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韓頓在朝上權勢來看,小皇帝殺韓建彰的小舅子,事情並不小!那他這是因為年紀小而行事莽撞嗎?如果他是個行事莽撞的孩子,那麼當初是如何想到來派李秋知會沈若浦溫嬋要害她?這麼說來,林鈞韜的到場就顯得十分有深意了……他雖也是文官,但是此番卻受小皇帝直接派遣,除去與沈家交好這層之外,又加上了不得在天子麵前妄言這層,至少說明,林鈞韜倒向韓頓那方說話的可能性已經接近於零。這麼說來,小皇帝難道是真心有在這件事上暗中拉偏架的可能的?但他為什麼會暗中跟鄭太後與韓頓對著乾?“你可曾聽說過皇上與太後之間有摩擦?又或者與韓閣老之間有什麼矛盾?”她問道。“這倒沒有。”沈嫣道,“太後與皇上感情甚深,皇上孝順,也很敬重韓頓,常常在朝上說他忠義。”沈羲沉吟,如果沒有明顯矛盾,那她就有些吃不準了。但無論如何,事到如今她也隻能爭取小皇帝,隻有小皇帝手裡的權才能左右到鄭太後的心思。隻要他被她爭取到,那沈家也就不見得會大輸特輸了!這事她若不搏,便一點勝算也沒有,而倘若搏一搏,就算不能得到令人極之滿意的結果,也至少也摸一摸小皇帝的心思!摸準了他的心思,再怎麼說他們日後行事也好拿捏……她探頭往院裡看了看,隻見林鈞韜他們已經查完,正準備回朝複命了。她即刻扭頭與沈嫣道:“你在這裡等著,戚九若回來你叫她立刻前來追我!”說完她撇下她,快步走向已經出門來的杜嘉。一行人披著晨光前往宮門。而戚九這裡快馬加鞭回了沈家,尋裴姨娘拿到那份供詞,而後又挑了個從前服侍過紀氏的丫鬟翠鶯,柳兒胡同下剛好碰上去往宮中的沈羲一行,這裡上了馬車,自有交代不提。而這邊廂蘇言這邊也早尋到了文家外頭守到的侍衛。事急從權,也就顧不上什麼禮法不禮法了,當即用計誆了文遠諍的親信文福出府,逮住之後一陣逼供,便就提著趕往宮門來。文家的人見到後趕緊通知內宅,文夫人拍著桌子說要去都察院告蕭淮行凶,蘇言這裡帶著侍衛直接堵到了文家各大門口,她便又慫得退回去了。這裡到了承天門下,蕭淮也出了來,侍衛們隨即就道:“沒招出什麼頂有用的,看來文遠諍為了乾淨,並沒有直接讓身邊人動手。”蕭淮眉頭再度擰緊。侍衛忽然又道:“不過他卻提到近來禮部郎中左清輝往他們府裡來得勤。”“左清輝?”蕭淮眯了眼,而後又往侍衛深深看起來。侍衛押著文福離去。蕭淮前腳進了承天門,沈羲一行後腳就到了。乾清宮這會兒正處於煎熬之中。聽到說楊謙他們都已經回了來,都快結凍的大殿裡才開始鬆動起來。蕭淮與韓頓幾乎是同時看向了門口,而王位裡坐著的燕王,打從胡維開始彈駭起就沒再出過聲,到這會兒目光也往門口看了去。沈羲在滿殿議論聲裡踏入了門檻。行過大禮之後略略掃視了一圈殿內,便就立在蕭淮這方,先讓楊謙他們回話。蕭淮站在她左側,眼下這當口他也無法與她言語交流,如何行事就全看默契了。沈羲心思則全在小皇帝身上,但小皇帝稚嫩臉上卻看不出來什麼情緒。然而卻不知他們倆比肩站在那裡,已立時吸引過來許多道目光。畢竟蕭淮體格偉岸氣宇軒昂,而沈羲姿容出色又雍容大方,往日隻聽傳說還不覺如何,今日親眼見得二人這般匹配,已令人禁不住在腦海裡浮現出珠聯璧合四字。沈羲站了會兒,忽而感覺到上首傳來的目光,她不由扭了頭,便見燕王正望著她。她看了眼蕭淮,蕭淮注意力全在楊謙與林鈞韜的供述上,並沒有發覺,她想了想,便就側轉身子,麵朝上方衝燕王深深行了個禮。到底這是她未來公公,而且是頭次相見……燕王未曾說話,隻將擱在扶手上的右手三指略略往上抬了抬。沈羲頜首,又回到原處站好。對麵文遠諍已經站出來:“聽說沈姑娘能給令叔作證?”沈羲略頓,看了眼小皇帝之後走上前道:“我帶來了證人。”文遠諍笑了笑,說道:“不知證人何在?”沈羲衝門外太監福了福禮,門外便就走進微微顫抖的翠鶯來:“這是紀氏身邊的侍女。翠鶯把你知道的真相都說出來。”“紀氏的侍女?”文遠諍冷笑,“這怎麼會是紀氏身邊的侍女?“紀氏突然身亡,身邊下人理該忙得四處亂躥才是,怎麼可能還會有這麼齊整的打扮?!“沈姑娘該不會是著人冒充的罷?要知道欺君可是大罪,金鑾殿上可容不得你亂來的!”沈羲道:“文大人的意思是,前來見駕還不應該收拾齊整才進來?不知文大人何以如此肯定我就是在欺君?“又不知大人何以如此肯定紀氏身邊的人就該忙得四處亂躥?大人這麼篤定,難道是見過紀氏身邊的侍女?”文遠諍微頓,接而又冷笑:“究竟是不是紀氏的侍女,本官一問便知!”他指著地下翠鶯:“本官問你,紀氏的衣櫥裡放的什麼衣服?她死時穿的什麼衣服?梳的什麼樣的頭發?她床褥又是用的什麼顏色質地?”翠鶯咽了口唾液,回了一串話。文遠諍立時轉身問楊謙:“敢問楊大人,此女說的可正確?”楊謙皺眉,說道:“不對。”文遠諍隨即負手,冷笑望著沈羲:“沈姑娘還有什麼話狡辯?!”“我不用狡辯。”沈羲道,“這翠鶯乃是從前在我們三房服侍過紀氏多年的侍女,這個誰都知道,我有什麼好狡辯的?“我要給家叔作證,不帶府裡的丫鬟來,難道還帶外頭的丫鬟?為什麼文大人首先想到的是我作假?“難道文大人認定我隻能做假?”文遠諍縱然善辯,一時倒也被她質問得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