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西三巷成府中,青菲正縫著一件嬰兒衣。成思悅推門進來,青菲抬頭溫柔瞧了他一眼,又低頭納線:“相公今天回來好早,還有幾針,等我!”成思悅走過去坐在她麵前,眼也不眨地瞧著她。青菲快做母親了,還是這般嬌美。他輕輕伸手過去撫上微微隆起的腹部,再有五個月,他就要做父親了:“今日感覺可還好?”青菲臉上飛過一絲紅暈,黑眸流轉,嬌憨笑道:“嗯,挺好的。”說完低頭咬斷針線,把小衣裳一展:“好看麼?”“好,菲兒做的,以後兒子穿上不知多俊!”青菲嘴一嘟:“就是你總是忙,常常好幾日不歸家,以後還這樣,寶寶都不識得爹了。”成思悅柔聲道:“等忙過登基大典,我答應一定好好陪著你們母子倆。”青菲滿足地倚在他懷裡,家裡的事她已有耳聞。大姐青蕾與她從小更親,她明白青蕾的苦處,而小妹青蘿雖不親近,她對她卻也沒有什麼惡意,太子夜宴,因為大姐,也因為成思悅她做了偽證,心裡時時不安,好在沒出什麼事,倒也過了。大姐在宮中看似得寵,卻萬般無奈,小妹青蘿得兩位王爺相爭,隻有自已,自嫁入成府,足不出戶,與成思悅呤詩做對,過得卻甚是幸福。“菲兒,你可知道,我從小就是孤兒,能有今天,能有個家,心裡感慨自不同常人。你是相府是千金,跟著我苦了你了。”成思悅歎道。“相公胡說什麼,不論相公做什麼,菲兒都會支持,跟著你,現在又有了寶寶,從前在相府倒不如現在這般自在。菲兒很知足。”成思悅笑了:“我知道,不管做什麼,隻要是為我好,叫你提刀殺人,你都會的。”青菲一驚,伸手去捂他的嘴:“說什麼呢,嚇著孩子。”成思悅扶起她:“我扶你走走,多走路有好處。”小小的庭院內幾枝迎春開得豔麗。成思悅輕輕折下一朵小心地插|進她的鬢旁:“菲兒真美,快做母親了,每次瞧見你都覺得你一日美過一日。”“我們家三姐妹中,大姐才是最美的。”青菲笑道。“我看你家要說相貌,應該是青蘿最美。”成思悅不置可否。“哦?我倒是三年多沒見到阿蘿了,她比大姐還漂亮?”青菲驚問道。成思悅笑了:“的確如此,不過,我獨愛我的菲兒罷了。”他頓了頓,眼睛深深地望著青菲,撲的笑了:“因為我的菲兒為了我,連道理良心都可以不要呢。”青菲知道他在說太子夜宴一事,不覺又惱又悔:“你還拿那事笑我?”成思悅輕輕地抱她入懷:“當時我便知事有蹊蹺,但是菲兒,能為我泯滅了良心說假話,在我眼中卻是難得的一心人。從那時起,我就打定主意真的要娶了你了。”青菲不禁麵上一紅,啐道:“那有這種喜歡人的道理!”“我與彆人不同,菲兒,你是我妻子,隻待我一心一意,這已經足夠了。”成思悅認真說道,遲疑了下接著道:“菲兒,這些日子局勢緊張,我要你答應我,不得出門半步,不論是誰,那怕是你娘親親來接你,你也不可離府!”他臉色凝重地看著青菲,認真無比。青菲笑笑:“我明白,相公你要做什麼儘管去,我知道現在離登基大典越近,局勢越緊張。”成思悅眼中精光閃動:“千萬不要入宮,不論你大姐如何求你,都不要去,宮裡危險得很。不要淌進這趟混水,更不要因為我而做任何事,隻要你們母子平安,我就無後顧之憂。”青菲點點頭,突道:“相公,有這般緊急麼?你平時再忙,幾日不回家,也不曾見你這樣嚴肅過。”“人總是有弱點的,現在我的弱點就是你們母子。”成思悅低低說道,“我已安排人手暗中保護你,萬一有什麼變故,會接了你走,記住,除非來人亮出與你身上相同的玉佩,不要相信他。就算是你爹來接,也不理不睬。”青菲忍不住跟著緊張起來:“你會有危險麼?相公?我好怕!”成思悅沉聲道:“我的菲兒是爽朗的女子,就算我有個萬一,你為了孩子也要堅強活下去,聽明白了麼?”青菲眼睛一紅,成思悅輕歎一聲:“不會的,這世上能要你相公命的人少著呢。”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看得青菲一呆,強大的安全感油然而生。按照王太尉的部署,成思悅開始著手調換安插人手入宮。與之對應的是一幫忠心四皇子的大臣也往禁軍裡布置耳目。三月初十夜,顧相打著看望女兒的旗號大搖大擺進了璃親王府,子離忙得不可開交,風城裡的情報彙總,邊城兵馬調動。顧相來時,他正在看黃水峽穀的地形圖。“嶽父大人!”子離深鞠一躬。淡定地扶顧相坐下:“安清王府一事氣壞嶽父了。”“唉,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更何況你以後……”顧相歎了口氣不想再提那件事,說起來是自已氣暈了頭,都忘記子離身份了。子離正言道:“嶽父誤會了,那是與王叔定下的計謀,不管太子信與不信,也是迷惑他的伎倆。以後不管怎樣,天琳始終是我的結發妻子。我會好好待她的。”“那個老狐狸,連我也瞞!”嘴裡罵著,顧相臉上卻樂開了花,長舒一口氣:“有安清王相助,這事就好辦多了。這份名冊是宮中我們的人。你收好。”子離鄭重接過:“我與平南王苦思如何在黃水峽穀一戰,嶽父可有高見?”“怎麼?是打給東宮看嗎?”子離沉思良久道:“王叔身經百戰,他的意思是,這是計中計,我們設局,卻也要防著東宮將計就計。隻是一直傳聞王燕回謀略過人,行軍布陣樣樣精通,王太尉曾言道,有此一女,當抵十萬精兵,不知她的手法如何。”“天翔長期呆在南軍,曾言道當時與南軍陸軍統領閒聊兵法時說起過,燕回小姐不管怎麼布陣,總愛留支奇兵出其不意,凡事喜留後著,而往往這一後著才是最後的精兵。”顧相想了想答道。“嶽父所言與王叔平南王猜測相同,這是黃水峽穀,北麵是玉象山餘脈,草原藏兵不易,要想伏兵於峽穀之上也甚難,肯定有我們的人馬守候,所以隻有從山這邊殺往峽穀,而這種辦法很笨,因為高處是我們的人,居高臨下,對方來人必敗無疑。守住峽穀入口也容易,難的是如何引敵入穀。”窗戶外一聲輕笑:“暗夜求見。”子離有些惱火,每次這個暗夜都來無影去無蹤,沉聲道:“請進!”暗夜自窗外飛身進來,對顧相一抱拳,並不開口,直接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書案上,低聲道:“主子交待的布陣圖。”再對子離抱拳施禮,躍窗而出。顧相驚道:“安清王府烏衣騎?怎麼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等人物?”子離笑笑:“王叔甚是信任於他,我對他也是惺惺相惜。”說著打開布陣圖,吸了口氣,喜道:“真是妙計!王叔好本事!不由子離不佩服。”顧相側身看過,撫著花白的胡須嗬嗬笑道:“若是計成,此一役後,東宮再無能力與你相爭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子離燒掉布陣圖,轉身又是一禮:“如此王宮之內,三月十五全靠嶽父與一般大臣了。不必擔心天琳,我的五百鐵衛全留於王府之中,王叔會親自坐鎮風城,控製城內局勢。”顧相走後,子離推開窗戶,夜風送來隱隱的琴聲,哀怨中帶著溫柔,回風城後,他隻見過天琳兩次,也總是獨宿在書房,她,子離輕歎一聲,默默關上窗,琴聲被隔絕在窗外,漸弱不聞。他拿出邊城帶來的酒,慢慢地飲下。屏棄了一切雜念。他告訴自已。當下要緊之事不在於兒女情長。然而那張絕美的臉不受控製地浮現在眼前,眸子流光溢彩,婉轉生動。他猛的仰頭喝下整瓶酒,腦袋終於有些迷糊。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可以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