”“嗯,很好吃。”“吃了這裡的魚,東京的魚就變得更沒味了。”藤井似乎是地道的博多人,很有些自吹自擂,但並不討厭。“順便便請你們吃白魚,現在正是白魚上市的季節。”藤多馬上招呼女傭人,要了白魚調料。“真想讓我們吃‘跳食’,想吃嗎?”“什麼?那個。”“活魚抹上調料吃。”“真可怕!”“但味更鮮。”“吃到胃裡還是活的。”“這怎麼能吃。”冬子皺著眉頭。裝在小碗裡的白魚,白得透明,真令人賞心悅目,魚還長得這麼漂亮。“這是在福岡捕的嗎?”“遊到上遊的室見川產卵,回來的魚就給逮住了。”冬子在刹那間想起了船津。船津的老家是福岡的室見,這麼說船津也看到過這樣的白魚了。冬子心不在焉地想著。藤井象突然起來似的說:“我老婆下周要住院。”“住院?什麼院?”貴誌反問他。“子宮肌瘤,好象要做手術。”貴誌馬上看了冬子一眼,然後又裝作無事地看著藤井。“那是很麻煩的。”“大約半年前就說不適。可是想不到還要切除子宮。”“哪家醫院?”“在國立醫院有熟悉的醫生,我找他了。”“多大年紀?”“正40。”冬子默默地看著窗外。“我的妻子就要不是女人了。”“不會。即使摘除子宮,女人還是女人。”“是嘛?”“子宮隻是用來生孩子,女人最重要的是卵巢。那麼有才能的新聞記者,連這點知識都不知道。”“科學上的事,我是一點不通。你很精通啦。”“知道點兒。”貴誌有些難為情地喝著威士忌。“按道理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可是一說到妻子的子宮沒了還是感到討厭。”藤井說,“我想成立一個失去了子宮女人的丈夫的協會。”“什麼?”“隻召集這樣的男人,互相安慰。問了一下,我們社裡就有五個人,競這樣多。”“……”“過去,這樣過麼?”“不知道。”“我問了一下,子宮癌多是孩子多的主婦,肌瘤卻多是老處女,或得不到丈夫愛的女人。”“怎麼會……”“我的朋友說的。據他說,有一份統計表明,收入低的階層多得癌,比較富裕的女性多得肌瘤。”“那麼,你呢?”“托福,我是高薪。”藤井自己笑了。然後轉頭看冬子:“啊呀,對不起,說了些無聊的話。”“不。”“人隨著年齡增長,會得各種各樣的病。”“夫人能接受手術嗎?”“雖然不願意。可是醫生說,這是不得已的。”“不摘為好。”“你也這樣想?”“絕不要摘……”“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這樣下去會惡化的。”“可是……”冬子剛要說,貴誌站了起來:“出去走走好嗎?”離開河豚店,三人在沙灘上散步。河中沙灘這一帶有1500多個俱樂部、酒吧,兩邊被那珂河和博多河包圍著。南邊第一條街的附近,並排著很多高級飯店,隱約可以聽到三弦的聲音。“去一趟地下吧?。”藤井跟貴誌耳語。“好吧。”貴誌思考了一會。“今天去馬那裡吧。”兩人似乎有什麼暗號。走了一百米左右,進了三樓一個叫“藍馬”的俱樂部。店名叫馬。冬子曾經和貴誌去過一、兩次東京的俱樂部,與東京的那些俱樂部相比,這個俱樂部很寬暢。“先生來了。”穿著和服的女子馬上走近貴誌,“好久沒見了,昨天還在談論您呢。”似乎貴誌與這裡很熟。由於冬子在旁邊,貴誌很窘地點點頭。大家很快坐下,舉杯喝酒。“是從東京來的嗎?”“貴誌先生的秘書木之內小姐。這位是老板娘。”藤井給二人介紹。“請多關照。”老板娘很有禮貌地寒暄。“好漂亮呀。”冬子慌慌張張地看著老板娘,同時對藤井的介紹很感吃驚。開始就被那女人詢問,冬子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還是男人轉得快。包括老板娘在內,四個女人圍坐一圈,酒桌上變得熱鬨起來。老板娘30歲左右,是個很端莊秀麗的女人,接近於貴誌平常所喜歡的類型。藤井似乎喜歡這穿著黑禮服的女子,櫻桃小嘴,很是可愛。“從東京來的嗎?”帝邊一個穿著金絲綢禮服的女子跟冬子搭話。“經過宮崎,傍晚剛到。”“我老家是宮崎。”“是嗎?”冬子馬上快活起來,與她談起了宮崎……過了一會兒,聽到藤井帶著醉意說:“我妻子,因子宮肌瘤,馬上要住院了。”“夫人做手術嗎?”女的問。“不做手術,治不好。”“藤井,你這樣的快樂,是給你懲罰。”“為什麼?”“人都說,隻在要丈夫玩樂,夫人就要得婦科病。”呆了一個多小時,三個人離開俱樂部。“再順便去13號吧。”貴誌對藤井說。然後給冬子解釋,“是一個小的酒吧,再去一家怎麼樣?”貴誌一喝起酒來就要連著喝,在東京,一晚上曾喝了5家。冬子在剛才的店裡,心情很好,好象還能喝。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很興奮,和貴誌在一起,冬子也很開心,而且,一想到晚上的事情,仿佛感到還是醉的好。醉了什麼都忘記了,貴誌便可以為所欲為了,也許這樣能重新喚起以前的快感。13號這個怪名字的酒店,比剛才去過的俱樂部舒暢、整潔。似乎貴誌以前也來過這裡,老板娘很熱情地坐在旁邊。“加水嗎?”冬子今天晚上決意要醉,便點點頭。因為又有客人來了,老板娘離開酒桌。貴誌和藤井談得正熱烈。“那樣的設計太愚蠢了。”“雖說是獨製,也有點獵奇。”藤井很憤慨地說。似乎二人在議論福岡最近建成的建築物。冬子一個人喝著摻水的酒。藤井轉過臉來。“酒量好大呀。”“不行。不過,今天想喝。”“喜歡福岡嗎?”“嗯,很喜歡。”和藤井見麵的不快已經消散,現在的冬子十分快活。“還是適量為好。”貴誌倒擔起心來。在“13號”喝了不到一個小時,3人離開那裡時已是11點了。從開始喝到現在已過去了5個小時。喝得太多了,已很有些醉意了,冬子走起路來,腿都打顫。“怎麼樣?”藤井問貴誌。“那麼,今天晚上就在這裡分手吧。”“好吧。”藤井馬上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晚安。”“謝謝。”冬子低頭致謝。藤井露出和靄的微笑點點頭。二人上了車,待車開動以後,冬子問:“直接回去?”“還想喝嗎?”“是的。”“不喝了。回去吧。”“不嘛。”冬子撒嬌地搖頭。從河中沙灘到旅館一會兒就到了。“上邊有酒吧,去吧。”乘上電梯以後,貴誌說。冬子雖然感到好象還能喝,一旦兩人坐下喝,很快就醉了。本想好好地站起來,卻似乎感到地板搖晃。“今犬晚上似乎不乾了為好。”貴誌笑了笑。雖說酒量大,還是不行。從第一家菜館連喝了三家,冬子真的醉了。平常如果有其他人在,冬子還要客氣,今天晚上真是喝了個夠。這既是因為藤井是個不拘禮節的人,也是因為冬子自己急著要喝醉。往那個店裡聽到藤井的妻子是子宮肌瘤,也是刺激她能喝的原因。一回到房間,冬子便和衣倒在床上。“你喝醉了?”“哼……”冬子搖頭否認,但身體散軟無力。貴誌把大衣掛在衣架上,脫了西服。“今天晚上就這樣睡好了。”“不嘛。”冬子使勁地搖頭,“好好地抱抱我。”“哎呀。”貴誌回過頭來。冬子很少自己這樣說,也許是由於醉了。“那麼,快脫衣服。”冬子站起來,仍感到頭暈目眩。晃晃悠悠地脫下大衣,解開毛衣的扣子。貴誌早已換上了浴衣,拉上了窗簾。“喂,不要緊吧?”“沒事。”冬子脫下長褲,隻剩下內衣了。“不要看。”“沒看。”貴誌邊說邊向這邊看。“很少看到你這麼醉。”“沒醉嘛。”“那麼,平時不可愛。”“……”“哪個好?”“現在醉了好。”貴誌走過來冷不防吻住了冬子的嘴唇。“啊……”冬子禁不住叫出聲來。“有酒味。”“彼此彼此。”貴誌用手慢慢地撫摸著冬子的後背,冬子感到渾身有一種嬌甜、顫票的感沉。冬子醉意朦朧地想,也許這樣會喚起過去的快感。貴誌吻了冬子一會兒,便把她搬到床上。柔軟的床單貼在赤裸的身上,冬子感到非常舒服。她微微揚起下巴,再次接受貴誌的親吻。貴誌狂熱地吻著冬子……第二天冬子醒來時已是八點半。昨天晚上和貴誌談完話後並沒睡著。隻是吃了藏在提包裡的安眠藥,到黎明時才漸漸地睡了過去。當她醒來時,貴誌已經起床,正在窗邊抽煙。“再睡一會兒吧。”貴誌說。但冬子還是馬上起來,到浴室衝澡去了。睡眠時間是足夠了,可是由於吃了安眠藥,總感到有點累。梳完頭發冬子出了浴室。貴誌正脫浴衣換西服。“好天氣。”從拉開的窗簾間,射進明亮的陽光。“今天回去嗎?”“嗯,有幾點的航班?”“去東京幾點都有。好不容易來趟,去福岡周圍玩玩吧。”確實,就這樣回去了冬子也感到有些可惜。“去太宰府看看吧。”“需要多長時間?”“有三個小時就行。雖然看梅花還有些早,不過的確是個好地方。”“我想4點之前到東京。”“在這裡吃了飯再走,來得及吧?”“可是,你的工作辦好了嗎?”“到今天傍晚之前,時間都給你。”貴誌很少能象這樣悠閒自在。倆人去12樓的飯店,簡單地吃了早飯。“那個藤井是個好人吧?”貴誌喝著咖啡問。“什麼時候認識的?”“3年前,來這裡設計大樓的時候,他來采訪。從那以後,隻要來了必定見麵。他的本職是文化版的編輯,他對建築、美術也很內行。”冬子一邊點頭,一邊想起藤井說他妻子因子宮肌瘤要做手術的事。如果切除了怎麼辦?藤井一看就象個好玩的人,其實是個很溫柔韻人,他好象不會象中山教授那樣有外心,但男人們是捉摸不透的。“他多大了?”“和我同歲。”“看起來很年輕。”“娃娃臉得便宜。”貴誌沒有談藤井的妻子,而且昨天晚上二人的談話也沒接觸到。冬子很想問一下經過了晚上,貴誌的心情如何,但在陽光明媚的地方,重提舊事是痛苦的,冬子決定還是不說為好。1O點,二人乘車離開了旅館。“稍微看一下福岡市容吧。”貴誌說,“看看我設計的大樓。”冬子在東京見過貴誌設計的建築物,但在東京以外的地方還沒看見。“近嗎?”“不遠。請開往縣廳方向。”貴誌對司機說。“去年完成的,評價很高。”“昨天晚上說的是什麼?”“那是另一個建築物。那個也看看吧。”汽車在天神的十字路口處停了下來。“在這右邊。”冬子從車上下來,仰望著大樓。十一層的大樓,整個呈淡茶色,在沉穩的氣氛中,沿著寬闊的玻璃窗形的流線型給人一種現代派的感覺。“好漂亮啊。”“你喜歡我就放心了。”貴誌確實很高興。看完大樓貴誌領著冬子去了大濠公園,接著登上了西公園的山丘看海。站在山丘上,迎麵從玄界灘吹來的風很冷。山下是巨大的供油中心,前邊是博多灣。在明媚的陽光下,正麵能看到誌賀島。“那些島上也有人住嗎?”在橫濱長大的冬子,一看到島就輕鬆起來。從西公園乘車一直駛向太宰府。離開城市,展現在眼前的是冬季灰沉的田園風光。太宰府政廳始設於七世紀前後,一直存到現在。汽車到達太宰府還不到正午。不愧是全國天滿宮的總社,塗著紅漆的華麗大殿,鮮豔奪目。二月中旬還不是觀光的季節,觀光的人不太多。儘管如此,因為被稱作學問之神,還可以看到和父母親一起來參拜的考試生。正殿左右的紅梅、飛梅等,還不到開花的時節,紅梅邊的桔子樹綴滿了黃色的果實。倆人參拜、參觀寶殿花去將近一個小時。“好不容易來趟,吃點素食吧。”因為貴誌來過一次似乎很熟悉,他領著冬子走進社務所裡邊的“古香庵”。隨著分彆時候的來臨,冬子也總覺得不想離開貴誌。倆人又向光明寺走去。光明寺座落在天滿宮正門前近二百米左右的地方,是鐮倉中期形成的臨濟宗東福寺派的寺院,也是天滿宮的結緣寺。寺寶有藥師如來、十一麵現世音。此外,有名的還有比佛光石庭命名的前庭和一滴海內庭。這是九州最古老的庭園,但由於是在天滿宮相反的方向,來遊覽的人不多。入口處放有拖鞋,並貼了一張“安靜入內”的布告。前園是用七、五、三十五石鑲配成“光”字的石庭。看完石庭,沿著走廊向裡去,有一個以小山為背景的很秀麗的山水庭園。中央用青苔模造大陸,在其周圍是用水和供觀賞的白砂表現大海,美妙之中透露出穩靜的氣氛。“真是個好地方。”“好靜呀。”周圍多是紅葉,後山有一片竹林,下午的陽光正經那裡照射而入。冬子站在蜿蜒迂回的走廊上看著庭園。在青苔上麵,有許多石佛,溫和的陽光,將其矮小的影子透在白砂上。剛才在走廊上的學生已經離去,庭園裡隻剩下貴誌和冬子二人。“很靜。”“嗯。”冬子點點頭,看著那些白砂,冬子感到那就象自己的心靈一樣空曠。她想,園丁在造這個庭園的時候,一定是把砂子比作了大海,用砂雕成了雪白的無法充實的空虛。也許園丁就是把它看成海,在其中描畫出人生的空虛。冬子想到這裡,忽然產生了一種不想離開這裡的感覺。不回東京索性留在這裡,也許就可以擺脫無聊的苦楚,即便是自己喪失了女性的特征,達不到性高潮,也不會感到焦燥困惑。終日留戀於庭園和石佛,也許就能夠過上安然寧靜的生活。“在想什麼?”“什麼也……”“你好象很喜歡這裡。”“我在想,住在這樣的地方會怎麼樣。”“你肯定能住下。”貴誌微微笑了。二人慢慢地沿著走廊向左邊走去。走在通往茶室的台階上,貴誌突然說:“藤井也很擔心。”雖然說得很突然,但冬子仍自然地點點頭。“儘管說得滿不在乎,但他還是相當憂慮的。”“我說,不讓夫人做手術為好。”“是嘛。”“因為……”“不過,也並不是全都不行吧。”冬子沉默了。既然貴誌這樣說,她也無話反駁了。也許性功能喪失確實是冬子想多了。走廊的前邊傳來年輕姑娘的聲音,來了新的遊客,是一男一女兩個人。“走吧。”在貴誌的督促下,冬子向走廊的出口走去。“馬上就要兩點了,今天還回去嗎?”“嗯。”冬子答應著乘上汽車。“那麼回一趟旅館,然後去機場。”貴誌說完,汽車就駛上了剛才來的道路。“累了吧。”“有點。”“最好今天不去店裡,好好休息一下。”“晚上還要見誰嗎?”“從今天晚上開始工作。”冬子對精力旺盛的貴誌感到嫉妒。到了福岡機場,等了三十分鐘左右才有去東京的航班。因為是二月平常的日子,大廳裡空蕩蕩的。“快樂嗎?”在買票的時候,貴誌問。“嗯,很快樂,謝謝。”冬子垂下頭。“如果這樣就好了。不過很遺憾。”“什麼?”“不……”“為什麼?”貴誌用打火機點上香煙後說:“沒能治好你啊。”冬子垂下目光。“我真是想能夠給你治好的。”“那種事……”“也許是無聊,可是趁著進行的時候,想給你自然地治好。”開始介紹去東京的航班,周圍的旅客一個跟著一個地向大門走去。飛機內大致有七成的旅客,冬子坐在後麵靠窗的地方,向外看去逐漸西斜的太陽照射在機翼上反射過來十分晃眼。不久,飛機慢慢地滑向跑道,很快便騰空而起。眼下福岡的街道向後延伸。飛機迅速地上升,不久開始水平飛行。旅行到此結束了……冬子曾暗暗地祈禱期待著通過這次旅行改變一下環境,治愈自己的性冷淡。貴誌似乎也同樣希望出來旅行會治好冬子。二人的期待已經落空了。果然再也治不好了嗎……冬子看著窗外。飛機已把九州甩在後麵,關門海峽在陽光的照射下,鱗波閃閃。貴誌不能治,沒有其他人能治……我成了一個中空、冷縮誰也不理的女人。“已經完了。”冬子小聲地嘀咕著,她感到本該快樂的旅行,在就要結束的時候,越發空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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