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抬頭,發現將軍並無反應,便又接著說道,“安亦君得到寶藏之後,已在月國大臣中大量招兵買馬,企圖奪得軍權,重建安國,對於不服從的大臣,他便屠其滿門,而且造成是太子所做的蛛絲馬跡。”獨孤墨軒神色一閃,“以前便與安亦君有過接觸,此子行事果敢狠辣,對於無用之棋便毫不留情的拋棄,且十分弑殺,若是他成功複國,將永無寧日。”黑衣人低頭,顯然是深思的模樣,“月國太子現在很遭眾人唾棄,雖握重兵可是卻不得調回,原是防著蘇國的緣故,現在月國邊境雖有十萬大軍囤積,可一旦越過邊境,便是一盤散沙,諸葛將軍調回各地駐軍兵馬駐紮陽城,與月國國君手上的殘餘兵馬與禦衣衛相抗,現在雙方都不知安亦君的動作,都以為是來自對方。”說完,望向將軍,“將軍以為現在我們該如何?”“我們隻需要讓他們一直鬥下去,防止一方坐大,等他們鬥到一定程度,便有蘇國大軍壓境,如今朝臣叛亂,武將倒戈,月國皇帝定然苦悶無比,無法支撐,我們對其提供幫助,逼迫月國太子調回邊境軍馬。”黑衣人點頭,“是,奴才這就去辦。”“且慢。”獨孤墨軒抬頭,眼裡蘊藏著看不懂的情緒,“蘇國孟丞相可還在宮中?”“是,此番安亦君能成功救出司空文思,便是由於孟丞相的幫助。”獨孤墨軒點頭,“此事我親自去一趟,月國國主必然會更加相信。”黑衣人雖有些不解,可是卻絲毫未有變現,“是。”夜色中,清風客棧的牌匾閃爍著陣陣寒光,刺亂人眼。安亦君站在窗前,凝視這濃濃夜色,滿眼的誌在必得,他必將一切融化成泥,踏於腳下,彆人所給予的他必雙倍奉還。他似乎也感染了夜的黑,被黑氣索繞,像是可以與之融為一體。掌櫃進門,帶著一眾手下,看著陰晴不定的主子,皆有些戰戰兢兢,“主子,您要找的人都齊了。”安亦君回頭,“眾位辛苦了。”眾人忙低頭作禮,“不辛苦,為主子辦事是奴才們的本分。”安亦君點頭,“如今月國大亂,蘇國將收漁翁之利,前日我與那蘇國丞相孟嘗君有過一麵之緣,此人表麵雲淡風輕,待人和煦,可一身皆似藏著厲芒,能隻身混進月國,其實力不容小覷,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此人都留不得,況且傳聞其現在內力儘散,攻其不備方能險中求勝,陳舟,你帶領五千精銳,現在就秘密入宮,屠儘金玉閣中之人,不要留活口,並將此事推給月國太子,你,可明白?”陳舟頷首,“是,奴才明白。”安亦君滿意的點頭,“想來蘇國丞相如此名動三國,蘇國國主早就對其有諸多不滿,我會用此事和蘇國合作,待平定禍亂,我重複江山,王於安國,假意向蘇國稱臣,等時機成熟再倒戈相向,建立獨立的國,你們所有人都是開國元老,我必然不會辜負你們的忠心。”眾人紛紛點頭,“謝主子。”——分割線——月國皇宮內,禦書房籠罩在黑夜中,忽明忽暗裡充滿中陰霾,月亮像是感受到了這種氣氛,一絲光也不肯分給它,風呼嘯而過,禦書房的牌匾在風中搖動,又透露著一種蒼涼之感。君王暴怒,將奏章猛的打在桌子上,“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竟是這樣的白眼狼。”明公公低頭,不敢作聲。“早知如此,朕該將其諸葛家連根拔起。”明公公暗自翻白眼,這不您自找的嗎,說要讓王皇後家與諸葛家相互製衡,如今倒好了,大權旁落,倒戈相向。月顧言抬首,麵向桌子旁的寶劍,劍上的寶石反映出他的模樣,頭發已全白,滿臉紋路,無不顯露著濃濃老態,他抬起青筋滿布的手,緩緩撫上全白的鬢發,眼睛裡閃過片刻的疲憊。“明枝,朕老了嗎?”明公公抬首,聖上現在的模樣頗有幾分心酸,“皇上,不老,一點都不老。”“孩子們長大了,各有各的心思了,朕有些擋路了。”月顧言陷在自己的老顏裡不能自拔,沒完沒了,明公公不由有些著急,“那皇上看現在該如何?”“越來越多的大臣滿門被滅,一時朝內人心惶惶,若再有此事,隱瞞消息,秘密處理,還有,傳聖旨,封五皇子月恒宇為太子,非常時期,暫不舉行大典,等這段時間過了,再予舉行。”月顧言心中堅定,就算遲早要讓位,也要讓給聽話的兒子。“是。”明公公領命出去,不一會兒卻又返了回來。月顧言抬頭,顯然是在問他。“啟稟皇上,門外楚國將軍獨孤墨軒求見。”月顧言一愣,“門外?”“是。”好你個獨孤墨軒,我月國皇宮內戒備如此森嚴,你居然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了,那寡人就會會你,月顧言抬首,“請。”獨孤墨軒進來以後,也不作禮,四下環顧一圈,便在最近的一處座椅上坐了下來,月顧言也不計較,“不知獨孤將軍所來,為何事?”獨孤抬起頭,眼睛漆黑如墨,活了不知比他多幾輪的月顧言不禁也暗自讚歎,好銳利的眼睛,“既然你問,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我已經知悉月國如今的狀況,並願意在你平定內亂上給予財力上的支持。”“素問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爽直。”月顧言大喜,“那將軍的條件是?”“等你內亂平定之後,與我一起攻打蘇國,分其領土,我七你三,如何?”月顧言現在哪管那麼多,而且他一向就不是守信之人,當然立即答應,“好,朕答應。”想來楚國也是被蘇國押製不服,才有此聯合,想想自己手上現有的砝碼,月顧言愈發自信。“好,皇上可知,月國現存勢力除了你和太子以外,還有一股?”月顧言驚訝於對方竟比自己更了解現在的情況,“還有?”“是,前安國皇室遺孤安亦君,近來也十分活躍,皇上可以去調查一下。”“皇室遺孤?”月顧言驚坐而起,“當真?”“皇上可以自己去查一下,聽說蘇國孟丞相現在宮中?”月顧言現在沉浸在安國的事情上,有點力不從心,“是。”“那我可否去拜訪一下?”月顧言點頭,“明枝,帶路。”獨孤墨軒留下沉默的月顧言,隨明公公而去。月顧言此時心中翻江倒海,如果說太子反叛他是大怒,那麼現在聽聞此事,便是完全的恐慌與不知所措,“禦衣衛何在?”“奴才在。”幾乎是話音落的一瞬間,一黑衣人破窗而入。“馬上去搜查安亦君極其黨羽的下落,一旦找到,不計後果的將之除掉。”“是。”黑衣人出門,馬上就融入了濃濃夜色。金玉閣此時正燈火輝煌,獨孤墨軒站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卻不肯再往前走一步。心裡很想很想見到她,可想到她之前的態度,卻又十分害怕,那種冷漠是他不能麵對的。站在那裡,月光照在他身上,散落一地寂寥。明公公站在旁邊不敢吱聲,這孤獨將軍好生奇怪,說要看孟丞相,又站在這裡不進去,心思真是難懂。二人就這麼靜靜的站著,成為兩座靜止的浮雕。一黑衣人踏夜而來,“將軍。”明公公暗自腹議,在獨孤將軍麵前,戒備森嚴的皇宮真跟大街似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何事?”黑衣人伏在獨孤墨軒耳邊,“將軍,安亦君派五千精銳前來偷襲孟丞相。”明公公默默的移動略微臃腫的身體,靠近,靠近,再靠近~獨孤墨軒手握成拳,青筋暴起,“明公公。”“啊?”明公公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有些驚慌。“去告訴你家皇上,安亦君據點在易水清風客棧。”說完,獨孤墨軒帶著黑衣人飛躍而去。本能存在的更久些,可你的手伸向了不該動的人。“調兵劫殺,必使五千精銳不餘活口。”“是。”黑衣人飛向另外一個方向,獨孤墨軒帶人率先去截人。不一會兒,月國上空便密布著黑衣人,聚向同一個方向。短兵相接,隻在瞬間,黑衣人沒有一個人說話或叫喊,隻餘乒乒乓乓的兵器聲。生命不停的消逝,鮮血在空中躍出美麗的幅度,將夜染成紅色,落在月國滿街大巷的櫻花上,使之有了斑駁的顏色,粉色是生命,紅色便是消逝,身體從空中墜落,不一會兒,空中對陣之人越來越少。終於,五千精銳儘數消滅,獨孤的眼中不知道藏著什麼,“把這裡收拾一下。”此時天色將亮,剩餘的人皆裹著一層血衣,這是從死的邊緣插肩而過的證據。“是。”“將安亦君的存在透露給月國太子,以及之前他用月國太子的名義殺人的事。”侍衛明白,將軍這是有了殺心,得罪了將軍便罪無可恕,“是。”這一夜,不知死了多少人,月國的居民隻知道,第二日清晨,櫻花飄散,落地成血。“主子,主子。”清風客棧掌櫃一路小跑,急急的推開麵前的門,“主子。”安亦君不解,“為何如此慌張?”“我們客棧已經被官兵所包圍了。”“什麼?”走至窗邊,果然如此,外麵布著細細密密的兵官,火把明晃晃的將清風客棧外麵照的敞亮,此時清風送爽,可安亦君的額頭卻積起一層細密的汗珠,“叫醒屋後的三千衛士,我們從後麵突圍出去。”“那財資與…。”掌櫃遲疑。“現在管不了許多,先出去再說。”“是。”掌櫃匆忙跑走,安亦君的手指深深的抓著窗框,表情有些猙獰,孟嘗君,是自己輕敵了,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不僅沒有達成目的,反而向月國國君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人,果真不能太貪心,不能再如此了,不能叫數年經營毀於一旦。安亦君關上窗戶,提起桌上的寶劍,轉身離去。前門的兵士已經開始衝擊清風客棧的門,發出沉重的聲音,後院裡,三千多人屏聲靜氣,安亦君一下令,便如潮水般湧了出去,後門兵官並不多,抵抗也並不頑固,若在平時,謹慎的安亦君早已察覺出不對勁,可惜此刻,他完全陷於焦慮與慌張,沒有絲毫懷疑,便帶著一眾人一直向前。在即將成功的時候,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現火把,不知數量的弓箭手整齊的排列,再回頭,後方也被兵官給截斷了,弓箭手正在布陣,安亦君明白現在已經進入了包圍圈,回路已不可能,前路已被截斷,現在便是絕境,那該如何絕處逢生?對方卻絲毫不給安亦君思考的時間,“放。”霎那間,弓箭從四麵八方,如雨點般降落。衛士們將安亦君圍在中央,用身體築起一道人牆,外圍的人越來越少,弓箭像是長了眼睛,專往人肉裡紮。掌櫃急道,“主子,快走。”並大力推了他一把。“忠叔。”安亦君回頭,便看到忠叔已身中數箭,嘴邊血流如注,卻是微笑著看著他,“不要,忠叔。”這個從小便與他一起的人,如何能舍棄。衛士拉扯著他的身體,“主子,走吧。”一用力,便穿越劍陣突圍出去。易水城外,逃亡依舊在繼續,月國皇家的暗衛緊追不舍。安亦君回頭,看著幾個疲憊的手下,心中苦澀難當,八千精銳,現在便隻有幾個幸存,忽略清風客棧裡的財富不計,失掉了據點,暴露了身份,還丟掉了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一向十分自負的他,現在出乎意料的絕望……。而這一切,都是自己不夠沉穩,急於求進的後果,前路黑的看不清方向,安亦君在心中默默謀劃著未來的路,現在先回另一個據點,從此再不可如此激進,這一夜,他付出慘重的代價,上了這一課。孟嘗君,若再見,必報此血仇,安亦君嗜血的眸在夜色中格外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