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幾位國公爺都是皇帝的親信,這事兒要是大事化小,甚至是小事化無都沒關係。可關鍵是他們頂上還有個蕭淮,以蕭淮對韓凝的態度,這要是傳到他耳裡,回頭他們不全都落個不是才怪!可若是直接上報給他吧,護國公必定挨訓,這樣一來定國公鐵定又落了不是。定國公想來想去隻能尋旁邊人想辦法,然而賀蘭不在京師,霍究最近又掉進了蜜罐裡,輕易見不著人,想著還是找沈羲合適,這便就求了蘇默當說客。沈羲聽完簡直無語。一個個地跟得皇帝久了,都成了老狐狸呢。她說道:“當報則報,當罰則罰,有什麼好計量的?究竟是他們兩府的和氣要緊,還是軍中規矩要緊?“傳我的令,自今日起,韓凝不得接待任何官吏,上至王公,下至衙役,若再有前去教坊司捧韓凝場的,教坊司從上至下一律獲罪!“再讓人去傳句話給她,既是入了娼門,就好生地乾她的營生,再興風作浪,蕭家天下,多的是喜歡斬草除根的人!”她雖然不確定韓凝是真想興風作浪,還是出於她自身利益而挑撥起的紛爭,但她再也不想因為區區一個她而影響到大殷秩序。要取她的命何其容易?但她用不著拿性命相脅,也能讓她老實下來。“至於諸萱鬨出來的這件事,”說到這裡她停了停,“既然定國公前來問我的意見,那我覺得從長遠考慮,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稟明太子殿下。“而且我相信皇上和殿下都不會希望在朝勳貴們會因私而忘公。”靳家為首的這批勳貴將領都是多年來對蕭家忠心耿耿的,他們絕不會想跟朝廷玩什麼心眼。但是越是太平天下越是應該謹慎,因為稍一失防,就容易留下漏洞助長歪風。“屬下知道了。”蘇默頜首。沈羲這裡想了想,又問道:“韓敏呢?”蘇默微頓,說道:“聽說也入了教坊司,但沒去娼館,隻在坊裡演習。初初在大理寺時曾經試圖尋短見來著,但被人及時發現,命便救了下來。”沈羲點點頭,沒再接著問了。想來韓家女眷下場大抵如此,韓卿卿也是多虧了有個那般聰慧果敢的母親,這才避免這一生的悲慘命運。翌日蕭淮去了趟五軍營,回來後果然臉色就臭得很。“你把他們怎麼樣了?”沈羲正窩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見他這般便就打起精神笑問。他冷哼道:“諸家那小子不是喜歡韓凝嗎?我讓他選擇,要麼淨身出戶斬斷跟護國公儲一切關係跟韓凝在一起,要麼從此以後不許踏足青樓妓坊!”“他選了什麼?”她有點好奇。“當然是收心了。“韓凝在史棣身上丟了身子,後來又這麼會來事兒,便是真得了她,日後他還有本事降得住她?“昨兒被他爹好一頓罵,也清醒了,他是豬腦子才會選擇要她。”他邊說邊伸開雙臂等著她過來寬衣。沈羲仍挨在枕上笑著:“彆,我身子乏,懶得動。”“這麼懶怎麼行?”他走過去拉她,“起來活動活動,這都入秋了,天天躺著,仔細身上長膘。”雖然他是希望她能胖一點兒,但也不能不活動。沈羲拗不過他,隻好坐起來,說道:“那你先更衣,然後咱們去端寧宮走走,你傳教坊司裡遣個擅彈琵琶的過來吧。”蘇默說韓敏一手琵琶彈得極好,並有被栽培成為樂娘的勢頭。端寧宮在西路,這邊有個小花園,十分幽靜,沈羲他們過去時亭子裡已經擺好了茶點。來的女子身形纖瘦,比起從前韓府裡豐潤又嬌蠻的三小姐清減多了。隨著指動,音律聲響起來。韓敏穿著樂坊女子的彩衣,左額上有道明顯的銅錢大的疤。沈羲凝眉,扭頭看著戚九:“她那疤怎麼回事?”戚九看了眼低頭吃燕窩的蕭淮,小聲與她道:“據說在大理寺獄中被人欺負了,疤痕就是掙紮的時候要尋死落下來的。“不過也因為這道疤,後來倒是因禍得福地沒曾去娼館了。”沈羲抬頭看去,那額上的疤竟依然猙獰。她知道牢獄裡衙役們對待這些犯官家眷都有種奇怪的心理,越是名氣大的官眷他們就越是喜歡欺淩占有。尤其韓家這種根本沒有人敢來沾灰救贖的人家,拖出來欺辱是常有的事,在他們看來,拖去妓院也是要破身的,況且她們賤籍,就是丟了身子也不要緊。韓敏容貌不俗,遭遇這種事不奇怪。隻是她竟有這種寧死不屈的勁頭,卻令沈羲有些意外。韓凝必然也經曆過這些事,但她能夠自大理寺無傷無痛地出來,還能當頭牌,必然是屈從了的。也說不上那種情況下,究竟怎麼選擇會更好,但是毫無疑問,在端正二字上,韓敏再不濟,也強過了韓凝。她實無心聽曲,不過是為著看看韓敏。吃了半盞茶,卻是又因為蘇默的話而想起乾清宮那邊的事來。扭頭看了看蕭淮,蕭淮蹺著二郎腿在看她才繡給他的荷包,他對荷包的興趣明顯大過了聽曲,對於前來奏曲的人竟然是韓敏,也沒有展露出一絲一毫的意外。她覺得她現在就是叫頭豬過來撥弦,他也不會當回事。夜裡他在書房看書,她也跟著走了進去,一麵拿起他擱在炕桌上的長劍裝作把玩,一麵就沒話找話:“五郎的劍可真稀罕啊。”他睃她一眼,懶洋洋道:“我有兩把劍,一把保護你,一把侍候你,不知你稀罕的是哪把?”沈羲看過來。然後抓起手邊枕頭就丟過去:“一天到晚開黃腔,改天也讓東宮的屬臣們來看看他們的太子!”蕭淮接住枕頭,滿不在乎地道:“現如今我說的話你可都聽得懂了,還是有長進嘛。”沈羲瞪他。想一想,又清著嗓子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來:“五郎,最近朝上有人在提議皇上冊後納妃,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