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狗血乎?(1 / 1)

青瑤夫人 靜江 1729 字 2個月前

先前騎馬時,腰就被震得有些難受,此刻這麼跌坐在地,一陣鑽心的疼痛自腰部向雙腿擴散,我不禁“啊”了一聲。狐狸急速轉身蹲下來,握住我的肩,問道:“怎麼了?”我蹙了眉,抽了口冷氣,用手扶住似快斷了的腰,骶骨處的鈍痛讓我竟說不出話來。狐狸將我抱回榻上,讓我臉朝下趴著。他在榻邊坐下,雙手按住我的腰,聲音帶上了焦慮:“是這裡疼嗎?”我再疼了好一會,才低低地“嗯”了聲,無力道:“隻怕是先前騎馬時,腰部受到了震動。”狐狸冷哼一聲,道:“那你還騎馬去湊熱鬨!管什麼閒事!讓他們打死,打上天去!”我覺他這話有點莫名其妙,便側了頭看他,怒道:“不是你讓我早日定下早早的大名嗎?要用他少將軍的身份來壓住他們,不也是你的打算嗎?!”狐狸似是愣了一下,然後竟笑了起來,邊笑邊點頭道:“是是是,大嫂做得沒錯。”他笑時,按住我腰上的手也微微顫動。雖然隔著羅衫,我仍能感覺到他手心傳來的陣陣溫熱,我頓時覺得似被火灼了一般,輕輕挪動了一下。狐狸的手倏地收了回去,也止了笑聲。沒有點燭火,屋內隻有窗下滲進來的些許光,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聽出他的呼吸忽然粗重起來。半晌,狐狸才站起來,聲音有些許沉悶:“我回去將早早接過來,你安心帶著他在這裡住下。等早早加印典禮那天,我再來接你們回去。”他頓了頓,又道:“加印典禮那天,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大嫂照顧好早早便是。”他這話說得有點沒頭沒腦,我愣了頃刻,聽到他轉身時,身上的緙絲便服的聲音,腦中似劃過一道閃電,猛然撐起身子,卻又痛苦□□著趴回榻上。狐狸又轉回來,俯下身子。我猛然伸手,緊攥住他的右手手腕,他猝不及防,被我拉得坐回榻邊。他用力將手往回抽,我卻緊緊握住,不肯放手,且慢慢地坐起來,也顧不了腰部的疼痛,望著他朦朧的麵容,緩緩逼問:“你到底想做什麼?”狐狸的手不再往回抽,良久,他似乎笑了一下,淡淡道:“沒想做什麼,大嫂彆胡思亂想。”我睜大了眼睛,似想透過這隱隱的黑暗,將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同時心中的揣測也越來越清晰,一字一句道:“你想挑起事端,在加印典禮上,對付二叔他們,是不是?”黑暗中,狐狸沉默了許久,才用左手拂了拂長袍,輕輕吐出一個字。“是。”我手一緊,骨子裡冒出幾絲涼意。半晌,低聲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狐狸靜默地坐著,片刻後,才道:“那你呢?先前為什麼不同意給早早定名加印?後來為什麼又要站出來宣布早早的名字?”我的呼吸窒了一下,一股火往上衝,竟顧不了後果,冷笑道:“我可不想和早早成為你的傀儡。不,傀儡也罷了,怕就怕你收拾完二哥他們以後,我和早早連做傀儡的命都沒有。”隨著我的話語,狐狸的呼吸漸漸粗重,依稀可以看見他的胸膛在劇烈起伏,似在強烈地壓抑著什麼。待我說完,他猛然將手腕一翻,按上我的胸口,將我重重地按回榻上。我剛掙紮著坐起半個身子,他的身軀已帶著強烈的氣息逼了過來。我腰一軟,被他逼得又重新躺倒。朦朧之中,他的臉已距我不過半尺之遙,他鼻中的氣息,重重地繚繞在我的麵頰上。他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淩厲的狠意。“是嗎?!可我也不想成為你過河拆橋的對象!不想辛辛苦苦忙碌一番,到頭來,你卻置衛家軍於不顧,帶著早早回到他江文略的身邊!”縱使室內昏暗,因為逼得近了,我仍可以看清他的雙眸中似騰起了兩團火焰。這火焰,燒得他呼吸不穩,燒得他聲音雖狠,卻帶著一絲被刺痛之後的顫栗。這淩厲卻又顫栗的聲音,讓我莫名其妙地心尖一抖。我與他長久地對視,都在微微地喘氣。骨子裡的寒意慢慢褪去,我卻漸有另一重醒悟,可這醒悟之後的真相,更讓我不敢麵對。我下意識地彆開了頭,避開他的目光,再沉默了一陣,才輕聲道:“我以前不是答應過你嗎?不管江文略對我說過什麼,我會謹記自己當家大嫂的身份,不會置衛家軍的名聲於不顧的。”頓了頓,我又低低道:“不管怎麼說,他幫我救回了早早,我總得考慮一下他的感受。”有風自門外吹進來,將本就敞開著的門吹得吱呀響了一下。狐狸再逼視我許久,呼吸逐漸平靜,慢慢收回按住我胸口的手,身子也緩緩地坐正。我撐起身子,與他並肩坐著,低聲道:“你為什麼就不相信我?真要置衛家軍於不顧,我當日去的就不是杏子原,而是小江口。”狐狸靜默頃刻,自嘲似地笑了笑,道:“那你呢?又信任我嗎?”我咬了一下自己的唇,不知為什麼,這一刻,江文略的麵容忽然浮現麵前,那兩個字、那一箭,誤會之後的傷痛,明白真相之後的無奈,又清晰地將我的記憶撕開。我心頭微酸,低低道:“是我不對,不該說懷疑你的話。可是,我很不喜歡你這樣不問過我,便安排一切。你要對付二哥他們,關係到衛家軍的生死存亡。你既然不願看到我置衛家軍於不顧,那就是還把我當成你們的當家大嫂,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和我商量商量?”狐狸象石雕一樣地坐著,紋絲不動。長久地靜止後,他才澀然開口:“你也知道,我是大哥從黑州大牢裡救出來的。”我不知他這個時候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可也感覺到,他的這句話,似將什麼東西悄悄地打開了一條縫,縫隙後,是隱藏得很深的一方天地。我點頭,輕聲道:“是。”他微仰了頭,聲音低沉:“我進黑州大牢時,一個親人也沒有了。”聽了這話,我不願在心裡懷疑,便問了出來:“那瑤瑤呢?她不是叫你舅舅嗎?”狐狸搖了搖頭,道:“瑤瑤的娘,不是我的親姐姐,隻是從小服侍我小姨的侍女。我和她,就象親姐弟一般。”他低下頭,輕聲道:“她若真是我親姐姐,隻怕---當年也難逃一劫。”我恍然,低低地“哦”了一聲,轉而心中微痛。這親人儘失的痛楚,又何嘗隻他一人曾經承受過?他的聲音漸轉淡漠,仿佛說著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毫不相乾的人:“我在黑州大牢裡關了足足四年,我以為自己再也不能走出那個地方,可是,大哥將我救了出來。“我是被大哥親自抬上雞公山的,為了救我,大哥三次下山,帶著弟兄們拚了命搶來珍貴的藥材,屈大叔更是幾天幾夜沒有合眼,老七---我剛上山的那一個月,老七為我擦身子,替我將腐爛了的傷口裡的蛆蟲,一條條挑出來---”屋頂,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風漸大,門被吹得搖搖晃晃,下雨了。雨聲中,我呆坐著,聽著狐狸似飄緲在九天雲外的聲音:“大哥將雞公寨托付給我,弟兄們對我有恩,我絕不能讓他們散了,我得儘全力為他們找一處立身之所。“衛家軍擴張到現在,根本不能再沿用以前山寨的那一套。可二哥四哥還是原來那種想法,各自為政。上次杏子原一戰,他們都隻顧著自己的那點嫡係人馬,置我的統一指揮於不顧,若不是你趕到,以惑敵之計將甄子通嚇退,我們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未可知。“二哥性子殘暴,已經在涇邑搶了很多女子,涇邑此次鄉民□□,雖說是有人挑撥,可究其本因,與二哥脫不了乾係。四哥呢,也對他手下的擾民行徑睜隻眼閉隻眼。“我派在涇邑和伊州的官吏,根本無法正常行使職權,總是被二哥四哥壓製住。為政者,最忌權力不集中,長此以往,政令不通,我們又如何發展壯大?可眼下的形勢,我們不壯大,就會被人家吞並。”他低低地冷笑一聲,道:“在這亂世,吞並二字,代表著的就是,我、你、早早、弟兄們,死無葬身之地。”我靜靜地聽到此處,極低地歎息了一聲。狐狸轉頭看向我,道:“你相信我,我不是要置二哥他們於死地。我隻是解了他們的兵權,將衛家軍整肅一番。我不想讓軍中再出現各自為政、時常鬨內訌的局麵,我也不想我們僅僅偏安於這四座城池。我要帶著衛家軍逐步壯大,有朝一日---”他深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聲音道:“有朝一日,我還想看著早早,坐在這世間最尊貴的---”他沒有說下去,窗外風雨瀟瀟,似有什麼東西,隨著這瀟瀟風雨之聲,在我心頭默默地灑下來。我低了頭,輕聲道:“老七不用說,我想,五叔應當知道你的這個計劃吧?”狐狸微訝,道:“你怎麼看出來的?我讓五哥的人暗地裡挑起事端,免得二哥四哥起疑。”我歎道:“五叔一意複仇之後便尋死,怎會象二哥他們一樣爭權奪利?我還正在想法子,怎麼才能讓他有活下去的意願。”狐狸輕嗯一聲,道:“此番將二哥、四哥及他們的心腹召回來參加早早的加印典禮,我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今晚我也沒想到你會衝出來平息事態,我本不想對你說明,也是不想你擔憂,並不是---”我重重地點了下頭,打斷了他的話:“好,我相信你。”他似是鬆了一口氣,我轉頭緊盯著他,緩緩道:“那麼,也請你相信我。我也受過弟兄們的大恩,絕不會置衛家軍於不顧。”不知是不是下了雨,黑雲散了些,窗紙上透出些淡淡的白光。狐狸的麵容,在這白光的映襯下逐漸清晰,他眼裡有異樣的光芒,他在緩緩抬手,仿佛想要觸摸什麼,可抬到半空,又放了下來。他凝視著我,低聲問:“可如果,江文略真的能夠鏟除羅家,奪了江家的大權,他要來接你和早早回去,你怎麼辦?”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