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羲兒在鏡子裡看她:“為什麼你嘴裡的他聽起來就好像是個惡霸?”瑜慧撩眼:“其實差不多。”柿子專撿軟的欺,有本事他去壓榨他媳婦試試?也就隻有你覺得他那麼可愛而已。衛羲兒抿唇笑。不承認,也不否認。……暮春,傳來韓頓倒台的消息。她為蕭淮和沈羲感到驕傲。但他們成親,她卻去見證不了,她很感傷。她準備了精心挑選的一些頭麵首飾,讓他帶過去。“你說我給他們點什麼好呢?”她在清點這些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也說道。她輕睨了他一眼,沒說話。她知道他心裡有數,不過是故意問她罷了。他也沒再說話,她不能去參加兒子的婚禮,他心裡比她更難受。因為她可以說無愧於蕭淮,而他卻始終心裡有愧。在確知沈羲的確是蕭淮的良配之後,作為父親,他內心裡也是暗地裡鬆了口氣的。終歸能有個人代替他們對他好,令人安慰。缺失的那些年,他已經補不過來,這個遺憾,定會伴隨他終生。……日子仿佛過得越發快了。畢尚雲倒台了,他將順利登位。他和她去滄州祭墳。說道:“隨我一道進宮,可好?”她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搖搖頭。“再等等。”她發現,她竟然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突然要做出改變,也是難的。在經曆過那麼多坎坷之後,除了與他安靜地守望,其餘什麼也不再圖。“你總得去見見淮哥兒他們吧?”他歎氣。又怎麼能不歎?他為了這一天,已經等了十三年。天下大定,國泰民安,他餘生除了交給她一個盛世,與她好好在一起,還有什麼事做?她說道:“那當然。我很想念他。”但這是兩碼事。“羲兒。”他沉默下來。她也沒再說什麼。瑜慧比她激動。“姑姑就應該像從前一樣,神氣地走到天下人麵前,理直氣壯地被姑父挽著坐上皇後之位!“以此打消那幫對姑父虎視眈眈的女人們的妄念!”她漫不經心地笑:“那你的小未婚夫知道你有個當皇後的姑姑,豈不是更得嚇趴?”“姑姑!”瑜慧不想跟她說笑,凝重地搖起她胳膊。她斂笑低頭,沒有回應。她把與他從頭至尾的事情重新再捋了一遍。她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地呆在後宮做他大殷天下的皇後。廝守相伴,與擁有名份,本就是兩回事。如果是從前,她的確會得意地驕傲地接受,甚至有可能霸道地跟他放話,哪怕他成了皇帝,他的妻子也隻能有她!但是現在,她反而更安於這種平淡。……蕭放再來的時候,是早晨。初秋的朝陽透過微黃的葉隙照在院子裡,石縫裡淺淺冒頭的秋草在暢快地沐浴晨光。薄霧淺淡,沒有風,他立在院門內的梧桐樹下,穿著繡著金龍的玄色袍服,頭頂束著遊龍金冠,身後侍衛宮人成群,愈發襯得他身軀挺拔英武,美儀風範無人可及。衛羲兒在廡廊下,卻是獨坐著。隔著大半個庭院與前呼後擁光芒四射的他遙遙相望,也不顯單薄。她雙手撐膝,托腮微笑著欣賞他:“就差頭頂樹上棲隻金鳳凰了,這樣我的院子到了夜裡都可以不用點燈。”“鳳凰不是坐在廊下了麼。”他略帶沒好氣地走過來,半蹲在她身旁,捉起她的手指搖晃著:“跟我回去,嗯?”她抽出手來摸摸他的臉。“好。”雖然說更希望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下去,可是,還是得回去的吧?她的家人都在那裡,那麼她的家就在那裡。……大殷朝的皇帝開始悄沒聲兒的夜不歸宿了。這件事最先發現的當然是乾清宮的太監們。他們先是發現皇上回來的晚,後來越來越晚,而且更衣的時候還能聞到衣服上陌生的香。這股香氣是絕不同皇帝平日接觸的那一類,是類似於脂粉的味道……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心裡跳了跳。後來他們又發現皇帝有時候回來,穿出宮去的中衣中褲也換了,換成了布料依舊舒適,但是手工明顯不是宮裡製作的陌生衣裳……他們心口緊了緊,偶爾手下動作也會有些顫抖。再後來他們侍候皇帝沐浴的時候,竟然在他肩膀上發現了好幾道牙印……還有他的脖子……太旖旎了!太虐人了!太監們覺得,他們都快要窒息了!畢竟皇帝自打燕王府起就沒有聽說親近過哪個女人,這證據一次比一次明顯,他們不能再當作看不見。能令得皇帝梅開二度,並且為之開了葷的女子,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人。負責起居注的太監等了他半個月也沒見他主動提及半個字,便就鬥著膽子捧著紙筆到了他跟前。皇帝隻掃了一眼,就把他攤開的簿子合了起來:“不用記。”有了這句話,那私下裡的猜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太監們想象了一下太子那邊知悉後的反應,都覺得每天把腦袋捧在手上過活。難不成剛剛平定了朝廷,後宮裡又要掀起波瀾?於是再沒有人敢私下傳遞半個字。東宮那邊也不敢透露半點風聲……皇帝卻不以為然,他每天心情很好。如果不是商量過後覺得元旦之日宣布最好,他應該早就把她拐回來了。杜嘉的父親杜遠楠就是原先的武寧伯,不知該說他八卦還是該說他心細,總覺得皇帝近來眉梢眼角春意泛濫,活似夜夜洞房。沒人的時候他就嘿嘿嘿地道:“皇上有喜了?什麼時候帶進宮,也讓咱們幾個拜見一下二嫂子唄?”皇帝瞄了他一眼,喝茶不說話。二嫂子……杜遠楠莫名覺得後頸有些發涼,不知道哪裡說錯了。要不是靳修從旁拍了他後背一巴掌,他定是還要追問的。皇帝夜裡在妻子跟前邀功:“我幫你把遠楠給削了,讓他去營裡強訓新兵一個月,不準回家。”從前自陣地上趕回來取笑衛羲兒吃醋的那七個人裡,杜遠楠就是取笑得最得勁的那個。衛羲兒笑:“這種害人家夫妻分離的事,你以後還是少乾吧!”他從身後環住正對鏡鬆發髻的她,一麵嗓音低啞解她的衣帶:“是我錯了。我給娘娘侍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