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又看了他一眼,然後晃晃悠悠地走到一顆老樹旁,身體在樹身上蹭來蹭去。夏文傑明白,它那是做標記呢,把自己身上的氣味留在樹上,警告它的同類不要進入這片區域,這裡是專屬於它的領地。“你的生活真簡單,除了吃,就是劃地盤。”夏文傑搖頭笑了笑,繼續割著肉,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野豬肉並不好吃,尤其是沒有佐料可放的情況下,臊味很重。但不管它有多難吃,夏文傑也得硬著頭皮把它吞下去,因為這決定著他能否在冰天雪地中繼續存活下去。吃飽喝足,夏文傑又繼續動身向南走。這幾天,他一直都帶著小灰南行,在他的潛意識裡就認定了越往南越暖和。wavv一人一狼結伴同行,表現得離奇的和諧,期間人和狼也有起爭執的時候,有時小灰會退讓,有時夏文傑會退讓,人、狼相處的異常融洽,這也算是個奇跡了。夏文傑和小灰邊走邊狩獵,邊狩獵邊南下,一路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又在深山老林裡足足走出十多天的工夫。這段期間,他和小灰之間彼此更熟悉,感情也更深,狩獵配合得越加嫻熟,彆說是獵野豬,就算是碰上熊,夏文傑也不怕,他相信,小灰尖銳的狼牙連熊的喉嚨都能輕鬆咬斷。這天,一人一狼獵下一隻麅子,還是老規矩,夏文傑做埋伏,小灰驅趕,把獵物趕入夏文傑的埋伏地點,由夏文傑突然出手,給獵物致命一擊,然後人吃肉,狼食內臟,人與狼分工明確地將獵物解決掉,填飽各自的肚子。飽餐一頓後,小灰懶洋洋地趴在地上,無聊地舔著爪子,夏文傑則頭枕著它的身子,翹著腿,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小灰,等特訓結束後,你就跟我回家吧,到時,我幫你找個狗老婆,生一群小狼崽子……哦,好像不行,你和狗不一樣,不過應該也沒關係的,東方人都能和西方人結婚,你和狗也應該沒問題的,就當娶個外國老婆吧,你覺得怎麼樣?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小灰無聊地仰起頭,撇了他一眼,繼續舔爪子。想想帶著小灰回城裡,夏文傑笑得雙眼彎彎,人家溜狗,他溜狼,隻是想想都覺得即有趣又威風。什麼藏獒、比特犬、牛頭梗的,那些號稱凶猛的犬類在小灰麵前就是個渣渣,狗再厲害,畢竟被人馴化已久,它的野性退化太多,而小灰不一樣,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野狼,而且還是頭生存於狼群之外的獨狼,它攻擊獵物就是一擊,咬住獵物的喉嚨就不鬆口,直至讓獵物窒息而亡。他撫摸著小灰的毛發,表情突然又變得落寞,無奈道:“還是不能帶你回城裡,被人看到了,一定會把你抓進動物園,那可就把你害了,你都不知道,動物園裡的老虎都沒肉吃,像你這樣的大灰狼,估計連苞米都啃不上……”好在小灰是不會說話,不然的話一定會回他一句:“你現在是有多無聊啊。”他正嘟嘟囔囔地和小灰‘聊著天’,突然之間,在南麵的林子裡傳來汪汪的叫聲。是狗叫聲!有狗就有人!那邊有人!夏文傑猛的站起身,背包都沒顧得上拿起,飛快地向南邊的林子奔去。他快,小灰的速度更快,就像是黑色的旋風,從夏文傑的身邊一掠而過,眨眼的工夫,就跑進密林深處。“小灰,你等等我。”夏文傑使出全力,向前猛衝。他正全力狂奔的時候,猛然間,前方的樹林裡傳出一聲槍響,這一聲槍響幾乎讓夏文傑的血液都凝固住,很快,前方又傳來第二聲槍響,也讓他從震驚當中驚醒過來,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突然發了瘋似的邊大叫著邊向前衝去。他在樹林裡深一腳、淺一腳,連滾帶爬的衝出數十米遠,再往前看,小灰正躺在雪地上,身下都是血,而在距離小灰十多米開外的地方,還站有一群人,手中都拿有獵槍,其中一人的槍口還冒著青煙,而在他們和小灰之間,還有數條獵狗在徘徊。看到小灰睜著眼睛倒在血泊中,四隻爪子還在不停地抽搐,眼看著是活不成了,夏文傑的眼睛一瞬間便滿了血絲,原本亮得驚人的雙目也變成了紅目。他心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充滿仇恨,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經過二十天的相處,他不僅視小灰是頭狼,更視他為與自己相依為命的朋友、夥伴、兄弟,此時眼睜睜看著它被人打死,而且就死在自己的麵前,他的心就像在被怪物嘶咬、嚼碎似的。他發出近乎於狼叫的嗚吼聲,緊接著,健步如飛的向那群人衝了過去。由於和小灰的朝夕相處,他的身上已全是狼的氣味,再加上他來勢熊熊的衝過來,獵犬本能的把他視為敵人。當他躍過小灰的屍體時,一頭獵犬率先向他發難,直接飛撲過來。夏文傑前衝的身形向旁閃了閃,與此同時,從後腰拔出軍刺,對準獵犬的肚子狠刺下去。撲!獵犬從他的身邊撲了過去,但它的肚皮也被軍刺劃開,五臟六腑散落下來,灑了一地。另一頭獵犬則是從地上奔跑過來,企圖咬夏文傑的腳踝,他手疾,等獵犬到了自己的近前,他向下略微低身,一把把它脖子的皮肉抓住,向上一提,不給它反口回咬的機會,軍刺橫揮出去,撲,又快又狠又準的一刀,刀鋒撕開獵犬的喉嚨,鮮血噴射而出。他連看都沒看,甩手扔掉獵犬的屍體,繼續向前衝去,他的目標就是槍口冒煙的那個人。兩頭獵犬,專門用於狩獵、連狼見了都會感到懼怕的獵犬,竟然被他頃刻之間全部殺掉,對麵那幾人全部驚呆嚇傻了。眼睜睜看到他直衝過來,有兩人急忙跨前一步,大聲問道:“你是……”他二人的話還沒說完,夏文傑已衝到他倆近前,就聽咚的一聲,夏文傑的身子結結實實地撞在二人中間。他沒怎麼樣,倒是那兩名大漢被他撞得連連後退,最後站立不住,雙雙坐到地上。他倆感覺不像是被人撞到,更像是被頭野豬撞到,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蠻力?夏文傑撞開那兩人,直接衝到開槍射殺小灰的那名大漢近前,那人還處於極度的震驚當中,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夏文傑已高高躍起,雙膝狠狠頂在對方的胸口上。“啊……”那人怪叫一聲,仰麵摔倒,他正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猛然覺得身上一沉,原來夏文傑業已騎在他身上,滴著狗血的軍刺狠狠抵在他的喉嚨上。雖說他的衣服很臟,而且血跡斑斑的,但大漢仍能辨認得出來,那是軍用的迷彩裝。他連聲大叫道:“我不是壞人,我是獵戶,我們是小成子村的獵戶。”業已悲憤到極點的夏文傑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隻是大腦裡僅存的理性在死死地拉著他,讓他沒有把這一刀劃下去。他忍不住張大嘴巴,衝著那名獵戶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隻是在他咆哮的同時,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滴落下來。他多麼希望被自己壓在下麵的不是人,而是隻野獸,那樣自己就可以毫無顧慮的一刀割下他的腦袋,為小灰報仇。他不停地嘶吼著,眼淚也不停的滴落,顫巍巍的手終究是沒有把這刀切下去。這時候,周圍的大漢們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合力把他從那名大漢身上搬下來。“彆碰我。”那些大漢都是獵戶出身,一個個都是身強體壯,但夏文傑隻是一個晃身,邊把他們統統甩開,緊接著,他倒提著軍刺,一步步向小灰走去。小灰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息,直到死,它都是睜著雙眼的,似乎它在無聲地控訴,為什麼同樣是人,有人可以成為它的夥伴,而有人卻對它槍口相向。夏文傑跪在它的旁邊,扔下軍刺,抱起它的屍體,把臉埋進它的毛發中。周圍人聽不到他的哭聲,也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通過他震顫的雙肩來判斷他可能是在哭。人會為一頭狼這麼傷心,這在獵戶們眼中太不可思議了。人們麵麵相覷,呆住好一會,有名大漢問道:“莫日根,你怎麼樣?”剛才差點被夏文傑用軍刺割喉的那名大漢摸摸自己的脖子,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就是刮傷點皮肉。”說著話,他看向夏文傑的背影,大聲問道:“你是叫夏文傑嗎?”“……”沒有答話聲,夏文傑的臉仍埋在小灰的皮毛中。“不久前,有名軍官到我們村,讓我們幫忙尋找一名失蹤的士兵,那個人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叫夏文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