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巨變(1 / 1)

空穴來風 殘月冰刀 1428 字 2個月前

上溝村中央有一顆高大的皂莢樹,古樸蒼桑的皂莢樹仿佛上溝村的圖騰。沒有人能說清楚他到底生長了幾百年還是上千年,他就那麼神秘的矗立在村子的中央。村子裡砍了那麼多樹,沒有人敢動它一根手指頭。皂莢樹上撘滿了喜鵲窩,樹冠中心也有一個巨大的蜂巢,它們與村民共同組成了一個和睦相處的大家庭。春天,皂角樹濃蔭蔽日一舉遮蓋了小半個村子;夏季,這裡是全村的中心和大家乘涼的首選;秋天,滿樹的皂角成熟了,誰家要洗衣服,不用去買肥皂,打幾個皂角就能解決問題,皂角完全可以代替肥皂把衣服洗得乾乾淨淨,這為大家節省了不少的開支。皂莢樹的樹身四五個小夥子展開雙臂圍不過來,但是裡麵已經中空,中空地帶可容納五六個孩子同時站立,自然,生產隊上工敲的鈴就掛在皂莢樹上最粗大最堅韌的哪個樹杈上。雷忠民小時候捉迷藏就經常藏在樹身裡,但是彆人一找一準就能找到這裡,這裡成為了雷忠民藏身的首選,最後大家都知道了這個秘密。即使大家都知道了這個秘密,捉迷藏的小孩子仍然樂此不疲要鑽進樹身裡,被對方抓住的那一刻隻有開心大笑。現在世事要變,蹲在皂莢樹根上的雷恒茂也講不出什麼道理來,隻是一連串的災難和年輕人的墮落讓他有了這個判斷。雷恒茂老漢是熱愛這個集體的,所以他最看不慣的是年輕人不熱愛集體不好好勞動出工不出力的樣子。你看看他們,生產隊長在還可以,生產隊長要是不在,他們就互相打鬨或者打撲克織毛衣說閒話玩個不亦樂乎。人哄地地哄人,眼看著收入一年比一年低,日子越過越窮,可是沒有那個年輕人為人民公社的前途擔心,似乎他們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哎,一代不如一代,這樣下去怎麼得了。”雷恒茂老漢憂心忡忡。隨著收入的下降,大家找不出貧窮落後的根源。當然,偉大領袖不會有什麼錯,於是社員把火全發在生產隊長身上,認為是生產隊長領導無方造成的結果,從而導致生產隊的隊長每年都要更換。雖然自己的兒子乾得不錯,可是最終也沒有見根本的起色。現在的情況是每一個生產隊長上來隻是變著法怎麼樣為自己撈一把,他們根本不關心集體的利益。最可惡的是這個雷宏發,,他現在竟然把生產隊的庫房當成了自己的家霸占著!好在每戶家庭還有幾分自留地來救命,沒有這幾分自留地,日子恐怕早已過不下去了。也不是說沒有人出去要飯,隻不過沒有形成規模罷了。再看看自留地的小麥個頂個的飽滿,你再看看旁邊生產隊裡的莊稼,明顯是營養不良精神不振,難道人民公社真的走到頭了?雖然雷恒茂為人民公社的前途擔憂,但是他照樣把家裡最好的人糞尿拉到了自留地裡。人性都是自私的,期待他們高尚要有高尚的條件和底氣。平日,雷恒茂他們中午吃飯都喜歡把大老碗端出來靠在皂角樹上和黃土牆上呼呼啦啦扒個精光,雖然碗裡的是包穀珍子、玉米麵攪團、厚實的紅苕刀切麵,鮮見吃個麥麵麵條,但他們仍然吃得很香。要說菜也有,就是幾星油潑辣子或者自家醃製的鹹蘿卜條。吃完飯他們也不急著回去,而是掏出旱煙袋,伸進自己腰上拴著的煙布袋裡裝滿旱煙末子,然後用燃燒的臭蒿輪流點上吧嗒吧嗒的吸個不停,旱煙末子吱吱的閃爍著火星,然後一股股的煙柱就從他們的鼻子了噴出來。吸煙的同時他們也要拉呱一下閒話,唯有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他們是悠閒自在的。雷恒義老漢讀過幾天書,懂得四書五經,算是他們裡麵最有文化的人。雷恒茂大字不識一個,但他就是喜歡和雷恒義打交道,喜歡聽他講講一些仁義禮智信的東西,特彆是一些秦腔戲文,雷恒義把秦腔裡麵的渠渠道道以及包含的傳統思想解釋的頭頭是道,讓他們這些戲迷聽得是津津有味。當然,他們每個人都會哼上幾句秦腔。說他們是老漢,其實也就不過四五十歲,但艱苦的勞動使他們未老先衰,他們的臉上是溝壑縱橫。為眾多的兒女們操勞,也使他們早已花白了頭發。算算他們的兒女,最多的雷恒謙有十一個子女,最少的雷恒義也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多子並沒有帶來多福的效果,反而更加加劇了貧窮和各種矛盾。雷恒茂老漢說世道要變了,關鍵是這一年可以形容為世事無常天崩地裂,同時他也找不到生產隊的生命力到底在哪裡。。一九七六年實在極不平常,仿佛冥冥之中已經注定,這是一個改朝換代的曆史時刻,人力的苦苦支撐終究不能改變客觀規律的存在和作用,在經曆了宗教般的狂熱和無法無天的動亂之後,形而上的精神終於露出了短命的真容,身體實實在在的饑餓感和虛弱的底線把人們從夢中喚醒,人民終究搞明白了生活最基礎的東西應該是吃喝拉撒睡。舊時代的結束新時代的開始總有幾個讓人覺悟和歡呼的大事件的發生,它們仿佛就是一劑催化劑,但一九七六年的大事件卻是一個接著一個,隻能讓人有一種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感覺,人們的大腦實在難以承受這麼多重錘的敲擊,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一個舊時代的結束,人們理應歡呼,事實上人們卻是用眼淚送彆了一個舊時代,這眼淚飽含著深情和不舍。而對於到來的新時代,人們卻表現的遲遲疑疑,不敢確定它是禍是福,很多人竟然茫然不知所措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們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擁抱新事物。一九七六,締造人民共和國讓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的三位擎天巨柱相繼去世,一時間天地靜謐,人們在哭聲中感到了所謂世界末日的滋味!三位巨人並非同年同月出生,但是他們竟然同在一九七六年一年之內先後去世,是天意,是巧合?誰也說不清楚,隻感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正如太祖所言,迷信這東西,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在對待神鬼的問題上,他還是繼續堅持了自己的辯證法思想。自然界的“天崩”緊密配合著三位元老的離世。三月,東北發生極為罕見的隕石雨。隕石在離地麵十九公裡左右的空中爆炸,三千多塊碎石散落在一縣境內,其中最大的隕石重一七七零千克,成為“世界隕石之最”。五月“地裂”,yn西部先後發生兩次強烈地震。第一次震級為七點三級,第二次震級為七點四級。七月二十八日淩晨,hb唐山、豐南一帶突然發生七點八級強地震,唐山被夷為一片廢墟,死亡二十四萬餘人,重傷十六萬餘人,輕傷不計其數,這是繼孟加拉颶風死亡三十萬人之後世界最大的災難,不知道二十四萬人是否作為了陪葬去追隨了三位大神,難道神仙境界和凡間俗世一樣殘酷!?就在人們無助絕望的時刻,清明的雨澆醒了人們的魂靈,**廣場的怒吼敲響了火紅時代的喪鐘;一九七六年十月,紅色恐怖的製造者又被一舉粉碎,幾百萬群眾又一次湧向**廣場。人們通過這兩大事件逐漸看清了過去歲月的荒唐和可笑,人們不再迷信,那顆懸著的心終於從天上落回了胸膛。不知道這能不能形容為置於死地而後生或者叫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曆史總要在反思中前進!地球離開誰照樣自轉公轉,人勝不了天。在這跌宕起伏的大起大落中,雷恒茂老漢的兒子雷忠民也在一年的鬥爭中高中畢業了。這一年,他幾乎沒有什麼時間讀書,老師天天讀報紙學習各種社論,不斷地強化著他的政治嗅覺和鬥爭思維,當然,雷忠民也是主動地參加著各種各樣的悼念慶祝和其他的政治活動,這些活動一次次震撼著他的心靈,最後也讓他衝出了迷霧走向了現實,脫離了狂熱走向了清醒。他深切的體會到政治是動態的政治,昨天老師還說她是旗手,第二天老實說說昨天老師放了一個屁。世界上沒有永遠不變的真理。現實永遠比書本更能教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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