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黑褐色的藥汁擺在桌案上,即便沈若若鼻塞頭疼也聞見了濃重的藥味,一連幾天的藥都被沈若若偷偷倒掉了,這樣做的效果十分明顯,她果然是越病越重,頭暈目眩連起都起不來了,玉山上前扶起她喂她喝水,愁聲道:“殿下這再不好我們可怎麼辦啊。”沈若若覺得他的意思是,萬一她病死了,要他們殉葬可怎麼辦,但沒力氣罵他,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再不喝藥,說不定趙宸隻能跟她冥婚了。“去……去請沈小姐過來。”玉山為難地看著她,“皇後娘娘吩咐過,沈小姐未與殿下成婚,不宜頻繁入宮,這段時間不許她再來東宮了。”沈若若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暈過來,玉山連忙扶住她,她氣若遊絲道:“那就……去請……請葉空意過來,我見男人,母後總不管了吧?”葉空意聽說太子病中有召,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目光凝重地看著她,“殿下有何吩咐?”沈若若特意支開了眾人,又衝著他招招手,示意他靠過來。葉空意屏氣凝神,附耳過去,隻聽得她說:“空意,你……快去,將我這封信交給沈若若。”“什麼?!”葉空意低下頭看見她拿著一封信箋,難以置信道:“殿下找我來就是為了叫我去給沈若若送信?”“不止。”他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還有什麼事?殿下但說無妨。”“你還要記得讓她立刻回我一封信。”“……”葉空意臉色鐵青,半晌才道:“殿下已經病成這樣了,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竟然還要寫信給沈若若。”趙宸早前提醒她東宮中布滿彆人的眼線,又沒說到底誰可信,她想來想去,要想將信安全地送到趙宸手中,隻有一個人辦事最為妥當。葉空意。雖然他一根筋地針對沈若若,她實在不願意多見他,可趙宸說他可堪一用,也就是可以信任了。葉空意看了看她手中的信,又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痛苦地接過那信,“屬下一定辦好此事。”沈若若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本宮等你的好消息。”沈府裡,趙宸坐在鏡子前,看著妝台上的一支步搖出神,那支步搖上的花瓣是用一枚枚白貝殼打磨鑲嵌而成,配上流光溢彩的珍珠做點綴,又垂下屢屢金線作為流蘇,光是放在手裡已經十分精致,輕輕晃動,珠玉輕響,泠泠悅耳,讓人不由得心生喜愛。步搖美麗倒是沒什麼問題,唯一的問題是,這支步搖是哪裡來的?趙宸確信之前的妝奩之中沒有這樣一根步搖,今早起來梳妝,她便看見它被好好地放在妝台上,連阿蘅都奇怪,“這步搖……小姐之前有嗎?”她偏過頭從窗戶看出去,外麵的小院子鬱鬱蔥蔥,圍牆邊的一棵大樹枝繁葉茂,那枝杈朝圍牆外伸展出去。她抓起那支步搖遞給阿蘅,鎮定地說:“前幾天才買的,你忘了?”“是嗎?”阿蘅晃了晃步搖上的流蘇,雖然覺得奇怪,還是給她插在發髻之中。一個侍女慌慌忙忙地跑進來稟告:“小姐,小姐……”“怎麼了?母親又有什麼事嗎?”自從上次給了她一個軟釘子碰,沈夫人這幾日已經知趣,不再找她麻煩了。“不是,是一個看起來凶巴巴的男人來找小姐,他說他叫葉空意。”“葉空意?”她來到大堂,見葉空意臉色不好,額頭上甚至能看見籠罩著一片烏雲,心想他恐怕是才從東宮過來,不知沈若若又跟他說了什麼,看來他把這仇又記在她頭上了。她屏退左右,問:“不知葉公子前來所為何事?”葉空意看見她發髻中的步搖,更加不高興了,一言不發地徑直走到她麵前,把那封信摔在她手中,硬邦邦道:“殿下重病之中還惦記著你,非要我親自送信來給你,可你卻在在此梳妝打扮,濃妝豔抹,嗬。”趙宸沒有理他,隻打開信箋一看,沈若若說她已經病了好幾日了,再拖下去恐怕命不久矣,問她可有什麼對策?“殿下病得很重嗎?”“當然,現在連身都起不得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沈若若將信收好,略一沉吟道:“你且回去告訴殿下,我已知道他的心意,必不負他,請她好好喝藥,保重身體。”葉空意忽然從懷裡掏出一疊信紙道:“你寫下來。”“就這麼一句話,你告訴他就是了。”“不行,殿下說了要你親自回信給他,你必須寫下來。”趙宸無奈道:“空意……”這一聲叫了出來,葉空意眉毛幾乎倒豎起來,“我跟你很熟嗎?你不許這麼叫我。”“是是是,葉公子。”趙宸安撫他,“我這就寫。”她接過紙張,又喚下人來研磨,當庭寫了信封好交給他,他一把奪過去,恨恨地看著她,“不知殿下到底看上你哪一點,如此念念不忘。”“承蒙殿下錯愛,若若也受寵若驚。”葉空意拿到了信又氣衝衝地走了,阿蘅小心翼翼地湊上來,“這個人怎麼像鬆鼠一樣。”“鬆鼠?”趙宸腦中浮現出鬆鼠的模樣,似乎與葉空意沒有半點相似之處。阿蘅點點頭,“就像這樣。”她說著把兩個腮幫子鼓了起來,示意給趙宸看,她樂不可支,“你可千萬彆在他麵前做這個表情,否則他就更恨我了。”“對了,太子殿下寫信給小姐做什麼?”“還能做什麼,自然是表達對我的相思之苦。”“額……”阿蘅勉強道:“殿下行事,果真是不同於常人。”“行了,你有沒有打聽到,父親什麼時候到定南城?”“就是這一兩日了。”趙宸鬆了一口氣,“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