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樟坐在辦公室裡,正翹著二郎腿,在接父親的電話。“嗯……今天業績是不錯。”他懶洋洋地說,“還行吧,爸你也彆太高興了,小心血壓升高……好好好,我烏鴉嘴還不行嗎?知道,我會感謝我師父的,待會兒就請她去吃飯。謙虛?謙虛兩個字怎麼寫我不知道。嘿,你彆又生氣啊,逗你玩的。好了,掛了,您快去遛狗吧,我馬上去尊師重教。”掛了電話,陸樟簡直是身心舒泰。業績爆成這個樣子,超出他和木寒夏的預料,也超出所有人預料。從下午開始,他就開始接到各大合作企業負責人道喜的電話。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事,他多少也有些飄飄然。他看了看表,10點半了。像木寒夏這種老黃牛,肯定還沒走。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她的辦公室門口,卻是一怔。門關了,燈也關了。人居然走了。正好身邊走來馮楠和幾位經理,笑著對他說:“陸總,今天大夥兒都沒有好好吃飯呢,您是不是請我們去吃個宵夜,慶祝一下啊!”陸樟答:“行啊,等會兒,我打個電話。你們先定地方。能叫多少人,叫多少人。”大家一片歡呼。陸樟卻走到一旁,靠在窗邊,撥通木寒夏的手機。響了幾聲,她才接起。她那邊很安靜,嗓音也柔柔和和的:“喂,陸樟。”陸樟笑了,抬頭看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燈:“去哪兒呢?大夥兒等著你吃宵夜呢。”木寒夏頓了一下,說:“我就不過來了,這邊有朋友。改天我再請大家。”陸樟盯著燈,笑容不變:“這樣啊,什麼朋友啊大半夜的?”電話那頭,木寒夏正站在水流盈盈的護城河邊。手扶著漢白玉欄杆,頭頂是深黑的夜空。身旁綠草寂靜,林莫臣就站在她身旁,似是安靜地眺望著遠處。她並不想跟陸樟多談,剛要含糊帶過,卻聽陸樟放低了聲音說:“師父,今天這個日子,你不陪我慶祝?”木寒夏怔了一下,剛要開口說行,我趕過來。冷不丁林莫臣忽然就側過頭,用力地吻住了她。他的唇染著夜色的微涼,嘴裡卻是濕熱的。木寒夏未出口的話變成了嚅喏的聲音。她伸手想推開他,可林莫臣多壞的人,抱住她的腰,吻得更用力。他的眼睛裡映著夜光,看不出是否在笑。然後他拿走了她的手機,輕輕“嗬”了一聲,直接關機。木寒夏哭笑不得,想搶哪裡搶得回來。他把手機收進自己口袋,低頭繼續吻她。木寒夏開始還不滿地推他,後來心想算了算了,安靜地與他在護城河邊相擁著,享受這個吻。陸樟正等著木寒夏的回答,那頭卻突然沒了聲音。然後就是些細碎的聲響。可是林莫臣的那句“嗬……”他卻是聽得一清二楚。手機裡傳來盲音,他靜靜地看著。這時有人探頭過來,見他打完電話,笑著問:“陸總,可以去吃了嗎?”陸樟笑了笑,雙手往褲兜裡一插,走了過去。然後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住,等走到眾人中時,又有人寒暄問他想吃什麼。陸樟突然就變了臉,幾乎是大吼道:“吃你妹啊吃!”眾人麵麵相覷。他卻已寒著臉,大步一個人下了樓。——夜色清澈,木寒夏與林莫臣在護城河邊,繼續踱著步。今晚是他帶她來這裡的,是以木寒夏才知道,原來北京城中還有這樣幽靜古意的去處。木寒夏想起他剛才不由分說打斷陸樟的電話,到底有些不滿,說:“你剛才乾嘛掛我電話?”林莫臣答:“你說呢?”木寒夏靜了一瞬,問:“醋了?”他答:“嗯。”木寒夏看著路燈下兩人的影子,說:“那你也不能掛我電話。”他看著她,不答。於是木寒夏知道,他哪裡會是肯聽女人話的男人。她靜了一下,倒是笑了:“以前從來沒見過你吃過醋。”他也一笑:“以前你整顆心都撲在我身上,哪裡還有彆人?”他的嗓音在夜色裡低沉微啞,木寒夏一怔,過了一會兒說:“我心裡愛情那塊位置,除了你,也沒有過彆人。”他在她身後沒說話。又走了兩步,他突然抱住她。“夠了。”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這就夠了。”木寒夏低頭不語,他的聲音裡卻明顯有笑意。這麼深的時分,護城河邊並沒有彆人。他拉著她,竟將她扣在石塊堆砌的牆壁上,低頭吻著,問著:“Summer,你賭輸了,要叫我什麼?”木寒夏想推開他不理,他卻越吻越深,頭也埋在她的衣領裡,低聲哄道:“以前就沒叫過,現在叫一聲,讓我心裡也滿足一次……”木寒夏都被他親笑了:“你是堂堂風臣董事長,怎麼能這樣……鬆開啊。”兩人就這樣站在夜色流水旁,耳鬢廝磨、淺笑低語。六年了,木寒夏竟頭一次體會到這樣甜蜜愛戀的感覺。他的黑發在夜色裡柔軟微涼,他的眼睛裡映著模糊的她。這一刻,真真正正像回到了從前,兩個人心無隔閡地靠近著。——夜色已經很深。林莫臣載著木寒夏,在回去的路上。她的臉頰還有些緋紅,而林莫臣得到了贏來的賭注,眼中始終噙著笑——雖然隻是在他懷裡,很輕很細的一聲。漸漸的,已經可以望見兩人各自住的建築。林莫臣忽然開口:“今晚去我家?”木寒夏心裡咯噔一下,因為剛才的親昵,她的身體的確也還在發燙。她垂眸答:“不去了,我晚上還有工作。”這是實話。林莫臣靜了一會兒,笑了:“什麼工作,這麼重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林莫臣的一隻手撐在車門上,手指抵著下巴,過了一陣,問:“你這次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木寒夏怔住。安靜了一會兒,才答:“等合適的時候,我跟你詳說。”她轉頭望著他,卻見他臉色平靜地看著窗外,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