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傑的身子終於動了動,他緩緩把抱在懷中的小灰放下去,然後轉回頭,通紅的雙眼迷茫地看著那些大漢們。失蹤的士兵?還叫夏文傑?這是在說自己嗎?自己還在比賽當中,怎麼能算失蹤呢?“你到底是不是叫夏文傑?”名叫莫日根的大漢一邊摸著脖子一邊緩緩向他走過去。“我是夏文傑……”“那就沒錯了,我們找的就是你。”莫日根回頭向同伴們咧嘴笑了笑,說道:“按照你們軍官說的算起,你已經失蹤二十天了,你失蹤的地點是在駝峰山,這裡可是小成子,相隔幾百裡呢,你是怎麼走過來的?”夏文傑聽不懂他說的那些地名,他站起身形,看著地上的小灰,說道:“靠它走過來的。”“狼?”“它不僅是狼,也是我的夥伴,沒有它,我早就餓死了。”他轉回頭,冷冷凝視著眾人,說道:“結果,它被你們打死了。”“哦……這……我們……我們是看到一頭狼突然衝過來,所以才開的槍,並不知道它……它是你的狼。”夏文傑垂下頭,沒有再說話。其實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他是獵戶,突然看到樹林裡竄出一頭狼,他也會好不猶豫地選擇開槍射擊。獵戶沒有錯,小灰更沒有錯,究竟是誰的錯,夏文傑都想不出一個答案。“你先和我們回村裡吧,村裡有電話,可以打給你們的軍官,讓他來接你。”“我不能留下它的屍體在這裡腐爛發臭。”夏文傑說著話,拿起軍刺,開始挖地上的積雪。莫日根等人紛紛上前,幫著夏文傑一塊挖。他們都是鄂倫春族,自小就生長在深山老林裡,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人都很淳樸,雖然打死的是頭狼,但看到夏文傑那麼悲傷,他們自己也覺得很內疚。在眾人的幫忙下,很快挖好一個大坑,夏文傑小心翼翼地把小灰放入坑內,又含淚注視它好一會,方咬著嘴唇把土填入坑中。埋葬好小灰,夏文傑又回頭撿取自己的背包,然後才和一乾獵戶們去了他們的村子。小村子不大,落座於山林之中,隻靠著一條崎嶇曲折的山路通往外界。村子裡的房屋都是用草泥堆砌的,泥巴裡麵混著草梗,但感覺還算結實,不至於一地震就倒塌。讓夏文傑深感意外的是這裡竟然還有電,而且村頭還有一家小超市。超市裡麵有電話,莫日根等人就是通過超市裡的電話聯絡的訓練營。等電話接通之後,他們一群漢子擠在電話旁,你一言我一語的報喜。夏文傑雖說已從悲痛中恢複了一些,但情緒依然低落,他站到一旁,打量著超市裡麵的商品。這時候,一名和他年齡相仿的女孩走過來。和大多數的鄂倫春族一樣,她長著圓圓的臉,不同的是,她有一對烏黑烏黑的眼睛,挺拔小巧的鼻子,和小小又鮮紅的嘴唇,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你就是那個失蹤的士兵?”她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夏文傑。“不是失蹤,是在比賽。”夏文傑糾正她道。“可是,前幾天來到村子裡的那個軍官明明說你是失蹤了。”“可能是神經病吧。”夏文傑暗暗皺眉,心裡琢磨著這該不會是個圈套吧。會不會是某個學員恰巧路過這裡,想把自己淘汰掉,便向村民們謊稱自己失蹤了,要通過村民之手把自己送回訓練營去?如果是這樣,那他可太壞太狡詐了……他正琢磨著,莫日根樂嗬嗬地跑到夏文傑近前,說道:“你們軍官要和你說話。”“哦……”夏文傑有些猶豫,但轉念一想,說說話應該不算違規,自己仍具備繼續比賽的資格。他走到電話前,接過眾人遞給他的話筒,他拿起後,小心翼翼地說道:“喂?”“你是誰?”電話那頭傳來閻奪急切地問話聲。“啊,教官,我是夏文傑啊。”“你真是夏文傑?”難道還能是鬼啊!夏文傑在心裡嘟囔一聲,說道:“報告教官,我是夏文傑。”電話那頭陷入沉默,過了片刻,閻奪刺耳的咆哮聲響起:“你小子這麼多天死哪去了?知不知全訓練營的人都在找你,知不知道大隊長就差點沒去軍區調人過來搜救你了?”夏文傑被他嗬斥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喃喃說道:“不是一直在比賽嗎……”“這他媽都過多少天了?還能是比賽嗎?你是豬腦子啊,你不會動動腦子想想啊。”“哦,教官,比賽結束了嗎?”“早他媽結束了。”“那……其他的學員……”“早回訓練營了,隻有你,就剩下你一個,讓我們死活就是找不著了……”夏文傑被閻奪訓斥得昏頭轉向,閻奪的嘴巴是惡毒了一點,但還沒有罵娘的時候,現在連續冒三字經,也能聽得出來他是真急了。夏文傑抓抓頭發,問道:“不是有帶定位器嗎?”“你看看你定位器上的綠燈還亮嗎?”wavv他眨眨眼睛,急忙解開衣服,看看掛在腰間的定位器,果然,原本上麵一閃一閃的綠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滅了。他看了一會,說道:“教官,好像是不好用了,這可不是我弄壞的,是它自己莫名其妙就壞掉了……”“真是被你氣死了,你在那裡等著,馬上有飛機過去接你。”閻奪咆哮著這一聲,電話便被掛斷。聽著話筒中的忙音,夏文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都什麼跟什麼嘛,比賽都已經結束了,自己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再說了,這是什麼鬼定位器啊,也太不好用了,自己沒摔它也沒碰它,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壞了。直升飛機來得很快,估計連十分鐘都沒用上,可能他正和閻奪通話的時候,直升飛機就已經在營地裡出發了。直升飛機是落在村口,剛好距離夏文傑所在的小超市不遠,村民們紛紛走出來看熱鬨,夏文傑也提著背包走出超市。飛機的門拉開,從裡麵跳出一行人,最先下來的兩位,一個是訓練營的大隊長石磊,一個是指導員鐘紹峰,在他二人後麵,則是雷鋒訓練營的學員,有夏楓、邵冰、沈洛三人。夏楓下了飛機後,率先跑到夏文傑近前,在後者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把他緊緊摟抱住。夏文傑茫然地眨眨眼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推開她,還是讓她就這樣抱著。他抬頭看著走過來的邵冰和沈洛,接著抬手指指抱住自己的夏楓,無聲地揚了揚眉毛,似在詢問他二人夏楓到底怎麼了?看他一臉不解地表情,連一向冷漠的邵冰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說道:“這次比賽,第一個向訓練營求救的學員是在開始後的第四個鐘頭,我是最後一個求救的,是在第二十八個鐘頭。而你,一直都沒有發求救信號,而且你的定位也在訓練營的儀器上消失,我們都以為你發生了意外,然後一同展開搜救,結果接近二十天下來,我們把你應該在的駝峰山一帶都搜遍了,可是毫無發現,倒是找到不少狼群留下的痕跡,我們都懷疑你可能遭到狼群的襲擊,被狼吃了,是大隊長堅持要繼續搜找,大隊長說,就算你真被狼吃了,也得留下屍骸,如果連你的屍骸都找不到,他無法向你的家人交代。”夏文傑聽得膛目結舌,原來是這樣,難怪閻奪會在電話中那麼急迫,還罕見地罵了娘,原來大家都以為自己死了,被狼吃了。他垂下目光,看眼仍抱著自己的夏楓,咧嘴一笑,充滿歉意地說道:“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夏楓依舊是趴在他的肩頭上,問道:“這些天你到底去了哪裡,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雖然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但聽她顫抖哽咽的聲音,夏文傑知道她是在哭,突然之間,他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擴散開來。夏楓在平日裡對他時陰時晴,時而非常親近,時而又盛氣淩人,但是在這麼多的學員當中,她卻又是最關心他的那一個。“楓姐,我沒事,我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嗎,你彆哭了。”“我哪有哭。”夏楓的頭仍埋在他的肩頭,彆人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夏文傑,現在可不是你談情說愛的時候。”石磊和鐘紹峰走上前來,前者說道:“說說你這些天是怎麼在野外度過的,又是怎麼走到小成子村這一帶的。”石磊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中倒是多了幾分釋懷和溫暖。訓練營隻負責對學員進行特訓,至於學員之間會不會談戀愛,那不歸他們管,他們也不會去插手學員的私生活。聽聲音他倆已走過來了,夏楓也不好繼續趴在夏文傑的肩膀上,她快速地鬆開他,接著退讓到一旁,與此同時,將頭扭向彆處,讓眾人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夏文傑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轉回頭石磊和鐘紹峰身上,他正色說道:“報告教官,這些天我是靠狩獵維生的,邊狩獵邊往南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一帶了。”“狩獵?”“是,碰到什麼就打什麼,有時候會獵到野雞,有時候會獵到麅子、野兔、野豬什麼的。”“你靠什麼捕獵?”“兵工鍬和軍刺。”夏文傑稍頓,又說道:“對了,我還有一個幫手。”“幫手?”“它叫小灰,是頭狼。”“什麼?狼?”眾人越聽眼睛瞪得越大,都覺得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