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那天展鵬會說侯域以後會在雁江市長住一段時間!沒想到他竟是錦尚新城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葉慈對此實在太意外了。再次見麵,她吃驚之餘還多了一絲尷尬——現在侯域也知道自己背著公司偷偷賺外快的事情了。她雖不擔心侯域會揭發她(揭發了也無所謂,她又沒在上班時間做兼職),但心裡終歸還是有點做賊心虛的意思,會議都過了好幾分鐘她才逐漸調整好狀態。楊經理發完言,輪到她上場。事前準備工作做得很足,這又是她的專長,她很快便進入了狀態。伴隨著投影儀上一幀幀配圖和文字說明,葉慈開始了漫長而細致的講解。錦尚新城位於雁江市市郊西北部,距市中心不到五公裡,周圍有環繞小山環繞,風景秀麗,內有湖泊晶瑩如鏡。該區域東接雁江市南城區科技經濟園;西連海都國際娛樂城;南至圃洋一級公路,與市區和繞城高速相連;北部是著名的龍鷹山風景區,總麵積達二十九平方公裡。其中不適宜開發的山地將近三平方公裡,湖泊麵積占五平方公裡,實際可供使用的土地約為二十一平方公裡。隨著經濟的繁榮和城市規模的日益擴張,雁江市政府根據具體情況製定了最新的城市發展戰略,準備把該區域打造成雁江市未來的cbd……葉慈從雁江市房地市場分析講到新城客戶特點分析,再到地塊現狀的分析,以及後來的戰略及大致行動方案,講了將近一個小時,中途麵對開發商其餘負責人的各種提問,她也回答得滴水不漏。楊經理本來是想借這次的初審會刁難一下她的,沒想最後卻弄巧成拙反而讓她風頭出儘。總監和開發商負責人的態度似乎都挺滿意的,他也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她使絆子。會議一直持續到臨近中午才結束。整個過程中,侯域除了偶爾提點意見和問題外,幾乎就沒怎麼說話,大部分時候都是雙手抱胸靠坐在椅子上打量葉慈,眼露探究與審視。今天的葉慈同他上次見到的葉慈很不一樣。上次的她,寡言少語,拘謹沉悶,今天的她能言善道,自信爽朗。他挺好奇的,究竟哪一麵才是她最真實的一麵?會議結束,工作人員陸續離開,方總起身,準備邀請侯域中午一同用餐,還沒開口就聽侯域朝正在埋頭整理資料的葉慈喊道:“葉慈。”葉慈聞聲抬頭,聽他道:“等下一起吃午飯。”方總略奇:“你們之前認識?”不然怎用這般熟稔的語氣同對方說話。侯域卻不吭聲了,隻是含笑看著葉慈,仿佛是想聽聽葉慈的回答。葉慈回過神來,忙道:“侯先生和我是高中同學。”方總詫異感歎:“真沒想到呢,這就是緣分呐,葉慈那你收拾一下,等下跟我們一起。”中午,方總一行六人在離公司不遠的餐廳吃飯。大夥兒邊吃邊聊,一幫大老爺們兒之間的話題,除了時事政治,不外乎也就是車呀,戶外運動什麼的,偶爾聊到地產圈裡的鮮聞要趣,也極少有葉慈能插得上話的,於是她又恢複到了那種安靜少語的狀態,也很少動筷子。侯域見狀,問她:“葉慈,是菜不合胃口麼?。”財神爺都發話了,做老板的不能不有所表示,方總說:“那再給你重新叫倆菜吧。”葉慈忙道:“不用不用,菜挺好吃的,不過我早飯吃得比較晚,所以到中午都不怎麼餓。”方總開玩笑說:“你可彆是故意給我省錢啊,接下來錦尚新城的案子可還指著你給我們侯公子整個開門紅呢,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彆虧了自己,想吃什麼就跟服務員說,彆客氣。”葉慈看了侯域一眼,說:“謝謝方總,您放心,我們整個策劃團隊都會全力以赴的。”方總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逮著人誇了一通,像是故意要在侯域麵前顯示葉慈在公司有多受重視似的,直到侯域開始聊到另一個話題後,大家才將注意力轉到了彆處,一頓飯吃得葉慈無比彆扭。更讓葉慈彆扭的是,臨走時侯域竟當著方總的麵對她說:“下午下班我去接你。”當時那語氣,不容置喙中帶著無限的溫柔,聽得一旁的方總等人都愣了。什麼狀況?他倆有那麼熟?葉慈心裡有些忐忑,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侯域這自來熟的曖昧舉動給她一種他好像對她挺有好感想追她的錯覺。這種認知並未讓她覺得竊喜,反而滿心不安。曾經年少輕狂時,現實允許她衝動,她都沒衝動過,更彆說現在,她已心智成熟,懂得權衡和自律——她隻想按照自己規劃好的人生道路平穩前行,不想橫生枝節,因為一切超出她能力範圍的突發事件都會讓她感到恐慌,比如,她父親的病、葉城的未來,她不想再添一個侯域。可是侯公子顯然沒有這層顧慮,也沒那自覺性,所以下午下班時他來接她了。葉慈故意在辦公室磨蹭了半天,私心裡祈盼日理萬機的侯公子會等不及先走。然而出來後還是看到了那輛打眼的卡宴turbos。主人沒下車,但司機已為她拉開了後座的車門。葉慈整了整心神,朝那車走了過去,暗自組織著語言,結果上車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呢,侯域便笑說:“彆人下班後都是一臉輕鬆自在,到你這兒卻是一臉凝重頹喪,難道是被上司罵了?”葉慈一怔:“沒,下午圖紙看多了,這會兒腦子有點暈。”“要緊不?要不我跟烽哥說一聲,你今兒就彆去東皇了。”“不不不,沒事,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真沒事。”“成,隨你。”為了顧及葉慈的麵子侯域自始至終都沒當麵問她是不是很缺錢,所以才這麼拚,“本想趁這功夫跟你聊聊方案的事的,不過,看你這麼累,今兒就算了,你眯會兒,到了我叫你。”他都這樣說了,葉慈怎麼可能睡得著,連原本想說的話都忘了。她有些緊張:“是方案有什麼問題麼?”“瞧把你緊張的,彆擔心,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關於新城住宅那一塊,我有點新法想,上午開會時本想提出來的,卻擔心會打亂你們的思路,就想著會後再跟你討論也是一樣的。”怎麼可能會一樣呢,他是開發商的總負責人,如果他上午當著總監和方總的麵提出來,肯定會有人借此小題大做,然後有可能方案又會被打下去重做,她還會給老總留下一個能力不濟的印象。原來中午說下班來接她就是為了這件事麼?可是如此給麵子又僅僅隻是因為同學情分?葉慈心緒有些複雜,卻誠懇道:“謝謝你。”侯域含笑看著她:“謝我作甚?萬一我隻是在為想單獨跟你聊天而找借口呢?”葉慈有些尷尬,猶豫片刻竟直直地繞開了這個話題:“你是覺得方案裡關於新城住宅規劃的那一塊有什麼不妥嗎?”侯域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卻沒再捉弄她,正色道:“倒不是覺得不妥,隻是有點新想法想和你探討探討。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新城東麵本身就臨近香榭大道的高檔住宅和豪華彆墅區,如果新住宅群重心選址在那邊,雖然在環境和教育方麵很占優勢,但若從市場飽和度及發展前景來看我倒覺得它不是特彆有競爭力,相反的,新城北麵除開它本身得天獨厚的旅遊優勢外,它還彙聚了雁江市未來的三大醫療機構,交通方麵也不存在壓力,我在想它的市場潛力是不是會比東麵大一些?還有就是按照你們對新城住宅這一塊的初步規劃,是打算應用低碳建築科技手段實現節能、環保、健康、舒適等住宅功能,可是按照本土的流行趨勢和消費傾向,我覺得……”他的語氣特彆委婉,明明就是在一針見血地指出她們方案裡幾處不太讓人滿意的地方,卻因為他的低姿態而讓人感覺不到任何苛責和不滿,反而給人一種他是真的想好好和她探討探討的錯覺。葉慈認真聽著,先是為他們的考慮不周而略感慚愧,聽到後麵在侯域有意無意地引導下也開始不時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兩人你來我往,越發默契,不知覺間葉慈心裡那點顧忌也消弭無蹤了。侯域滔滔不絕地說了十幾分鐘,葉慈發現他在這方麵比她想象的要專業得多。她有些好奇,卻沒多問,隻道:“這次是我們策劃組考慮不周,明兒我就找人再仔細修改。”說著她頓了頓,又道:“謝謝你。”侯域輕笑:“我是個商人,商人都希望自己的產品在符合相關部門要求及顧客需求的前提下能最大利益化,我這是在為我自己,你謝我作甚?”葉慈抿唇沉吟片刻,堅持道:“還是謝謝你。”謝謝你沒在會議上當麵讓我難堪。侯域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微微一撇唇,還想再逗逗她,不巧,電話響了,“我接個電話。”葉慈沒吭聲,表情卻像是暗自鬆了口氣。“親愛的……”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糯而嗲的女聲。侯域聞言頓時就皺了眉,本想質問她“你從哪裡知道這個號的?”一想葉慈在旁邊,出口的話就變成了:“怎麼啦?”那頭不知又說了啥,他眸光一暗,語氣裡卻帶著寵溺:“我工作這麼忙哪有時間陪你去……聽話……打電話給小光吧……可以……你過來添什麼亂……好了……下不為例,聽話,早點回去。”掛完電話,侯域隨口道:“家裡有個不聽話妹妹有時還是挺讓人頭疼的。”葉慈原本盯著窗外,聞言回過頭來,又聽他說:“我記得你好像也有個弟弟來著,對吧?”葉慈聞言,眸底深處閃過一縷痛色,“嗯”了一聲,主動轉了話題:“今晚謝謝你送我過來。”她的忽然防備令侯域略挑了眉:“不客氣,晚上我在這邊有個飯局。”原來是順道。葉慈思及此,終於心下釋然。到了東皇,兩人邊走邊聊,經過大廳後麵的石拱橋時迎麵走來一群人,個個衣冠筆挺。為首的男人單手摟著一位妙齡女子,與其說說笑笑,頗為春風得意。葉慈起初並未在意,待走近了,視線交彙,她卻突然如白日見鬼一般,差點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