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清王府中,明珠一改柔弱表象,目光淩厲地盯著劉鑒:“殿下可想明白了?”劉鑒心裡掙紮著。啟國開出的條件不是不誘人的,借兵助他複位,他登基後割讓西方邊城在內的十座城池,以後永為友邦。他坐在子離王位的下首,仰望著子離,看他掌控著生殺大權,隨心所欲。子離塞個女子給他,他隻能接受。瞧著他在百官簇擁下越顯帝王尊貴,劉鑒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這一切原該是他的。他有治國之才,卻沒能有個好母後、好王妃和好舅舅,這一切能怨得了他嗎?母後毒殺前皇後,瞞得滴水不漏,連王家人都瞞著;立王燕回為太子妃是母後和太尉商議決定,父皇怕是順水推舟地就準允了。劉鑒越想越不服氣,還有青蕾,這樣一個愛他的美麗女子,也是誤打誤撞娶來的。明珠見他猶豫著半晌不吭聲,嬌媚一笑,倚進他懷裡:“明珠是啟國的嫡長公主,嫁給了殿下,便是殿下的人了,難不成我的親哥哥還會害了他的妹夫不成?”劉鑒恍然,是啊,娶了明珠為正妃,若是自己他日登基,明珠自然就是皇後。哥哥幫妹夫奪回皇位,隻要十座城池為謝禮,兩國以後交好相處,自己也沒虧什麼。若是不答應,他畢竟力薄,更何況還有夏國……劉鑒眼眸閃動著神秘的光彩,一低頭,嘴唇觸到明珠花瓣似的臉頰,呢喃道:“你真是上天賜給我的明珠……”國宴十日後,三國使團陸續離開風城回國。是夜,子離便得到消息,夏王與神秘人接觸,啟國穆親王借與明珠公主話彆為由進入清王府,安國相國鐵罕和陳國楚南王子齊遊都寧河。自己這才登基多久呢,四國就蠢蠢欲動;這才離了東郊彆苑幾日呢,清王就急著要奪回王位了麼?一抹邪魅的笑容爬上了嘴角,子離目光深沉,這片寧靜的夜色馬上就要被戰鼓聲擊破,清冽的空氣中將飄浮著殺戮後的血腥了。子離傳旨召忠勇公顧天翔入宮覲見。顧天翔對子離很是不滿,他回到風城後就進宮見了妹妹。從小一起長大,天琳有什麼心事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雖然天琳一口咬定子離對她甚好,但那雙眼睛裡卻透著一種痛。他回家一問老爹,居然問出一個讓他目瞪口呆的答案。子離愛上了相府三小姐,那個玲瓏剔透的美人兒,劉玨苦戀了三年的心上人!國宴之後劉玨就消失了,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相府三小姐。顧天翔頭一下子大了,相府三小姐被子離軟禁在王宮,若是劉玨進王宮將人帶走,就是殺頭的大罪!他替妹妹擔憂,也替劉玨著急。他怎麼找了這麼個麻煩!可是,想起李青蘿,他又暗暗歎息,那樣的女子,怎能不叫人動心呢?臨南城倚蘿酒店初識的情形已深深印在他腦海裡,她的口才見地顯示她並非尋常女子,男子對她動心也是正常。隻是,對她動心的人一個是他的妹夫,寧國的王,一個是他的好友,一戰威震天下的平南王!眼前這情況不用說,很糟糕。劉玨帶著李青蘿跑了,涉及皇家隱私,子離沒有聲張,但顧天翔明白,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這種侮辱,更何況,他是王!顧天翔打定主意,入宮之時看能不能打消子離的念頭,成全了劉玨,這才是皆大歡喜的局麵哪。禦書房裡,子離正閱看奏折,顧天翔走進去行禮:“王上!”“天翔平身吧!來人,賜座!”子離頭也沒抬,揮動朱筆在奏章上批注,完了之後看了看,滿意地放下,這才離了禦座笑著走過來。顧天翔忙離座起身,子離抬抬手:“坐下說吧。寡人有一事要請天翔走一趟。”“王上請吩咐!”“去把劉玨找回來!”子離的話語中沒有透露出絲毫情緒,隻是平平靜靜地宣布一個命令。顧天翔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不好,他抬頭道:“王上,臣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天翔但說無妨。”“臣與劉玨在臨南城相處三年,知他與相府三小姐定有親事,而且,平南王是個癡情人,若真是他闖宮帶走的三小姐,天翔懇請王上網開一麵,饒他死罪吧!”是啊,你們每個人都知道平南王苦戀阿蘿,對她情根深種,卻不知我相識阿蘿在前。我在你們眼中是棒打鴛鴦君奪臣妻之人是麼?子離口中發苦,心傷不已,沉默許久道:“阿蘿身上有種異香,你帶著馴好的鷹隼去,它會帶你找著他們。十天之內,給我把人綁回來!你去吧!”顧天翔一聽要把他們綁回來,心想壞了,再欲開口求情,見子離不再多言,隻得磕頭謝恩而去。看著顧天翔離開,子離想起臨彆時皇陵守陵人的話:“若是王上帶了彆的女人來冰泉,而他日此女卻不能成為皇妃,守陵人也必會找到她,殺之祭祀皇族祖先。因為凡泡過冰泉之人身上都有種常人聞不到的異香,馴好的鷹自會找到她!”顧天翔帶走的就是那隻馴好的鷹。子離問過:“若殺了那隻鷹,讓你們找不到她呢?”守陵人道:“褻瀆列祖先皇,帶她來的王也不配再稱王了,除非他殺光守陵人,否則這個王位怕是……王上是知道守陵人的武功如何的。”子離暗自慶幸,還好沒帶阿蘿進去,否則事情就真的沒有轉圜餘地了。顧天翔因為接了旨,要在十天內帶回劉玨和李青蘿,一直怏怏不樂。出發之前去了他趟安清王府,安清王聽他說完,“哦”了一聲,拿著釣竿的手穩如磐石。顧天翔急得很,他本不是多話之人,卻有太多的話想說,太多的問題想問,心裡像被貓抓撓似的,憋得滿臉通紅。安清王瞟了眼水麵的浮標,側過頭看他,嘿嘿一笑:“人家都說,風城五公子裡天翔公子冷峻異常,我看不是這麼回事嘛,你臉怎麼這麼紅?玄衣!給天翔將軍弄點敗火的茶來!”顧天翔哭笑不得:“老王爺,我是為你兒子著急!”“那小子也逍遙了十天了,尋他回來也好!”安清王急扯釣竿,“快,快,魚上鉤了,幫忙!”顧天翔忙扯住線,一運內力抖動釣絲,一條紅鯉被甩在了涼亭長廊上,啪的一聲,死了。“哎呀,你怎麼用這麼大力呢?臭小子!”安清王氣急敗壞地開罵,“年輕人就是這樣,魚上鉤了也不能用內力去震啊,沒樂趣。還不如你朝水麵多打兩掌,省得釣了!”顧天翔尷尬地站著瞧著被他震死的魚,這樣的確是沒啥樂趣。他目光一閃:“老王爺教訓得是,天翔太過魯莽了。”“唉,小子,你對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算是儘心了。放心去吧,他不聽話,就照王上的意思給我綁回來。”安清王笑得賊賊的。“老王爺……”顧天翔有些疑惑,又有些驚喜。老王爺說了這麼多釣魚,意在提醒他子離是不會把魚害死的,難道這是子離下的餌?可是又不對啊,明明是劉玨劫走了阿蘿。老王爺又說要辦喜事,難道他已猜出子離準備成全劉玨和阿蘿嗎?但子離明明說要把人綁回來……想來想去,顧天翔直到離開安清王府還是沒想明白。他歎了口氣,王令不可違,找到他二人再說吧。玄衣疑惑地問道:“王爺,你真的不擔心?”“擔心沒有用,璃王能叫顧天翔十日內帶他們回來,必然有他的法子,他們跑不掉的。對了,遣去四國的人手安排妥當了麼?”安清王胸有成竹。“已出發了。”“還有,密切注意留在風城的楚南王子的動向,還有,提防清王殿下!”“是!對了王爺,鴿組發現另有一支人馬也在暗中監視他們,也是這行的高手!”安清王暗想,那肯定是子離的人手了。這個璃王還是四皇子時就有了自己的一批力量,還在王府中安插了一個思詩做奸細。他想了想道:“通知暗夜,叫鴿組撤到外圍,無論如何不能讓對方識破身份。”“是!”黑山森林的山穀中,劉玨和阿蘿快樂得跟神仙似的。四個人輪流鬥地主,輸的人負責做飯。劉玨初學,興致濃,偏偏輸得多,十天裡倒有一半的時間該他去做吃的,把他鬱悶壞了,終於忍不住發火:“劉英,你去做,爺我要玩!”劉英嘿嘿一笑:“王爺,我現在不是你的屬下了,小姐說了算,我聽小姐的。”阿蘿正拿了一手好牌,頭也沒抬:“願賭服輸,這裡沒奴才!快出快出,我是七張聯!”小玉和劉英偷偷對望一眼,忍住笑,齊聲叫道:“過!”阿蘿得意地笑了:“大小王,一張,沒啦!”劉玨愣在那裡,心裡很不是滋味,這麼快他就沒地位了,將來怎麼得了?一看阿蘿把牌出完,他忙不迭地把牌一收:“今天到此為止,你陪我去打獵。”扯著阿蘿就走。阿蘿朝劉英和小玉擠擠眼睛,和劉玨走出木屋進了山。劉玨很喜歡聽阿蘿說她知道的事情。他從她口中知道了夜明珠就是塊晚上發光的石頭;還砍下一棵樹認真學習什麼叫年輪,根據樹紋的疏密分辨南北;知道了湖裡和小溪裡的水在打回來後最好再過濾一下,還要煮開了再喝,水裡麵有看不見的蟲子,喝下去會生病。劉玨攬住阿蘿,在湖邊坐下。這十來天阿蘿把知道的三十六計一一講給他聽,又從楊家將說到梁山水泊一百零八將,從三國群雄爭霸說到蒙古鐵騎橫掃歐洲。劉玨愛聽軍事的故事,阿蘿把能想起來的都說起他聽。阿蘿說得眉飛色舞,劉玨聽得如癡如醉。湖水反射著夕陽,倒映著青山。阿蘿一笑,唱出了一支歌:“姐兒頭上戴著杜鵑花呀”“迎著風兒隨浪逐彩霞”“船兒搖過春水不說話呀”“水鄉溫柔何處是我家”“船兒搖過春水不說話呀”“隨著歌兒劃向夢裡的他”歌聲婉轉清揚,阿蘿眼中閃動著笑意。劉玨歎道:“這歌真美!”阿蘿幽幽歎了一聲:“這些天太快樂,總覺得不真實。”“阿蘿,你又擔心了是麼?你還是擔心他會找到我們是嗎?”劉玨定定地看著阿蘿。來到森林,住在這山穀之後,他發現她的性格變得更加活潑開朗,他希望她一直如此快樂。“不談這個了,有句話叫‘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珍惜每一天,珍惜每一分快樂就好。”阿蘿笑了起來,“我教你英文好不好?我都快忘記了。”“英文是什麼?”劉玨不明白。“就是,一種密碼,彆人都瞧不懂,學會了,就隻有我們倆能看明白。”阿蘿嘿嘿笑道。她當下就教他記二十六個英文字母,然後想了想在地上畫道:“比如,這個SOS就是救命的意思,太難了你記不住,記點簡單的。”劉玨嗬嗬笑起來:“你從哪兒學來的?”“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戰場上也能用的,你死力地背下來再說嘛。”阿蘿邊撒嬌邊誘導劉玨學。劉玨瞧了一會道:“挺有意思的,這個S是南方,加上你剛才畫的SOS,就是南方有難是吧?換言之,還是N就是北方,W是西方,E是東方。這個用到軍隊裡的斥候傳信上,倒極有用處。”“對啊,你真聰明,親一個!”阿蘿很響地親了劉玨一下,看他俊臉通紅,便狂笑起來,“原來,你也會害羞的啊!”劉玨惱羞成怒,捉住她,唇已壓了下去,直吻到她滿麵通紅才放開她,調笑道:“換誰害羞了?”阿蘿跳起來,下巴一抬:“今晚我就點你的燈籠!”“點什麼燈籠?”劉玨聽不懂。阿蘿吃吃地笑了,啥叫優勢?這就是幾千年文化的差距!她不懷好意地看看劉玨,慢慢退後兩步,突然露出色|色的模樣來:“小姐我瞧公子俊得很,你就從了我吧!”“反了你了!”劉玨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越說越不像話,他臉一沉,“過來!”阿蘿慢慢走過去抱住他:“我總怕夜長夢多,總覺得這樣的快樂不會持久,我是不是擔心成習慣了?”劉玨長歎一聲:“不會的。”他捧起阿蘿的臉,對她眨眨眼睛,突然一把抱起她,“今晚我們就點燈籠去。”阿蘿臉一紅,把臉埋進他懷裡,吃吃地笑了。回到木屋,看看小玉和劉英,二人對視一眼,又錯開目光,神情極不自在。小玉奇怪地問道:“小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阿蘿臉刷地一下變得更紅。劉玨忍住笑給她夾菜,突然道:“我們商量一件事——今晚點燈籠!”阿蘿大驚,這等私密事自己兩人說說就好,怎麼能拿出來說?“你閉嘴!”“哦?我倒是可以不說,可這話不是你說的嗎?”劉玨吃著菜,慢條斯理道。“我什麼都沒說!”阿蘿想,打死都不認賬,反正沒人聽到。“哦,那劉英猴年馬月才能娶小玉啊?”劉玨見她急了,話題才轉到劉英和小玉身上。“哎呀,王爺你胡說什麼呢?”小玉臉一紅,放下筷子跑出去了,劉英頭埋得更低。阿蘿這才反應過來。當時在山上,都差點忘了這裡可不止他二人。她瞧著劉玨想,好啊,你先把劉英和小玉送作堆,免得難為情啊。她在桌下踢了劉玨一腳,轉頭對劉英道:“你頭再埋低點就掉進碗裡了。現在我令你馬上娶了小玉,就今晚!我和劉玨做主婚人,就這麼定了。”劉英歎了口氣,抬起頭:“小姐,你要急著嫁給王爺就明說嘛,嫌我和小玉礙事啊?”說完飛快地跳了起來,竟從窗戶裡翻了出去。阿蘿氣得直蹬腳。劉玨嗬嗬笑道:“被看穿了,氣急敗壞了?那,今晚你還想點燈籠不?”“你做夢,哼!我去打扮小玉了,你把劉英逮回來,今晚就讓他倆成親!”阿蘿高昂著頭去找小玉了。劉玨看著她。阿蘿,你叫我怎麼舍得放開你呢?和你在一起,每一刻都是這樣開心。劉玨傻傻地笑起來,真的找劉英去了。他們不知道,此時顧天翔已經從風城出發,跟著天空中飛翔的鷹隼,紮營在黑山森林的邊緣。鷹隼帶領著顧天翔和五百軍士進入了黑山森林。顧天翔望著空中引路的鷹想,璃王竟早已猜到劉玨會帶走阿蘿,所以才早就把異香放在李青蘿身上了嗎?為什麼這種香隻有馴出的鷹才聞得到呢?劉玨又為何先去右相府退婚,又闖宮帶走李青蘿呢?難道璃王真的會做出奪臣之妻的舉動?他不怕才登基不久,王位未穩,安清王父子會反了他?顧天翔百思不得其解。隊伍緩緩走出森林,前麵是道緩坡,隻見鷹隼一展翅,向對麵山頂飛了過去,在空中盤旋一會兒,竟飛了回來。馴鷹人一抬手,它準確地落在馴鷹人的皮護手上。顧天翔一揮手,五百軍士下了緩坡,開始搜查對麵那座山。顧天翔騎在馬上,目光一動,已瞧到了那條山縫。他想了想,下令在緩坡紮營,隨後帶了兩名親兵走進了山縫。此時太陽初升,林中鳥語花香。顧天翔小心鑽出山縫後,眼前一亮,一座美麗的山穀出現在眼前。藍天白雲倒映湖水之中,湖岸青草如茵,風中隱約傳來銀鈴般的笑聲。顧天翔歎了口氣,他們還真在這裡。他一抖馬韁朝聲音發出的林間而去。他出現在四人麵前時,阿蘿和劉玨正在取笑劉英。昨晚,他們還真把劉英和小玉叫到了一起,說儘了好話,那兩人終於拜了天地,卻不肯進洞房。小玉死死扯住阿蘿不放,劉英一閃身跑進房間,把門一關,不開了。今天一大早,阿蘿又攛掇著劉玨去偷襲劉英。四人正有說有笑,突聽到馬蹄聲。阿蘿情不自禁地一顫,劉玨看了她一眼,拉住了她的手。看到三騎奔來,前麵一人越看越熟悉,劉玨心情複雜,若有所思地笑了,吩咐道:“再做兩個菜,是天翔。”顧天翔沒好氣地下了馬,打量了下小木屋,看看擺在屋外空地的桌子上的情形,像是要吃早飯的樣子,就不客氣地走過去坐下,兩名親兵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小玉奔回廚房又做了幾道菜,添了碗筷,看看劉英,兩人也小心地站到阿蘿和劉玨身後。劉玨笑道:“劉英,你招呼那兩位兄弟去廚房吃。順便弄點酒來,我與天翔好好喝上幾杯。”阿蘿看了眼劉玨,又瞪了顧天翔兩眼,像是很不滿他闖了進來。這麼快麼?隻得十天而已。她心裡隱隱歎了口氣,拉著小玉回了房。顧天翔沒有吭聲,拿起筷子便吃。劉玨隻動了兩筷便放下,默默地倒了酒,遞過一碗給顧天翔。天翔也不客氣,舉碗就喝。劉玨慢慢問道:“你帶了多少人來?”“五百!”“怎麼找到的?”“他說三小姐身上有異香。”劉玨感到奇怪,腦中急轉,想了想又釋然:“原來中了王燕回的失魂玉引香後去泡冰泉還有這等作用。難怪能找到這裡。”“冰泉?你說三小姐進了皇陵?我的天!”顧天翔大驚失色。難怪劉玨要去退婚,但是,這麼一來……顧天翔緊緊皺起了眉,眼神往阿蘿離去的方向一轉,壓低了聲音焦急地說道:“那不是……她……就要進宮做皇妃?你小子膽子怎麼這麼大?!要殺頭的你知不知道?”劉玨展顏一笑:“你急起來哪還像傳說中以冷峻出名的天翔公子啊?是,我明白得很。”顧天翔酒碗一放,張嘴欲說什麼,又扭過頭不看劉玨。劉玨傷感地說道:“你怎麼就隻身進來呢?不怕我殺了你?”“若是三小姐身上沒那異香,我看你怕是真會殺了我。”顧天翔直截了當地說道。劉玨嗬嗬笑了起來:“真是了解我啊,現在怎麼辦?”“你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居然問我怎麼辦?我當然是遵王令把你們綁回去,哢嚓!”顧天翔沒好氣地瞪劉玨一眼。“若是我不願意呢?”劉玨倨傲地問顧天翔,隻見他一怔,眼睛望過來,神情矛盾至極,又低頭飲下一碗酒。“你肯定是打不過我的,打也是做做樣子,好回去複命罷了。”劉玨淡淡笑道。“你父王來之前教我釣魚,說你已逍遙多日,該回去了。”顧天翔沉吟一會兒,把與安清王見麵的事細細說了出來。“這樣啊……不忠,對了,再背上不孝的罪名,嘖嘖,老頭子會飛起來吃人……你這就吩咐軍士做兩乘轎子,阿蘿和小玉都不能長時間騎馬,也不方便露麵。嗯,再遣幾個軍士幫我把這些天獵的野味抬了,對了,還有阿蘿給我做的小玩意兒,一件不能落下。”劉玨像要搬家似的,一件有用的物事都不肯放過,一一交代。顧天翔鼻子快要氣歪:“你真當出來散心打獵啦?王上要我把你們綁回去!彆忘了,你現在是欽犯!”劉玨嘻嘻一笑:“做做樣子嘛,到風城再說唄。”站起身道,“走,帶你去逛逛我的地盤!”顧天翔白了他一眼,兩人站起來,縱身朝山崖那邊掠去。陽光照在兩人身上,從高處望去,青山蜿蜒起伏,儘收眼底。劉玨感歎道:“真是美麗,就怕阿蘿舍不得。”顧天翔冷冷道:“怕是你以後都見不著幾回太陽了,要砍頭的人,還戀什麼風景!”劉玨沒看他,目光望向無邊無際的森林:“阿蘿說要珍惜生命裡的每一天,我深以為然。這十來日,倒真的逍遙。”與以往一樣,他喋喋不休,顧天翔靜靜地聽著。“古來芳餌下,誰是不吞鉤?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不後悔所做的一切。這事也怨不得王上,本是我親自去求他收了阿蘿為妃,阿蘿才能進冰泉解毒。我反悔在先,無論他怎樣,我也不怨。”“就得十來日,不覺短暫?”“你以後要不做大將軍了,就去賣離人醉好了。聽說你把釀酒的盈秀姑娘接進府了?”劉玨轉開話題取笑他。顧天翔麵無表情:“正有此打算!”他突然又變得煩躁,“你說王上真的會殺了你們?”“我都不怕,你擔心什麼?”劉玨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顧天翔轉過身看著他:“你和你父王一樣,老狐狸生了隻小狐狸,彆賣關子了,猜到什麼了?這般胸有成竹。”劉玨歎了口氣:“我隻是猜他現在不肯殺我而已。不然安清王府不就絕了後?我家老頭子護短得很,肯讓你來找我們,我們的性命必然無憂。不然,他早叫我跑路了,還等你來啊。阿蘿就算身上有異香,出了寧國,難道你還跟著來?”顧天翔沉默了一會兒:“是因為四國來使都心懷叵測?”“不僅如此,難道你沒注意到王上把啟國公主賜給清王了嗎?內憂外患,這個時候,王上哪還有心思顧及其他,嗯,我看啊,我就是個戴罪立功的命!”“那,三小姐她……”劉玨臉上浮起一層悲傷:“兩個選擇,路隻有一條,難道真要我與你及五百軍士相戰,力竭而亡?我猜若是兩個時辰之後你沒出穀,那五百人就會進穀了吧?她會想明白的,活著,總會有希望。”顧天翔眼中露出一絲同情。就算他放了劉玨,還會有彆的人領兵捉拿他們。眼見四國心懷不軌,清王劉鑒似有動作,他們不管逃到哪裡,都不太平。隻是,回去之後死罪雖然可免,但以後一個是宮妃一個是臣子,中間還有一個也心儀三小姐,就算想成全他倆也不行的帝王,這是本什麼糊塗賬!顧天翔不禁感歎道:“王燕回這一計真是毒辣,果然是死了也不讓你們三人好過!”“也不儘然,若非這失魂玉香引,我們如何得知她與夏國早有勾結,王上不是囑你盯住了清王麼?”顧天翔慢慢說道:“難怪我瞧清王在國宴上似乎格外高興,還以為他強作笑顏,沒想到是因為他見到了夏王,那麼與夏王接觸的神秘人必是劉鑒手下之人。”劉玨嗬嗬笑道:“我家老頭子不是教了你怎麼釣魚嘛,四國來使就是一個餌,太子就像那條魚,不吞就沒吃的,吞下了就吐不出放在餌裡的魚鉤。王上若是像你一樣直接用內力殺了魚,就失掉了釣魚的樂趣,也許這一切又是王上下的另一個餌,他需得用更好的耐心去釣他想釣的那條魚。”顧天翔輕聲道:“我一直覺得你成日嬉皮笑臉,今日方知你其實心細如發,不在朝堂卻一樣能分析出朝中形勢,天翔佩服!”劉玨眨眨眼睛,露出一臉苦相:“我是你的階下囚,有啥好佩服的。唉!”顧天翔眼中帶著笑意:“你若再不去和三小姐說明白,就真的沒時間說體己話了。”劉玨朗聲大笑:“你獨自看看風景吧,不要太早吵了我!”他身形一展,像鷹一樣撲下崖去。顧天翔凝視良久,才歎了口氣。劉玨說得不錯,但帝心難測,若是三小姐成了皇妃,子離又怎會容忍一個心係彆人的妃子?這以後還不定鬨出什麼事情來。他又想到了自家小妹。怔忡地看著風景想,情為何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