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慈沒想到今晚這幾個男人裡除了展鵬和大老板外,竟然還真有自己能叫得上名字的人。彆問她為什麼會記得他。試問這世上有幾個女孩會忘記自己情竇初開時曾暗戀過的男人?何況這男的還救過她。展鵬見葉慈沒反應,正想為她介紹,顧琛卻搶在他前麵問:“葉慈,還記得他是誰嗎?”葉慈怔住,不知該如何作答,如果她說還記得他,等下會不會成為被眾人調侃的對象?但其實,她對他的了解甚至還不如對展鵬的了解深,因為自從高一結束後她就再沒見過這男人,聽說是出國了,而且整個高一她都沒見他在學校出現過幾次,會記得他僅僅隻是因為當時少女心中因感激而萌發的曖昧情愫作祟,而年少時心中的那點曖昧情愫也早已被時光衝刷殆儘,實在沒必要故意讓人誤會。四目相對,男子似乎知道葉慈已經想起自己了,隻是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眼中帶笑。葉慈略覺尷尬,挪開視線,求助般望向展鵬。展鵬立馬站出來替她解圍:“靠!有你們這麼欺負人的嗎,你們自己說說高中同學裡你們還能想得起來幾個人的名字?葉慈甭理他們,來,坐。”葉慈見男人正朝自己走來,終是沒好意思拂人麵子。男子走到她麵前,朝她伸出手:“侯域,想起來了沒?”葉慈尷尬地扯了扯唇角,趕緊就坡下驢:“好久不見。”侯域輕笑:“嗯,是挺久沒見的了,你倒是沒怎麼變,還是那麼漂亮,來,坐吧。”葉慈沒動,而是望向自己的老板關烽。展鵬會意,拍拍腦門:“對了烽哥,我今兒把葉慈拉過來,是不是壞你這兒的規矩了啊?”東皇有個規矩,顧客不得以任何名義騷擾俱樂部的工作人員,不然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把你請出去,沒辦法,老板既不缺錢也不缺人脈,沒事兒開個俱樂部玩玩,圖的也不過就是個“高興”二字。關烽配合道:“你們老同學難得碰上,我這當哥哥的怎麼著也得為你們破例一回不是。”展鵬一拍大腿:“爽快!那我就先謝謝哥了。”關烽卻不乾了:“光嘴上說可不行,喏,看到沒,彆廢話,喝吧。”展鵬也不廢話,端起來一口悶了。旁邊的侯向科立馬又給他滿上:“這一杯是作為你中途逃跑的懲罰,剛可說好了的,彆耍賴。”“靠!讓老子先吃口菜成嗎。”展鵬往嘴裡塞了塊肉,囫圇吞棗咽了,這才去端酒杯。誰知他喝完剛一放下杯子,某人又要來給他倒酒:“這一杯是大夥兒為了感謝你今晚把……”“侯向科,你大爺,今晚我們是專門給老大接風洗塵來的,他才是主角,你灌他去,跟這兒猛灌我是幾個意思。”說著展鵬忙把杯子挪到了另一邊,“而且把老子灌醉了看今晚誰買單。”關烽接過話茬:“我還在這兒呢,小五給他滿上,喝多了算我的。”侯向科一把將他的杯子奪過來,鄙視他:“看我哥多爽快。”展鵬平時極少喝50°以上的酒,剛連著兩杯下肚,這會兒胃裡隻覺猶如火燒,一看關烽和侯向科還想灌他,忙不迭向侯域投去求救的眼神。侯域笑了笑,將目光轉向了上桌後就沒怎麼說話的葉慈,這才不疾不徐地開了口:“我們大家敬葉慈一杯吧,這麼多年沒見了,今兒能在這裡碰上,怎麼說也是緣分,得為這緣分乾一杯。”展鵬忙附和:“對對對,還得敬咱烽哥,要不是烽哥我們今兒也碰不上葉慈。”葉慈正出神呢,沒想到眨眼間大夥兒就把矛頭轉到自己身上了,騎虎難下之際也隻得端起酒杯舍命陪君子,結果這杯酒一喝完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了。她天生酒量就差,這些年因工作之便,大大小小的飯局也去過不少,可酒量就是不見漲,哪招架得住哥幾個這一通忽悠。幸而大老板那頭還係著曹璐那朋友的人情,一輪過後便沒再讓她沾酒了。饒是如此,這會兒葉慈的思維也已經不大聽使喚了,要不是多年的良好修養支撐著,她早趴桌上呼呼大睡了,後半程大家也沒再為難她,甚至為了顧及她的自尊而沒對她這些年來的生活多加探究。畢竟這個曾經年年拿全校第一的學霸現在竟然隻是個服務員這件事還是挺讓人唏噓兼好奇的,而知曉內情的關烽是不可能去多那個嘴的。這頓飯吃了近三個小時,暈暈乎乎中葉慈倒是從他們口中聽到不少關於侯域的事情。比如,他當年讀完高一就直接出國了,直到去年才回國,這次來雁江市貌似是因為工作。再比如,他是侯向科的堂哥,而關烽是侯向科的表哥。難怪,一向清高的大老板今晚竟這麼賞臉。還比如,侯域他們家在首都,但他今後貌似會在雁江市長住,具體原因不清楚。晚上十點半,酒闌人散,賓主儘歡。善解人意的大老板特許葉慈今晚不用再繼續上班,並且工資照算。葉慈感激不儘,撐著眼皮兒跟眾人又寒暄了一會兒才回更衣室換衣服,等她換好衣服出來,其實已經超過平時下班的點兒了。在這兒上班有一點不好的就是,每晚下班後很難坐車。有時運氣不好錯過了最後一趟公交,等半個小時都不見得有出租。曹璐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一開始就說要把自己多出來的那輛q5借給她開,卻遭到了她的強烈反對,理由是一個服務員開個四十來萬的車去上班,她嫌臊得慌。但每當這個時候她又會想,乾脆哪天還是把璐姐那輛車借來開算了。等車實在太痛苦,尤其是在這月黑風高的晚上,她還喝多了!原本就困得不行,出來被冷風一吹,好家夥,更困了。欲倒未倒之際,聽到有汽車引擎的聲音由遠及近……她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私家車,沒戲,於是重新闔上,靠著站牌繼續等。結果過了可能有半分鐘,她就感覺那車在自己麵前停了。再次睜眼時便聽到一個略熟悉的聲音:“葉慈。”葉慈看到那人,略感驚奇,脫口道:“你們不是喝茶去了嗎?”她記得她去換衣服之前關烽說要請他們去喝茶來著。那人笑,似乎並不打算解釋,隻道:“上車吧,我捎你一程。”葉慈客氣道:“謝謝不用了,我打車一樣的。”“這時間點再等半小時都不一定有車。”男人開玩笑說,“我這車裡又沒老虎,上來吧。”要是換作平時,葉慈肯定會跟他客氣一番的,但今晚實在太困了,此時老同學的“熱情”就如雪中送炭一般,讓人覺得溫暖,她也沒多做掙紮便上了車。車裡除了司機就侯域一個人,葉慈上車後他問:“地址?”葉慈報了大概地址,又道:“謝謝你。”侯域笑笑,問,“你每天晚上都這樣?”葉慈搖搖頭:“也不是,偶爾錯過了最後一趟公交就隻能等出租。”“你這樣不安全,為什麼不住在那邊?”葉慈當然不會跟他說俱樂部的宿舍比她租的房子還貴一倍,而且她又沒打算在這裡長做。“現在住的地方離我好朋友挺近的,坐車買東西也都特彆方便,所以不太想搬。”侯域做了個“了然”的表情,然後便不再言語。周遭靜下來後,葉慈又開始犯困,她卻不好意思倒頭就睡。對方卻像是看穿了她的窘境,體貼道:“你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葉慈牽了牽唇角:“沒事兒。”後來又硬撐了一會兒,結果到最後她還是沒撐住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等她再睜眼時四周一片寂靜,車裡燈光朦朧,司機在埋頭玩兒手機,侯域閉著眼睛靠在座位上,不知道是不是也睡著了。葉慈有些懊惱,整了整姿勢,想解安全帶,剛一動侯域就醒了。“抱歉,之前看你睡得特彆香,所以沒叫你。”葉慈更不好意思了:“該我說抱歉才是,耽擱你這麼久的時間,今晚謝謝了。”男人笑笑:“不客氣,快回去吧。”以前偶有男同事送她回家,臨道彆時總喜歡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要去她家坐坐,久而久之葉慈便再也不讓任何男人送她回家。今晚侯域紳士一般的言行令她頗感欣慰,不過,也就僅此而已。她和他以前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更彆說現在,而且她現在也沒心思去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繁複的工作幾乎占據了她所有的空閒時間。周末難得不用去公司,曹璐約她出去逛街她都沒時間,白天一整天都窩在家裡研究圖紙、修改方案細節,到了晚上又要馬不停蹄地趕去東皇,日子過得異常忙碌。那天過後她幾乎就沒再想起過侯域他們那幫人。星期一上午十點,她帶著a組的同事提前來到會議室,將投影儀、電腦等設備都準備好,其他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也陸續到達,最後到場的是市場總監和公司老總,以及開發商那邊的負責人。葉慈雖然之前不負責這個案子,但她聽同事提到過開發商的負責人姓周,大家管他叫周總。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這次隨著方總一起進來的人裡麵竟然有她的老同學!侯域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到葉慈,更沒想到葉慈還是這次規劃方案的主要負責人。視線交彙的過程中,他笑了:這女人,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