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先帝建文帝領兵起義,鐵蹄踏破了京師,黃丁二人見機伺動,在軍前跑前跑後,定國之後就都體麵起來了。丁家因為人多,嫌舊宅逼窄,便就搬離了燕子胡同。但後來黃氏丁氏還是有著聯係,隻要是黃氏在京師,必然會相互串門。沈歆不能不去見丁氏是因為,丁氏乃是黃氏拜托給她物色夫婿的媒人之一。進了拂香院,到了桃花掩映的正房廊下,她便聽見丁氏一貫緩慢的聲音便自屋裡傳出來。“……先彆說到賀的客人,光是采買的蠟燭據說就有七八車,再還有請的是洪英社的戲班子,你若是不去,恐怕要錯過了個好機會。”聽到劉府二字,沈歆這顆心又似針紮般疼起來。要知道,不說彆的,就是黃氏這次弄到這入府賀壽的資格也是不易。她乃是通過她的舅母、黃氏的娘家嫂子的娘家人,這重重的關係下認識了身為遠親的兵部侍郎夫人,這才擁有了同時入府的資格。被沈羲這一害,她們所有的努力便全白費了!“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這裡正思忖著,耳邊就傳來道熟悉的嗓音,抬頭一看,麵前站著兩個著錦衣的少年。左邊著月明色袍子,濃眉大眼的是她的弟弟沈棣。而右首這個比她還高出半頭的十七八歲少年,麵圓眉濃,唇紅齒白,腰間一塊美玉襯得寶藍色袍子的他愈發斯文這位可不多見。“霈哥哥也來了!”沈歆立時展開笑容。林霈是丁氏的長子,比她大兩歲,原先丁氏黃氏也有意結親,但後來合了合婚,二人竟是天生的八字相衝,便也就罷了。否則的話這倒是門現成的好婚事。林家老爺子是跟著建文帝過來起家的,如今在大理寺任正卿,正經的新貴。要不是林霈的父親林觀英原配過世,丁氏也沒曾有機會嫁入林家。當然,林老爺子追隨建文帝的時候還未定國,林家還沒有如今的興旺,丁氏那會也不算高嫁。但誰料到丁氏就有這樣的好福氣?林霈雖是丁氏長子,但前麵卻還有個原配所生的哥哥的。然而好巧不巧,林家大爺前幾年去在大同領兵時突然又染病死了,身後隻留下個兩歲的幼女,所以如今丁氏反倒是起來了,林霈也成了命定的宗子。大理寺正卿府的下一代宗婦,這身份也夠可以的了。沈歆雖然歎息無緣,但仍然未曾與林霈生份。她行了個萬福,然後道:“霈哥哥來多久了?”“才來。這不還沒來得及去給沈夫人請安麼。”林霈笑著,說完便就拿折扇挑開了門簾。門下欲趕來打簾的丫鬟慢了一步,隻夠得著接住落下來的簾子。沈歆見他竟自顧自地進門,也不曾管她,心下便略有不悅。她自認與他青梅竹馬,若不是合婚不成,早該成了夫妻的。如今便是無緣婚事,他也該在心裡惦記著與她兩小無猜的情誼才是,竟也不曾招呼她一起,就這樣走了。她這裡生著悶氣,弟弟沈棣卻已經緊隨林霈步伐進了去。丫鬟們還算有眼力見,這次挽著簾子等著她,還未曾放手。進了屋裡,隻見滿頭珠翠的丁氏正笑微微地望著站在下方給黃氏見禮的林霈。而黃氏喚起的時候也看到了沈歆,便順勢招手道:“怎麼才來?你林伯母都來好久了。”沈歆到了近前,丁氏拉著笑讚了幾句,忽地又轉頭看向黃氏:“說到歆姐兒,我又想起來,這次楊府女眷也會去劉府,到時候不妨見一見。”沈歆雖不知這位楊府是指的哪個楊府,但聽也知道議及的是自己的婚事。如今大周雖未避忌那麼多,但作為姑娘家,在這種事上總歸是會不好意思的。她便就立時紅著臉站起來:“我想起還有副鞋麵沒繡完,夫人慢坐,我先失陪。”丁氏笑著點頭。沈歆出門回了房,坐在炕上拿起針線,卻是一針也紮不下去。她回京兩件事,一件是替沈祟義忙乎回調的事,一件是自己的婚事,但凡有一件順心也罷了,偏生都大半年了還沒有眉目。丁氏方才說的楊府不知道又是哪家?比起林家來又如何?那家的公子也不知道與林霈相比,是強是弱?一時神思恍惚,竟是連屋裡也呆不下去了。走到廊外撥開花蔭,看向丁氏所在的正房,心思早飄了遠去。秋蟾冬螢皆走過來詢問,她無以作答,索性問:“可知林公子他們去哪兒了?”珍珠元貝出去忙乎了一下晌,終於拉回來一大車花木。吃過早飯,沈羲便就捋起袖子跟她們一塊兒在園子裡行動起來。在杏兒溝那種地方,身邊又隻有兩個侍女,有時候原主也少不了要自己動手,所以珍珠她們看她下場也不覺得驚奇。當然手腳上還是遠不及她們利落的,最後沈羲也隻淪落到打打下手的地步。她讓珍珠把紫藤種在院門口,買的是壯年藤,主乾已有沈梁胳膊粗了,枝條也已經很長,種下去不下兩年就能爬滿門牆。“把長的枝條搭上牆頭,再拿繩子紮一紮,長著長著就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