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父的鋃鐺入獄(起)(1 / 1)

臘月初八,京城裡數月的酷寒,終於臘八節這天,有所回溫。

且說申愚上個月被姐夫謝允命人護送回京後,申父把他一頓家法伺候,禁足濯纓亭,看管的嚴嚴的。

不僅三令五申地告訴他,從軍一事想都彆想,讓他這幾個月,老老實實地在家中攻書,準備明年三月份的春闈。

今日是臘八,申父的態度也緩和了些,命小廝去告訴他,出來見客。

申父,濯纓亭書房門外。

劍書進來通傳道:“公子,老爺讓你去前廳見客。”

話音未落,歪在一把黃花梨椅子上的申愚愣了一下,片刻的功夫,把可能會來京城的所有朋友都想了一圈。也沒想出來是誰。

他坐起身,問道:“見誰呀?”

劍書回道:“是姑爺來了。”

“原來是他!”申愚哼了一聲,重重地拍了一把座椅上的把手。想到自己這個陽奉陰違的姐夫,明著答應幫助自己從軍,意思不僅沒有答應自己去從軍,還把自己給押送回來了。

要知道,自己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從金陵摸到塞北的呀。

段珪哥哥說的對,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騙人於無形之中。

遠在宣大,正在列兵布陣的段珪打了個噴嚏。

申愚臉色冷峻,氣衝衝地站起身,說道:“走,去前廳。”

他腳上生風,一路沿著廊下氣鼓鼓的走到了前廳。

剛跨進正廳門檻,見到謝允正在前廳陪著申父說話。他們二人見自己進來,申父看了自己一眼,並不說話。

倒是姐夫謝允麵帶微笑,問道:“愚哥兒,好久不見。”

申愚哼哼了一聲,挑眉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我的好姐夫,你不是在薊州嗎?怎麼回來了。”

謝允微微笑著答道:“薊州的事情已經由彆人接手,年關將至,我就回來了。”

申愚看了一下父親,又轉過臉,試探著問道:“聽說姐夫在薊州政績斐然,這次回來,必定該轉正了吧。”

他是這樣問,其實他早就知曉了謝允回京的內情,段珪哥哥給自己來過的信中,提了一嘴,雖未明說姐夫這次回來的具體原因,但是他從信裡麵讀出了謝允這次並沒有轉正。

現在不上不下的,處境老尷尬了。

但看著爹對他笑臉相迎,想必爹還不知道。

謝允說道:“沒有,這次回來,並無任何任命。”

看著謝允二十六歲歲,事業一片輝煌。再看看自己兒子,讀書都要人哄著他,逼著他。

申父放下茶盞,斥道:“你瞧瞧你現在連個秀才都沒有考到,你姐夫像你這麼大時,就已經是舉人了,你成日裡就知道任性妄為!”

申愚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貓,他立馬反駁道:“是是是,姐夫厲害,您也厲害,你怎麼就沒生一個姐夫這麼厲害的兒子呀?”

申老爺被嗆了一下,臉上漲紅,猛拍了一下桌子,罵道:“還敢頂嘴。”

申愚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一把椅子上坐下,說道:“既然姐夫今日也在,那我就再說一遍。”

申父坐在椅子上,見申愚這副德行,起身要打,謝允忙站起攔著。

申愚清了清口,接著說道:“我從軍一事,決心已定,絕不可能更改。若是讓姐夫跟戚威,戚將軍寫一封信,我在軍營裡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爹你就在考慮考慮吧,

而且姐夫也說了,男兒保家衛國,或者讀書科舉,都是男子漢。對吧?姐夫。”

他看了一眼謝允,雖然他對謝允很有意見,但現在他要把這個在父親麵前能說上話的姐夫拉到自己這邊。

謝允說道:“我是這樣覺得,但父母命,不可違。如果長輩反對一件事,那我是不會去忤逆的。”

“喲喲喲,姐夫說話可真是刀切豆腐兩麵光呀,你在薊州可不是這樣對我說的。”

“混賬的畜牲!”申父作勢要打。

申愚見他們穿一條褲子,不欲多待,徑直跑出去了。

申愚走後,廳中的氣氛安靜和諧了不少。

申父突然出聲感慨道:“雲之,你可知京中發生的一件大事。”

謝允想了一下,說道:“婿未知。”

申父接著說道:“開平王府的一個家奴,在京郊打死了人。”

謝允也很厭恨貴族欺壓百姓,說道:“哦?那有沒有去衙門狀告?”

申父搖了搖頭,歎聲道:“黎庶豈是開平王府的對手,誰敢去衙門告狀,而且,那個莊子裡的二百多戶,都被屠殺乾淨。”

末了,他又接著道:“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謝允若有所思,說道:“竟沒有禦史上奏皇上?”

申父說道:“哪有人敢這樣呀。”

說罷,他的目光望向謝允,似乎有期望的意味在。

謝允恍若沒有看到申父的目光,他平視著前方,說道:“天理何在啊。”

申父說道:“我打算和幾個同僚,聯名上奏皇上,求皇上為慘死的那二百二十六條人命做主。”

謝允皺起眉頭,輕咳了一聲,說道:“嶽父大人,上奏給皇上,皇上就會為這二十二十六條人命做主嗎?當今皇後,可是姓霍。”

申父說道:“我是大明的臣子,若連我都不願意為這二百二十六條人命發出聲音,伸張正義。那麼黎明百姓,豈不是任人魚肉?”

謝允皺著眉頭,默了一瞬,問道:“嶽父大人打算如何為他們發聲?”

申父說道:“我已經和數十位同僚寫好了聯名狀,打算先呈請內閣。”

謝允說道:“若是淹了呢?”

臣子若想向皇上彙報問題,按照流程,需寫好奏疏先上呈內閣,內閣大臣瀏覽後,在上呈給皇上。

若內閣把奏疏留中不發,這種情況就是“淹了”。

申父點點頭,顯然他也預設過這種情況,便說道:“那我們就聚在正午門死諫,讓皇上知道此事。”

謝允神色微微有些複雜,勸說道:“我看難,霍家在朝中爪牙縱橫,在軍中又根基頗深,嶽父大人,您三思呀。”

申父說道:“二百二十六條人命,若現在不讓皇上知道,遲早會被霍家的爪牙粉飾過去,到時,就更難為他們討回公道了。”

謝允目光複雜,緩緩問道:“嶽父大人可是想扳倒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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