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母親和妹妹說笑了一陣, 薛蟠又讓水婕兒拜了劉氏,認識了薛蝌和薛寶琴。大家又到了祠堂, 拜見了薛家的先祖。水婕兒行了三跪九叩大禮,才算是正式地成為了薛家的人, 如今薛家的當家主母。這樣折騰了一番,薛母才和寶釵下去休息了。而水婕兒和薛蟠則又回到了正堂,書香等丫頭已經在此等候,忙又上了茶水。薛蟠和水婕兒坐了,薛蟠對水婕兒說道:“婕兒,如今你已經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以後如何做就要靠你自己, 有不懂的, 問母親和妹妹就是了。”薛蟠這樣說就是已經要把家中的管理交給水婕兒的意思,水婕兒笑著應了,方說道:“妾身雖有許多不懂的,但會努力地去做, 定不負郡馬和婆婆的期望。”周嬤嬤等在旁聽了也是高興, 郡主抓住了家中大權,她們也更是神氣起來。溫柔的看著水婕兒,薛蟠道:“雖是如此,但自己身子要緊,彆累了才好。”水婕兒含笑點頭,顧嬤嬤笑著走上前說道:“大爺,大奶奶, 外麵的管事婆子丫頭和小廝都已經在外等候,是不是讓他們進來?”薛蟠看了眼水婕兒,方說道:“叫他們進來吧。”顧嬤嬤方退了下去,傳了眾人進來。薛家也算是豪門,自是管事仆從無數,一進來慢滿滿地站了一院子,按照男女等級站好,雙手垂於胸前,方恭敬地向大爺和郡主請了安。叫了起,大家才站直了身子。王忠方說道:“回大爺、大奶奶,這是這幾年內中的賬本和庫房的鑰匙,太太吩咐了,讓大奶奶過目。”王忠手中捧著賬本遞上,得了水婕兒的示意,周嬤嬤忙上前接了,王忠才說道:“奴才是薛府的總管,大奶奶有什麼吩咐,儘管吩咐奴才。”水婕兒看薛蟠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知道是在看她的表現,也不含糊。畢竟是郡主之尊,自有一番威嚴。麵帶一分微笑,三分尊貴,五分威嚴和一分謙遜地說道:“如今,太太既命我管家,我定也不敢讓太太和郡馬失望。”笑著看著王忠,又說道:“所以如果我有什麼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也要勞煩王管家多多提點才是。”王忠忙鞠躬,“奴才自幼生於薛家,怎當得起大奶奶此言,大奶奶但又吩咐,無所不從。”水婕兒似笑非笑,又對著滿院子的婆子丫頭管事道:“我與郡馬,得聖上賜婚,才成就了這段姻緣,這是聖上的仁慈。我初來,也許大家還不了解我的性情,但是有一點,我要大家清楚明白的記住,我說的話,丁是丁,卯是卯,絕不允許有人慢怠。如果有人仗著自己是這府裡的老人,敢在我麵前耍資格,買臉麵,那麼也彆怪我按規矩行事,大家到時候失了體麵,可彆說我之前沒提醒過各位。”眾人忙躬身道不敢。水婕兒一改之前的嚴肅,笑著說道:“你們中大部分都是薛家的家生子,全家都在薛府,可謂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主子好了,也自不會虧待了你們。”頓了頓,又說道:“我這人從來都是賞罰分明,俗話說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我也是有功就賞,有錯必罰,大家隻要謹記此言,好好地伺候主子,當好自己的差事。”奴才等忙躬身道:“謹記大奶奶吩咐,奴才們遵命。”薛蟠在旁聽了,心裡點了點頭,這一番話下來,真正是蘿卜加大棒,好好地敲打了他們,對水婕兒又高看了一眼,對聖上的賜婚也心中生出些感激來。而顧嬤嬤心中也是點了點頭,看來這郡主娘娘也是個厲害的,一番話下來,不急不緩,卻也威嚴,能壓住人,話也很是周到。想必太太知道了,定也歡喜,她今日過來,也是太太的意思,想看看大奶奶是不是個管家的樣子。其實眾人又怎麼敢真的怠慢了水婕兒,這位主母奶奶出生高貴,是親王府的郡主娘娘,天家貴女,陪嫁更是豐厚異常,陪房的家人也是有十二家之多,又是聖上欽賜的姻緣,掌握著他們等人的生殺大權,有哪個不要腦袋的敢和她叫板。訓完了話,眾人方退了出去,顧嬤嬤也回去向薛母複命。薛蟠和水婕兒等人浩浩蕩蕩的回了知明院,已經近申時,又換了衣服,洗漱了一番,才輕鬆些。薛蟠在躺椅上坐了,看著水婕兒倚著桌子在仔細地看帶過來的賬本,心中既溫馨又愧疚。這樣好的一個女孩,薛蟠何德何能能夠擁有,就算他付出了所有,但卻不能給她真正的愛。曾看到一本書上說過,婚姻就像是一碗粥,最關鍵的就是一個“熬”字,有的人認為這熬是熬藥的“熬”,煎熬的“熬”,所以苦澀無比,無法忍耐,而生活幸福的人,則認為這“熬”,更像是一個“煲”字,煲湯的“煲”。要慢慢地燉,才能有濃香滿屋。女人是水,男人就是米,放在一起慢慢燉煮,就出了一鍋香濃的粥。而“粥”字,本身就是兩個弓加一個米,意思就是要兩個駝背的老人永遠地黏合在一起,慢慢地共度一生。當時薛蟠看了就覺得特彆的幸福,那種字裡行間透出的生活真諦,幸福無比。如果他的父母能有這樣的煲,那麼也不會有他前世的不幸了吧。看著麵前安靜坐著的水婕兒,薛蟠突然有一種也想和她成為一鍋香濃的粥的衝動。如果和這樣一個女子共度一生,也許也是件不錯的事情。想到此處,讓薛蟠想起了漢樂府的一篇詩來,忙走到書中前,攤開了宣旨,磨了墨,寫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放下筆,薛蟠覺得心中鬱氣儘消,就這樣過一輩子吧,美好的姑娘,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補償不能給你的,讓你一生幸福。因為他們夫婦在屋子中,丫頭們不敢打擾,都隻在外屋伺候,反倒給了薛蟠和水婕兒很多私密的空間。起先水婕兒為了避免尷尬,隻得用看賬本,以掩飾自己的心跳和臉紅,可是看郡馬走到書案旁磨墨寫了起來,就更是好奇,哪還真有心思看賬本,隻又怕郡馬發現,才不敢上前一看。郡馬給父親的那篇詩稿,現一直由她好好的保存著,這也是待嫁的這些日子,一直伴著她的東西,每每看到上麵的字,上麵的詩,就更是心動不已,愛慕叢生。矛盾了好久,水婕兒才放下了賬本,悄悄地走到了薛蟠的身後,隻看見宣紙上的行書行雲流水,筆墨瀟灑飄逸,寫的是一首漢樂府的《上邪》,看了內容更是讓她心跳加劇,麵紅耳赤。不自覺地念了出來:“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忽然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忙羞澀驚恐地看著薛蟠,有種被偷窺抓住的感覺,卻看到了薛蟠含笑溫柔的眼神。薛蟠好笑地看著,把水婕兒攬在懷中,雙手從後麵環抱著她,在她耳邊溫柔的念叨:“執子之手,與子共著。執子之手,與子同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夫複何求?”聽得水婕兒心裡和身子都酥了,眼神幸福柔情,心中更是甜蜜。就這麼靜靜地抱著對方,屋中充滿了溫馨和漣漪。薛蟠和水婕兒柔情蜜意地過了兩天新婚的日子,更是無人叨擾。自從受到了薛蟠的愛意滋潤,水婕兒迅速從一個青澀的少女,成長為一個少婦。臉色紅潤,眼含秋水柔情,舉手投足間儘顯嫵媚溫柔。第三日,是新婦回門的日子。一大早,水婕兒就起了來。畢竟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家,自是想念。看著水婕兒一早就醒來忙活,薛蟠湊在她耳邊問道:“怎麼不多休息一會,你身子受得了嗎?”說著曖昧地一笑。嗔了一眼,水婕兒方說道:“都是你,如果母妃看出來,那多羞人啊。”“非也非也,嶽母隻會認為我們夫妻恩愛,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怪我。”薛蟠搖頭說道,更是鬨得水婕兒又一大紅臉。水婕兒發現自嫁來以後,自己在郡馬麵前臉紅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其實水婕兒不知道的是,薛蟠不過是喜歡看水婕兒臉紅羞澀的樣子,覺得這樣才像是夫妻和睦恩愛。前世的父母,從來在他麵前,要麼就是爭吵不斷,夾諷帶刺,要麼說話就像是兩個陌生人一般冷漠,所以如今他喜歡看水婕兒如此表情,覺得有種彌補了前世家庭的感覺。“不和你說了”,水婕兒知道自己是說不過郡馬的,也不再和他說笑,怕等會更是臉紅被他取笑。拜彆了薛母、劉氏及寶釵、寶琴、薛蝌,薛蟠才攜著水婕兒上了郡主規製的馬車,向著福親王府而去。薛蟠握著水婕兒的手,兩人四目相對,在這樣密閉的空間中,更是曖昧。不多久就聽到馬車停了下來,薛蟠撩起簾子一看,竟已經到了王府。薛蟠扶著水婕兒下了馬車,就看見王府總管已經在門口等候。見著郡馬和郡主下車,忙跪下請安道:“奴才給郡主郡馬請安,郡主郡馬萬福金安。王爺和主子們已經在正堂等候多時了。”薛蟠方攜著水婕兒入得內去。到了正堂,見著滿屋子的男男女女,除福王和王妃外,還有各側妃和妾室,福王世子和三公子、四公子以及他們的妻室,還有他們的兒子女兒,有的隻比水婕兒小一些,有的還在繈褓之中由奶嬤嬤抱著。薛蟠感歎,還真是個大家族,子孫三代同堂啊。“女兒給父王母妃請安。”“女婿給父王母妃請安。”水婕兒和薛蟠都跪了下來,行了大禮。福王和王妃看著他們夫妻,忙笑著讓人扶了起來。薛蟠和水婕兒又和眾兄長見禮,又受了子侄的禮,這才算完。不過寒暄了片刻,又帶來了母親的問好和禮物,水婕兒方隨著劉王妃和小劉側妃等去了內院,而薛蟠則留下來陪著福王等人。福王對這位女婿很是滿意,而薛蟠更是投他的意,便慈祥地笑著說道:“如今你娶了我最小的女兒,定要和她好好相處,她有什麼不是,你儘管說她。但我知道我的女兒,從小就是個好性子的,你也定要好好照顧她。”薛蟠忙應了,道:“婕兒賢良淑德,能娶到她是小婿的福氣,定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受委屈。”福王點了點頭,笑著道:“咱們家雖看著威威赫赫,蒙皇上不棄,得了些恩典,但是你的眾位哥哥都是好的,你也要和他們好好相處。在官場上,他們畢竟比你知道的多些,你也可多請教他們,有些消息,你也未必能知道,反而是他們,更有些渠道。你是他們的妹婿,儘管使喚他們就是了。”一個看著和福王有三分相似的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笑著說道:“父王放心,看在妹妹的麵上,我們也不會虧待了妹婿的。”原來此人就是福王世子,劉王妃的長子水湘。聽了大哥表態,其他二子也忙應了。這不得不說道,福王治家的本事。這三個兒子,都是劉氏姐妹所生,又早早地立了世子,所以都是非常和氣團結,沒有彆的府邸的兄弟相鬥。薛蟠忙感激地謝過。而水婕兒隨著母妃和母親入得內院,屏退了他人,王妃才問道:“婕兒,告訴母妃,郡馬可待你好?”水婕兒羞得地點了點頭,道:“郡馬待女兒極好,母親放心。婆婆和小姑也是極好的,女兒在薛家一切都好。”握著水婕兒的手,小劉氏看著女兒滿臉羞得和柔情,幸福都擺在了臉上,哪裡還用問,更是笑著和姐姐對看了一眼。這時,周嬤嬤捧了個錦盒上前,恭敬地端到兩位王妃麵前,水婕兒知道裡麵裝的是何物,臉紅更是紅到了脖子上。王妃笑著掀開了,隻見白色的錦帕上點點落紅,很是醒目,這就是一個少女走向少婦的證明。合上了錦盒,王妃方語重心長地對女兒說道:“孩子,自此以後你就是大人了,定要好好孝順婆婆,相夫教子,為薛家開枝散葉,切不可嫉妒,明白嗎?”水婕兒鄭重地點了點頭。“薛家就郡馬一根獨苗,既然你們已經成婚,就要早日為薛家延續香火。你的主母位子才能坐得穩。”“姐姐說的是。”又摸著婕兒的臉,小劉氏看著女兒,歎道:“不是母親心狠,過些日子,你也要挑個你房裡的丫頭,開了臉才好。這男人啊,就是這樣的,如今雖郡馬對你好,你們夫妻恩愛,可難保有一日沒有彆的女子進門。你為了自己好,不如選些可靠的放在郡馬身邊,豈不比旁的要好。”水婕兒雖也知道這些,可是真的聽母親提起,心裡還是有些難過的,想到以後有女子占住郡馬的寵愛,心裡就不好受,又想起郡馬今時對她的柔情,雖心中不願意,但自己知道,她不可以嫉妒。賢惠的妻子,怎麼能有這些嫉妒之心,不為丈夫張羅為薛家開枝散葉,便點了點頭,“女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