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當差的婆子對申家人是早認識了的,可今日卻一臉尷尬神色,不知是不是該讓申令禕進去。
正僵持著,袁氏身邊的管家婆子急急趕來,把申令禕請了進去,一路顫聲在申令禕耳邊輕聲道:“事到如今,老婆子就不瞞著您了,今日一早便有個男子,大中午的就跪在我們家大門口磕頭,說要見大小姐和老爺夫人,若不讓見便一頭撞死在門上!...喔唷,這可怎生是好?咱們姑娘怎這般命苦....’
申令禕聽她說避輕就重,心裡略一思索,便有些明了,頓步問道:“那男子,是李大姑娘的什麼人?”
管家婆子糾結的眉毛都擰成了一股,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掩著帕子道:“真真作孽!...我家大小姐不甚丟的帕子,怎被有心人撿了去。
那男子大概見過我家大姑娘幾麵,知道我家的宅子。便上門來口口聲聲說和我家大小姐兩情相悅,說求老爺夫人成全他們。說求姑娘可憐她們母子三人給個名分,不然便跪著不起來。他在我們家大門口鬨得多少人都看到了,哭號的滿府都聽見了,太太被氣的舊疾都犯了,偏老爺一早就去衙門,老爺事忙,不知道幾時能歸。這,這,這跟前也沒個能主事的人!我們太太性子柔弱,隻會哭,全無辦.....哎喲,佛祖在上,這是造的什麼孽呀!”
聽她說完,申令禕的眉間攏著一絲不解和疑惑。像李家這樣的高門大戶,一般人誰敢在門口造次,就是造次,也大可以讓家丁打走。
怎麼倒鬨到了她的麵前,難不成李家人竟一點也不顧著麵子?
申令禕心裡有疑,放緩腳步跟著管事婆子走著,剛過了半月門,便見一群丫鬟婆子圍在那裡不知所措竊竊私語,或說或笑或心急如焚,
皺眉轉頭便對管事的說道:“去把你家太太身邊的管事媽媽請來,快叫不相乾的人散了吧,這般圍著看,算怎麼回事?!”
管家婆心裡一驚,陡然發覺過來,連忙跑著離開,明蘭熟識餘宅,便帶著小桃丹橘徑直往裡頭走去,穿進庭院,隻見一個素衣女子跪在當中,旁邊摟著一兒一女,母子三人不住啼哭,明蘭放慢腳步徑自繞過她,直直的朝屋裡走去。
一進屋便看見餘老夫人袁氏坐在正屋榻上,臉上憂色,像是氣的不輕,微弱的喘著氣躺在軟踏上,
申令禕望了一眼裡間,見一個女子彷徨沉默,虛弱無助地坐在榻邊,麵色慘白神色恍惚,她身邊的丫鬟打申令禕一進來,神色複雜地時不時偷偷瞧著她。
這讓申令禕很不舒服,一雙遠山眉微蹙。她覺得,李家的下人都缺少規矩。
這樣偷偷摸摸地打量人,真的讓人心裡不舒服。
袁氏一看見申令禕,便上來緊緊握住她的手,顫著唇瓣喃喃道:“叫禕丫頭煩心了....”隨即又強打精神,朝一起進來的管事婆子道:“你快派人去衙門裡再催催老爺,不得了了,家裡要被人欺辱死了。”:“你還不快起來,我不會受你的茶的!你快走!”
婆子喏聲道:“回太太,已經差了兩波人去請老爺了。”
申令禕替人著急的毛病又犯了,這……家裡養的家丁又不是吃空餉的,趕緊打發走不就好了嗎?
不過到底是彆人家家事,她也不好插手,關心道:“袁夫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袁夫人虛弱蒼白,道:“一個窮酸秀才,要壞我家大小姐的名聲,他說,說和春兒有了情愫……”
“啊。”申令禕疑道:“這是真的麼?”
袁夫人抬起眼,目光掙紮,說道:“不知從哪裡撿到了春兒所繡的一方帕子,非說是倆人的定情信物。禕丫頭,你今天也在這裡,我對天保證,我李家女兒清清白白,絕無此事。”
“這個人撿到彆人帕子,便汙蔑女子名聲。實在是卑鄙至極,有句話,不知我當說不當說。”申令禕沉吟道。
袁夫人說道:“哪裡話,說到底,你以後就是春兒婆姐,你但說無妨。”
申令禕微微一笑,說道:“女子名聲何其重要,豈能由有心人存心構陷?身正不怕影子斜,把這人押起來,送到衙門報官。既然是這個窮秀才無陷”
話一落地,袁氏身邊的管家婆子突然一拍大腿,疾呼道:“哎呦!我的申二奶奶喲!這種事怎麼能傳出去……”
申令禕道:“難道要任由他造謠不成?”
袁氏默默地看了一眼爭論的兩人,心道,申家此女,果然是年輕沒經過事,處事太簡單了些。
她也不想想,自己家剛回京城,要是傳出去了這種事情,不知李春初的名聲掃地,還會連累到未說親事的李承夏。
袁氏麵上沒有端倪,說道:“禕丫頭,不妥,怎能這樣,若是李家出了這樣的醜聞,那……豈不是也連累申家。”
申令禕微微一笑,她早就考慮到了袁氏的顧慮,溫聲說道:“太太,不妨事!我母親常說,做事應該是非分明。對受害者不應該忍氣吞聲,對她進行二次傷害。這個人,要麼就是懶蛤蟆想吃天鵝肉,要麼就是來訛錢的。送到衙門,知道了厲害,就不敢造次了。!”
“……”袁氏手上頓了一下,沒想到申家家風竟是如此開放。
申令禕說完,也在端詳著袁氏。心道,她都把話說到了這種地步,想來應該打消袁氏的顧慮了吧。
袁氏垂首,卻沒有說話。捂著帕子輕咳了幾聲。
忽然裡間傳開一聲擔心的驚呼聲,有一個婆子驚叫道:“大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李春初從裡間走出來。有些虛弱和難堪的目光望向申令禕,又迅速地移開了。
她緩緩說道:“我去……和他說個清楚。”
管事婆子聲音不自覺地揚高了兩分,道:“大小姐,你怎好去見外男!”
李春初虛弱娟秀的臉上,露出一抹似嘲非嘲的笑容,諷笑著說道:“我和他並無任何私情,如今有人汙蔑我,要毀我我名聲置我於死地,難道我要一聲不吭地坐以待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