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尋師(二)(1 / 1)

煩請再三,張篤慶張先生終是被薛老爺的行為感動,答應教薛蟠一月,隻願先受薛蟠一拜,其餘師禮則要教過薛蟠,看其資質方可。這張先生在金陵城中已儘月餘,原不過是行至此地,順便拜訪一下故友,沒有打算留下來,隻是薛老爺給予他足夠的尊重,態度又誠懇,方才答應一試,但也隻一試。他或多或少也聽過這城中的“呆霸王”,不過是一紈絝子弟而已。又不忍拂薛老爺的麵子,所以先隻讓磕一個頭,卻不是拜師該有的禮數。如若這薛蟠冥頑不靈,果是一不學無術之徒,求去也無不可。如若換了以前,聽過薛蟠的名號,就算薛老爺再如何延請,張先生也是萬萬不會答應的,隻是經曆了喪子之痛後,以及這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每見父母為子女之事操碎了心,也是感歎連連,更多地體會到做父母的不易,才有了此一說。這一日,薛蟠被傳喚到薛父的書房,薛父告知已經找到了教習的先生,但先生曾經的事倒是隻字不提,隻是說是極有學問的,吩咐他跟著先生好生學習雲雲,薛蟠也點頭應了。至於習武的師傅則要緩上幾日方可。第二日早晨,由丫頭婆子幫著穿戴整齊,便走出了知明院。這知明院是他醒來後自己改的,其來自荀子《勸學》篇中“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一句。亦也是警醒自身的意思。說來這古代的衣服還真是難穿,才要丫頭婆子幫忙才好。各位看官總要說了,這衣服有什麼難穿的,不過是多了幾件而已,其實不然。穿衣齊整,搭配和諧,應配有什麼樣的飾物,不同的飾物又有些不一樣的功能,什麼樣的場合什麼樣的衣服,這都是有講究的,怪道古人一天換幾身,原來也是有它的道理。才來沒多久,又是六歲的身體,伺候著也是正常的,何況大家豪門,這不過是最正常的事情,不要了反而不好。在這古代行坐走等日常生活其實都可看出一個人出生在什麼樣的階級,什麼樣的身份,是萬萬不能錯的。一路行來,隻見丫頭婆子,掃地的掃地,除塵的除塵,好不忙活。這古代的空氣就是好,雖是盛夏,但早晨太陽微升於空中,細細涼風過處,不覺間人就精神抖擻起來,看著滿眼的綠意盎然也是可愛地緊。剛走到正堂,就看到薛父已經端坐在上,手裡捧了茶杯,慢慢地用茶蓋捋著茶水。薛蟠忙整了整衣冠,走上前去,“孩兒給父親請安,給母親請安”,說罷方起了身。薛夫人忙吩咐了婆子丫頭擺飯,不多時,便見掐金盤雲紫檀八仙桌上擺了四小碟鹵菜,四小碟糕點,四小碟子的時令蔬菜,一大盆糯糯的小米粥,由景德鎮瓷盞乘了,看的人就覺得好吃。方坐罷,奶媽伺候著寶釵吃了,桌上誰也沒有說話。大戶人家,一般遵守食不言寢不語,邊上亦有丫頭們在旁伺候著,但廳堂裡卻安安靜靜的,咳嗽不聞。薛蟠今天胃口很好,喝了一碗米粥,三塊糕點,各色菜式都試吃了些,但人小,本就吃了不了多少,很快也就吃完了,隻能拿了塊小糕點吃著,等薛父放下筷子,也吃完最後一口,亦放下了筷子。一般大家長吃完放了筷,那誰還接著吃呢,都放下了。等丫頭婆子把碗筷碟子都撤了下去,上了茶水等物,亦像紅樓夢中看到的賈府一般,捧了茶來,先漱了口,又盥手畢,方捧了吃的茶上來,而寶釵則被奶媽抱了下去。茗了口茶,大家長薛父方開口對薛蟠道“現已經把先生請到了府裡,就住在東南角上的院子,以後你習文或向先生請教都要去那裡。等會子就隨我去拜見先生吧,不可怠慢了。”薛蟠忙點頭稱是。見薛蟠應了,便又說到“先生的文采是極好的,但留不留地住還要靠你自己,如若還要像以前一般不曉事理,哼~”薛夫人忙笑著說道“我看蟠兒是學好了,我聽說他這段時間都在自己院中讀書習字,打從我生下他,除了還在我懷裡時,從沒見過這麼乖的時候了。想是這次病了反而是曉得厲害,倒是懂得了些事理了。”見薛父臉色好轉,又笑道“這次老爺好不容易請了這文采極好的先生,蟠兒也是知上進的,會好好跟著先生學習。前兒還在我屋中說要給我拿回個誥命來,話都放出去了,怎能自打嘴巴,老爺就看好吧”,說到此,薛夫人也是滿臉慈愛之色地看著薛蟠。“你就是慈母多敗兒”,薛父雖這麼說,不過眼中總有絲絲笑意。隨著薛父來到東南角的院子,這原本是外院的其中一座客院,因長年空著,便做了薛蟠先生的臨時住所。過了垂花角門,走過回廊方看到正堂,一小廝站在門口,想是等候多時了,一見到薛老爺一行人走來,忙說道,“請薛老爺安,請薛大爺安,先生正在屋裡呢”,邊說邊打起了猩紅氈簾。走進正堂,看到一個年方五旬的老者,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清鶴盤雲大蟒袍,外罩素色盤錦卦,手拿玉竹扇,扇上正提著幾句詩,曰“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皆文章”。看屋內陳設也確實風雅,不見半點俗氣,正堂上掛的“燃藜圖”就可見一般。等薛父與張先生互相問安後,薛蟠方按著父親的吩咐,跪下向先生鄭重地磕了頭,又敬了茶,父親親送上了束,這不正式的拜師禮方算完成。再聊了幾句,亦不過是要先生好好教導這不成才的,儘管打罵雲雲,薛父也就告退出去了。薛父一走,屋裡就隻剩下薛蟠和張先生兩人。薛蟠從一進來,就能感覺到先生似有若無的觀察。其實薛蟠明白,他自己的名聲本不好,這先生如此被父親推崇,想必相請也頗費了一番功夫的,但看父親在先生麵前都禮讓三分便可見一般。薛蟠知道父親最是尊重有學問的讀書人,從父親自己捐了監生就可見了。但今天拜師隻讓他磕了一頭,想來能不能留下他還在五五之數,端看他自己的本事。如若是以前的薛蟠,那是絕對不可能留下真正有才學的人的,但是他有這個自信可以做到。其實薛蟠感覺地不錯,張篤慶確實從他一進來就在暗暗觀察他。畢竟這是他至少要相處一個月的學生,他總要觀察一番,方好製定相應的教學計劃,如果真如外麵所說的紈絝子弟,那他就慢慢的教滿一個月走人便是了,如若真心想要跟他學,那又是另一番計較了。從薛蟠一進屋,隻是略微一抬就收回了眼光,恭敬地站在薛父身旁,不急不躁,如果是普通孩童,去到陌生的地方,總要四處張看,哪有這樣沉穩,拜師時亦步亦趨,不見一絲慌亂,張篤慶在心裡對薛蟠倒高看了幾分。各自坐好,張先生方慢慢開口,“不知道薛公子之前讀過些什麼書?”忙站起來,俯首說道“回先生的話,學生自幼頑劣,不曾認真讀過什麼書,隻是略習得幾個字罷了。”頓了頓,又說到“學生駑鈍,但從今以後,會認真研習先生所授,不令先生失望,學生相信笨鳥先飛,勤能補拙,望以後先生不吝賜教。”張先生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我們從今天開始,每天從辰時到巳時,下午未時到申時,都要在我這裡學習功課,每一個時辰休息一刻,直至你的武師傅來了再做調整。”薛蟠點頭稱是。見薛蟠點頭,張先生接著說道:“今天我們教《三字經》,先跟我讀一遍,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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