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林府籠罩在死亡陰影中時,薛蟠也正為去往印度的遇難商船做善後工作。臨近四月,商船還是沒有消息,這樣,就已經整整失蹤了四個月了,短途的話就算再一個來回也夠時間了,薛蟠及眾位管事已經對商船歸來不抱希望了。薛蟠已經從此次的愧疚中釋懷,但是這些船員畢竟是為薛家,為他薛蟠工作的,他當然要做好善後的事宜。坐在椅子上,薛蟠看著麵前富順前個兒遞上來的名單,獨自沉思。這艘商船,船員並船長、廚師等五十七人,另各管事並護衛小廝二十六人,總共是八十三人,他們中有人無兄弟姐妹,卻有妻兒父母要他們照顧,有的是兄弟都在船上的,獨留父母在世,各種情況都有。薛蟠看著這樣的名單,知道,這不是用錢就可以打發的,畢竟,他們為薛家工作,現出事了,薛家怎麼能夠棄他們家人於不顧呢,總要想個好法子,使他們能夠有所依托過活才好。雖然每位上船的人都和薛家簽了契約,一旦在航海途中因風暴等自然原因或人為蓄意損害商船貨物等造成的傷害而受傷或死亡的,薛家要按情況賠償錢財與其家人,這也是薛蟠計劃實行的條約,預防的就是這樣的情況,防止其家人糾纏不清,或有人利用此事做文章。但是現在,薛蟠不僅僅隻想賠些錢就好,他想做的更多。彆的船上怎樣,薛蟠沒有權利管,但是薛家的,應該更人性化,這是作為現代人的觀點。其實薛蟠還有另外一層考量,也是他想這麼做最主要的原因,如果能夠妥善處理了這些遺孀,那麼,不僅能夠贏得民心,還能穩定薛家內部為薛家工作的人,獲得他們真正的忠誠。也許在古代,出了事東家願意陪些錢財,已經是很好的,但薛蟠看的更長遠。一旦三大家族獲罪,那麼至少薛家民心所向,也不能輕易動他們。薛蟠一直記得這樣的話,“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薛蟠深以為然。賈家迅速的滅亡何嘗沒有牆倒眾人推的結果。在不知不覺中,薛蟠開始成長起來,他自己還沒有覺得,在這些考慮問題方麵,他更像一個政客,一個商人,一切都以利益出發。是的,薛蟠從這事件中看到了利益,而不僅僅是損失。看著眼前的名單以及其家人的情況,薛蟠覺得要做的工作任重而道遠。第二日,薛蟠在外書房見了珍寶齋及商船事宜的總管事,薛父派的心腹梁考年。見這年過而立的人恭敬地站著,等待薛蟠的垂問,薛蟠已經沒有起初的不知所措了,因為這是薛蟠努力贏得而來的。薛父剛派梁考年來幫襯薛蟠的時候,梁考年表麵雖恭敬,心裡卻不以為然,一個還不到八歲的孩子,既使是他未來的主子,對於這些在商場上莫爬多年的人精來說,心裡輕視是一定的。但是一日日,被薛蟠的魄力,被薛蟠清晰的思路,他永遠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要什麼,不被旁的誘惑所左右,被薛蟠層出不窮的管理手段所折服,當然薛蟠的管理還是有很多不足,但梁考年看到了希望。是的,薛家的希望。梁考年是和薛父一起共事多年的人,對薛家,對薛父,他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忠誠和認可,也正是因為這樣,他也能更深刻地看到薛家的積弱。但是現在薛蟠的出現,讓他看到了薛家的未來,他從沒有此刻般肯定薛家會在薛蟠手中發揚,他現在才真正相信了薛父所說的話,認可了薛蟠。這些年,薛蟠雖重心還是在學業上,但是處理事務的手段卻越來越熟練和老辣。“梁老,坐吧”。雖然剛開始薛蟠從梁考年的態度中看到過輕視,但薛蟠用自己的實力和虛心求教的態度折服了他,這些年來,梁考年可以說是除薛父外,在生意上幫助他做多的人,他的成長和梁考年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拜了拜,梁考年方坐了。“梁老,遇難的船隻,我們一定要作出確認,如果有幸存下來的人,我們也應該儘力找到他們”得到了梁考年的認同,薛蟠組織了一下語言,又說道“但其實我們都知道,很多人生還希望不大。所以我們還要做第二手的準備,如何處理好遇難人員的善後工作。梁老,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梁考年今天過來,就已經預料到薛蟠會問這些,這些天他也斟酌過這件事,想了下,方說道:“大爺,以往我們的船隻在內河中航行,遇到些麻煩是有的,但從沒有過這樣的事,也沒個前例可循。但是我想,事情都是差不多的,已往因為這些個受了傷的,補些個銀子,如若傷養好了,從新回來就是了,如若不能夠了,多給些銀錢打發了也就是了。喪了命的,又比旁的更給的多些。”點了點頭,這是這個時代固有的思維,所以薛蟠也不能說梁考年說的不對。畢竟薛家是做生意的,又不是開善堂。但是薛蟠看的更加長遠,也更深刻,他是現代人,就算再不關心新聞,也知道廣告效應。“梁老說的也沒錯,但是,他們畢竟是我們薛家的夥計,如若這樣處理了,豈不是讓人心寒。他們為薛家出了事,而也有家裡的老小隻靠著他的工錢過活的人家,如今他們生死不明,要他們家人如何生活呢。薛家雖不是富可敵國之家,但照顧這些人的銀子還是有的。況這些人中,女子可以到薛家繡房或莊子上工作,孩子等長大了豈不也念著我們薛家的好。”見薛蟠如此說,“大爺心善,碰上這樣的東家,是他們的福分。”這些不過是些恭維話罷了,薛蟠不在意的笑了笑。“什麼福分不福分的,我們隻做到無愧於心罷了,你隻擬出這處理條陳來才是要緊。如何贍養也是要分開對待的,這家裡不僅有一子的,兒子又願意養雙親的,給些錢就是了,妻兒父母都無依傍的,不僅要給錢,還要解決他們以後養活自己的問題,畢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看著梁考年,薛蟠笑得奸詐。“這些都要難為梁老和底下的人了,這些日子老師盯得緊,我也沒法子,隻好麻煩梁老了,你擬好了條陳也讓父親過過目,看他是怎麼個說法。”再勤奮,在現代薛蟠也是個懶人,總是親曆親為不是薛蟠的風格,既然信任這梁老和底下這些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人,就把事情讓他們去做,他,隻要把握方針就好,否則豈不是累死。既然小主人都發話了,梁考年還能說什麼,隻好點頭應下了。其實薛蟠知道,梁考年定時還會向薛父彙報他的近況,但是既然大家都不挑明,薛蟠也就當不知道有這回事。這不是薛蟠介意,他知道這是父親用另一種方式關心他,而這次他主動提出要讓薛父過目,也是真的很想聽取薛父的意見。不交流有時不是信任的表現,交流更能加深互相的了解和信任。薛蟠想通過父子的深談,讓薛父真正意義上地認識到薛蟠的成長。這也方便他以後更好的做事和管理。薛蟠今年過了年就十一歲了,他雖然不記得薛父是什麼時候故去的,但是在原著中有這樣形容薛蟠的,“隻是如今這薛公子幼年喪父,寡母又憐他是個獨根孤種,未免溺愛縱容些,遂致老大無成”,據此應該說薛蟠是幼年就喪父的。那麼如果曆史沒有改變的話,薛父沒有多久可以活了。薛蟠真的很愛這個給予他家的溫暖的地方,也很愛父親母親妹妹,哪一個出事,對他來說都是打擊,所以他最近很是注意薛父的身體,可是薛父一直以來身體都尚可,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薛蟠既放心些,又擔憂,真是矛盾之極。但這事又能和誰人說呢,隻好平日裡多注意而已。而且,因為此,薛蟠也看了些醫書,懂得些醫理,雖不能和那些醫士相比,但是卻更懂得養身之道。薛蟠希望通過這些,能夠讓薛父過了這一坎。可是世事無常,又豈是人力可以挽回的呢,可歎可歎,當然這又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