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歡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起來了。她看了看手機,淩晨四點四十四,直到最後的那個數字從四跳成了五,她才將手機扔回床頭,起身走到洗漱間準備洗漱。一照鏡子,竟發現自己的眼睛又紅有腫。承歡用涼水洗了把臉,又打濕毛巾敷了好大會,才感覺眼睛稍稍好些。她昨晚隻是稍作洗漱,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換就躺下了,這時候,她才發現昨晚收拾的太匆忙,洗麵奶和護膚品一件都沒拿,甚至連身份證□□都沒有帶出來。她站在鏡子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回主臥去拿。現在這種時候,葉行北應該開沒醒。小心翼翼打開臥室的門,裡麵很暗,隻有窗前的壁燈發著微弱的燈光。承歡下意識看了床上的葉行北一眼,他似乎睡得很沉,根本沒有意識到她進門了。承歡稍稍放心下來,輕輕走到洗漱間去拿洗麵奶、牙杯和牙刷。她沒有看到,當她轉過身之後,床上熟睡的葉行北緩緩睜開了眼。沐浴露和洗發液承歡沒有動,因為是家庭裝,她和葉行北用的都是同一瓶。走出洗漱間,她又去拿了護膚品和化妝品,還有她放在床頭抽屜裡的那些證件和□□。她的證件都堆在這個抽屜裡,碼得很整齊,最上麵的那一本,是她和葉行北的結婚證。靠著床頭近,承歡能借著燈光看見上麵燙金的字跡。她伸出手,忍不住將它拿出來,翻開。紅底的照片上,葉行北穿著黑色西服站在她身邊,她則穿了一件白色的絲絨長裙,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看著很是相配。承歡感覺鼻子又開始發酸,喉間的那聲哽咽被她死死忍住。她將結婚證合上,牙齒緊緊咬著下唇,狠狠閉上雙眼,才不至於讓自己哭出來。葉行北就躺在床上,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承歡就蹲在蹲在床邊,和他不過咫尺之遙。她手裡緊緊抓著他們的結婚證,肩頭微微聳動,應該又是在哭。在他的印象裡,其實承歡很少哭。當年因為白筱被他那樣嘲弄的時候,她也隻是紅了眼眶,仰頭倔強地看著他,沒有掉一滴眼淚。而現在,他每次見她哭,卻都是因為他。他不敢動,儘管他此刻心有多麼痛,多麼想過去抱一抱她,他也隻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裝作自己已經睡著的樣子。隻有在她不留意的時候,才敢睜開眼看她。其實他一夜沒睡,她剛才開門的時候,他就知道是她來了。可是他答應過她,不會送她,也不會見她。所以他不能讓她知道他醒了。他也不敢讓她知道,他怕這點兩人獨處的時光,都成了奢侈。承歡蹲在那裡好一會,才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她把結婚證和其他證件都放進包裡,拉上拉鏈。最後,她緩緩褪下了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放在了櫃子上,提著包走出了臥室。在臥室房門合上的那一刹那,床上的葉行北終於一下子坐了起來,他並沒有追上去,他知道他不可能留住她了。他隻是坐在床上,低頭看著櫃子上的那枚戒指,毫無辦法。——————————————————————————承歡一大早要出門,手裡還拎著箱子和包包,把容姨和琴姐都嚇了一跳。承歡也不想多說,隻告訴她們自己回家陪母親住幾天,就讓福叔開車送她去了付母那。付母在小區花園裡做完晨練回來,一進門就見承歡原本住的房間門開著,而她正從大包小包裡麵整理出東西來。她嚇了一跳,立刻走過去問承歡:“小歡,你這是做什麼?和行北吵架了?”承歡剛把一條連衣裙掛好,她垂下手,站在那裡沒有說話。付母已覺不對,拉過她的手,再次問道:“到底怎麼了?你告訴媽。”承歡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付母,徐徐道:“媽,我和行北分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也沒有哭,該哭的昨晚已經哭過了。走出葉宅的時候,她就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哭了。那樣她才能變得不在乎葉行北,就算是裝樣子,自欺欺人也一定要這樣做。她的這一句話明顯把付母給嚇到了。付母反應了好半晌,才又問她:“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和行北離婚?”承歡點點頭。付母臉色沉了下來,“是不是他做了什麼事讓你受委屈了?”在她心裡,承歡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而且她這麼愛葉行北,如果這段婚姻有問題,那肯定是葉行北做了什麼事讓承歡受委屈了。“沒有,隻是我們不合適。”承歡深吸了口氣,轉開話題繼續說下去:“媽,我想在家裡住幾天,過幾天再去c大住。”付母點點頭,終是沒有再說什麼。承歡將東西收拾好,陪付母吃了早飯,這才趕去c大上課。今天的她的課在下午,也不用擔心趕不上。承歡到c大的時候正好是上午九點,學生們都已經上課了,學校門口的林蔭道上沒幾個人,車也很少,所以她一眼就看見了葉陵南那輛拉風的邁巴赫停在林蔭道旁。顯然,原本倚在車前吸煙的葉陵南也看見了她。他把手裡的煙頭掐滅,把煙蒂從車窗扔進車裡的煙灰缸裡,然後朝承歡大步走了過去。承歡楞了一下,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問他:“你怎麼來了?”葉陵南將她望定,眯眼打量著她,“眼睛又紅又腫,你哭過了?”承歡沒有說話。葉陵南繼續開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承歡唇角浮出一絲苦笑,“我打算和葉行北離婚。”葉陵南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他或許也是愛你的。”他沒那麼好心為情敵說話,但是承歡如今愛的是葉行北,他怎麼舍得她傷心?承歡搖搖頭,帶著血絲的眼睛裡透著執拗與倔強,“我們不可能了。無論怎麼樣,他都利用我傷害了你。我和他在一起,我們三個人都不會幸福。”葉陵南聽她這麼說,心中猛然一動,剛想和她說點什麼,或許他們倆可以重新開始……承歡卻似乎猜中了他的心思,率先說道:“我們三個人就這樣吧,隻有我退出,不選擇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你們之間的恩怨才能兩清,我才能誰也不負。我們以後,還可以是朋友。”葉陵南知道現在逼急了承歡,隻會讓她離他遠遠的。既然葉行北真的讓她心灰意冷,那麼他就有機會和她在一起,他有的是時間和她消磨。這樣一想,他點點頭,輕鬆笑道:“那麼,以後我們就做朋友吧,小歡。”等打發走了葉陵南之後,承歡到達辦公室,掏出手機給葉行北發了條短信。【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去辦理離婚手續。】短信發送之後,久久沒有收到回複。承歡忍不住又給他發了一條。【離婚登記處應該是雙休,如果可以,你這周五可以和我過去嗎?】這一條發過去之後,又如同石沉大海一樣。承歡終於沉不住氣撥通了葉行北的電話。電話響了沒一會,就被人接起來了,可聽聲音不像是葉行北,倒是他的秘書梁柯。“夫人,老板現在在開會,您能過一會再打過來嗎?”承歡“哦”了一聲,說:“沒事,一會等他開完會,你記得提醒他看短信就行。我就不打了。”梁柯看了眼自己老板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的臉,立刻說:“好的好的,我一會替夫人傳達。”承歡應了一聲,不疑有他,這才掛了電話。電話另一頭,梁柯掛了電話,小心翼翼將手機遞回給葉行北,說:“老板,夫人說讓我提醒你看短信,她就不給你打電話了。”葉行北接過手機,沉默好半晌之後,才說:“你讓律師團擬定一份離婚財產分割協議書,然後儘快送過來給我過目。記住,一定要名正言順地儘可能保障夫人的利益。”梁柯聽自己老板這麼說,除了震驚還是震驚,想細問,但是見老板臉色那麼難看,也不敢再這當口往槍口上撞,立刻應了退了出去。等梁柯出門,葉行北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然後拿起手機給承歡回複短信。【我這周要出差,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等一等。】他編輯完,想了想,又按了刪除鍵,看著這一行字一個一個消失。最後,他踟躕了很久,還是給她回了條短信。【好。】————————————————————————葉氏有自己的律師團,且個個都是業界精英,辦事極有效率。沒有半天,一份完整的就放到了葉行北桌子上。葉行北翻開第一頁,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當他看到“婚前財產公證”這六個字的時候,心裡猛地一顫,他迅速瀏覽了下麵的內容。不出他所料,洋洋灑灑幾頁下來,承歡得到的財產除了他在福川市市南的一處海景小彆墅之外,再無其他。他說要名正言順,就是怕承歡不會接受他給予的一些財產,他才會這麼說。沒想到律師團的這些人似乎完全誤解了他“名正言順保障夫人的利益”的這句話。他忍著怒氣,拿起桌子上座機的聽筒,給梁柯打了個電話。“是誰負責擬定的這份?你叫他立刻到我辦公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