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那段過去，不代表忘不了過去的人。忘不了過去的人，不代表深刻的感情還在。再深的感情，也早已被現實和時光磨滅。他們之間，不隻是誤會那麼簡單。“葉森遠，我不會跟他再在一起的，”江笑覆上他的手，有些用力，“真的。”“傻瓜，”葉森遠握緊了她，笑了笑，“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因他的口氣，江笑輕鬆了許多，“而且是你想多了，蔣靈告訴我，他已經有未婚妻了，而且很快就會結婚了。”“也許是吧。”葉森遠輕聲地說。既然很快就會結婚了，那他眼神中的敵意從何而來？他雖然沒有什麼經驗，但是他看得很清楚。不管陳晟的來意如何，他不會放手。況且，不是所有感情都能破鏡重圓的。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若是還能挽回，也不會等到現在才來追悔，即使能夠挽回，當初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因素依舊在。******江笑看起來很累，吃過晚餐，葉森遠就把她送回了家。不出意外，江笑進了大廈之後，陳晟就從他後麵那輛車裡走出來。方才開車的時候，葉森遠就注意到了。重逢第一天就這樣，還不算明顯？若說他沒有想法，不可能。葉森遠站在原地沒動。陳晟抬眸看向大廈的樓層，麵無表情，又看著麵上掛著刺眼笑意的葉森遠，問：“有興趣聊一聊嗎？”“有何不可？”他們聊天的方式，一如幾年前。冬天的夜裡，小區的籃球場上，兩人都穿著西裝，怎麼看怎麼另類。他們麵對麵站著，身高無差，氣質也相當，可劍拔弩張的氣氛卻絲毫不減。對視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敵意，或者說是危機感。陳晟率先打破沉默，看了眼籃筐，“五個球，命中率高的人算贏。”“贏了，又如何？”“輸的人，要無條件回答贏的人的五個提問，坦誠、如實。”葉森遠無聲地笑了，雖然幼稚了些，倒也不反駁。陳晟先開始。第一個球就沒進，堪堪碰著了籃筐而已。他有些浮躁，瞥見葉森遠一身輕鬆地站在一邊，臉上還是那份淡然自若，他沉了沉心，目光對準籃筐，跳躍、抬手，投中了。五個球，進了三個。不算是多麼優秀的成績，但至少還是有贏的把握。陳晟將球扔給葉森遠，這一扔用足了力氣，籃球帶著衝力直直地飛過去，他目光中透著幾分挑釁。葉森遠抬手接住，仍是淡然一笑。他這副不把一切看在眼裡，誰都比不上他的樣子，一如從前，是陳晟最討厭的。籃筐下，葉森遠站在三分線的位置，姿勢專業而優雅，即使是一身西裝，也束縛不了他的動作。五個球，他分彆站在三分線上的五個不同的位置，全部命中，百分之百。陳晟在他站上三分線上的那一刻，臉色就變了，以為他逞強而已，卻沒料到……敗者為寇，他認輸。“問吧。”“你知道笑笑在淺易科技工作？”“笑笑”二字，讓陳晟很不舒服，眉間蹙了蹙，答道：“不知道。”“你還喜歡笑笑？”“笑話。”陳晟諷刺地出聲。他不承認，不承認在她拋棄他之後，他還念著她。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你要結婚了？”“是。”“我沒什麼要問的了。祝你幸福。”陳晟握了握拳，目光陰鷙。“看來你有話要問我，”葉森遠了然，“雖然你輸了，但我給你這個機會。”他明顯高高在上的態度，讓陳晟感到一陣羞辱，但他確實有很多疑問，不問出來，他不甘心。“你和她，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前段時間。”“這麼多年，你一直喜歡她？”“是。”“為什麼？”“你不珍惜。”葉森遠不想再多說，“三個問題足夠了，沒彆的事，我先走了。”陳晟聞言大笑了幾聲，很刺耳的自嘲。“我不珍惜？不珍惜的人是她！葉森遠，你以為自己很癡情是嗎？但你知道你喜歡了這麼多年的江笑是什麼人嗎？她能一邊想著跟我分手一邊跟我一起出國，她能花著我的錢買了一切她想要的東西，去了她想去的地方，最後滿足了，不再需要我了，就把我一腳踢開。你放在心裡的女神，隻是個愛慕虛榮的拜金女！”還有更傷人的話，他沒說，不想在葉森遠麵前說，不想讓他看低了他。江笑說，她當初和他在一起，就是看中了他有錢。一個有錢的男朋友，她要什麼，他就能給他買什麼。他語氣很重，濃濃的不甘與懊惱，但葉森遠很平靜，仿佛沒什麼能乾擾得了他的平靜，仿佛他口中所說的女人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我說，你不珍惜，”葉森遠淡淡地開口，“她拜金又怎樣？我有這個資本足夠她敗家，既然她在你心中已經這麼不堪，那麼希望日後你不要打臉，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離她遠一點。”陳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相信她。不過也是，當初父親如此告誡他的時候，他還據理力爭，為了她不惜和父親翻臉。她永遠都能裝得那麼到位，什麼雲淡風輕，什麼歲月靜好，都是謊言，騙起人來毫不手軟。“總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對著葉森遠的背影，陳晟吼道。走了幾分鐘，葉森遠緊握的拳頭終於放開，仔細看，掌心都是通紅的。剛才，他要努力克製著自己，才能不衝動得揮拳打他。要不是看在他可憐的份上，他一定會動手。從陳晟的話裡，他已經能猜到，當初他們分手的時候，江笑忍著多麼殘忍的謾罵。他隻說了幾句，連他都已經無法忍受了。你最愛的人，卻也是最不了解你為人的人，即使是刻意讓他誤解的，也足夠傷人。拜金女？真可笑。江笑吃的、穿的、用的，都很普通，一個人住在幾十平方的小公寓裡，小嬸嬸為她介紹的男人家世也都非常優越，她卻連見都不見。恰恰相反，越是家世優越，她越是唯恐避之不及。這些，當摻雜了感情，當憤怒蒙蔽了雙眼的時候，就都變質了。他從沒想過，若她真的拜金，何不直接和他結婚，一輩子都能無憂？難道真的是當局者迷？他們分手是必然。陳晟的自尊心太強，這一點，大概也是由於從小的生長環境導致的。江笑的借口找的太精準，直接命中他最不能承受的自卑——錢。若沒有了他父親，他還隻是那個小縣城裡的窮孩子。所以，在他看來，江笑完全否定了他這個人，她在乎的是錢。******陳晟一個人坐在吧台，一杯一杯的烈酒灌下去，嗓子都快啞了。哈，沒想到在s市會遇上她。多少年了？也就才兩年多，怎麼就好像過了十年那麼長？還記得他們在美國當時分手的時候，他隻是當作尋常的吵架，情侶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吵過了，消氣了，也就好了。他再回到家，想要認個錯，說點好話哄哄她，卻發現她所有東西都被收拾乾淨了，連行李箱都不在了。她連機票都訂好了，就像早就計劃好了他們會分手一樣，不留任何餘地。“我想要的，都有了，不想再勉強自己了。”“你不會那麼小氣，把你送我的東西都要回去吧？”“陳晟，我花了我最好的青春陪你還不夠嗎？”一封信，中文，簡練的把他們這幾年的關係都寫的清清楚楚。她想要的是奢華的生活，他給得起，所以她接受了。可是現在她要夠了，不想勉強自己再強顏歡笑了，拿了所有的東西離開，沒有任何感情。陳晟當初真的不想去相信她說的，隻當是氣話，可是……他忽然想起，自從來了曼哈頓之後，她確實變了。她會拉著他去逛各種奢侈品店，她會買一個又一個包，甚至是同樣款式不同的牌子，她都要。以前，她從不這樣。或許，是她了解了他的家庭之後，才開始變了。沒想到，他最不屑的，卻成了她最看重的。酒，一杯接著一杯，又苦又澀。沒想到，她竟然和葉森遠在一起了。葉森遠，n大會計學院學生會副會長，滿績學霸，籃球隊隊長，n市優秀畢業生，他擁有無數閃亮又光榮的頭銜。這樣一個人，暗戀江笑。陳晟是無意間在一本書裡發現那封信的。那天，他為了論文的事兒從家裡去了圖書館，正巧遇到江笑的室友，聊了幾句才知道她生病了。他和她一起收拾江笑留在圖書館的書，那本書落地的時候，信就露了出來。隻是掃了一眼，他也看清了那幾行字，若無其事的把信收進口袋。最後，他思量之下，還是讓她室友把書包帶了回去，而他去買了粥。不知是不是受了那封信的刺激，他又告白了一回，而她，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