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青的擔心不無道理。那場講座之後, 蘇情在學校成了名人, 外院的學生還好, 那天去聽過講座的本院學生和一些跑去蹭講座的學生見到蘇情都會忍不住竊竊私語。蘇情也改掉了往日的打扮, 不再回避彆人的視線,反而是其他人,見到蘇情時會眼神閃爍,不能堅持與她對視。蘇情的電話幾乎被打爆,以前班級的同學們有一大堆的問題問她,說她不厚道的也有, 問她為什麼藏拙的也有,蘇情統統都回了一句:“怕麻煩。”那邊的人就噤聲了。如果旁人說出這麼一句話,那多半是大話, 可能還會給自己扣上傲慢自大的帽子,但是蘇情這樣說,他們就不自覺地信服,是呀,一張臉蛋長成那樣,還有不俗的才華,換做誰都會怕被攪擾。這樣一來,還想繼續追問的同學也隻得住口, 再問下去,他們不就是蘇情口中的麻煩了?除了這些打著關心、問罪的旗號來打探的同學, 還有一些人試圖撩她。蘇情突然的轉變令他們震驚, 但是想到從前蘇情的內向, 不少人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內向的、沒有談過戀愛的女生比起那些膽大活潑的、經曆過幾場戀情的女生要好上手多了。不少人懷著這樣的心思各種接近蘇情,隻一天,蘇情就遇上了好幾個“迷路”的,大一迷路也就算了,這些顯然已經是老生的人迷路就說不過去了。這些是屬於比較含蓄的,膽大一點的就直接送花送巧克力當麵表白了,不得不說顏值真是通行證,無論在哪裡都行得通,一天下來,蘇情很乏力。“我是不是該在身上貼一個生人勿進的牌子?好累。”回去後洗了個澡,蘇情趴在沙發上看電影,嘴裡含著薄荷糖含糊道。秦長青在她旁邊坐著,膝蓋上放了台電腦,眼睛緊盯著屏幕,有些入迷。蘇情踢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怎麼了?”“我說,我以前沒發現學校的單身同學這麼多。”“煩了?”“那些拒絕了一次就不糾纏的還好,有幾個比較難纏,他們大約是覺得不屈不撓的追求會顯得自己很深情,所以一直不肯放棄,我快被煩死了。”“這下知道錯了吧?楊老先生愛麵子,你不能總是遷就他,他開完講座就走了,你還得在學校讀一年書,受困擾的還是你。”秦長青停止敲打鍵盤,握住了蘇情的腳踝,她的手冰冰涼涼的,炎炎夏日裡被她一捏,蘇情舒服地蜷起了腳尖。“好煩好煩,要不你叫個看得過眼的陪我去趟學校吧,知道我有主了他們就不會來了。”蘇情蹭了蹭秦長青露在外麵的大腿,那裡果然也是很清涼。秦長青嘴邊的笑意一僵。這是最簡單、也是最快捷的方法了,可是她不想蘇情用。她知道蘇情在想什麼,她也理解這種想法,兩個女人在一起,這種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太高調地示人,雖然現在的年輕人對百合的接受度變高了,但是總也會有流言蜚語。愛情是很不容易得到的,兩個女人的愛情,得到了是幸運,在一起後能接收到彆人的祝福,更是幸運中的幸運。她現在還沒得到蘇情的愛情,更何況,是彆人的祝福。“你很介意我們的事情被人知道嗎?”斟酌了又斟酌,秦長青艱難地問道。她知道,蘇情說的讓她找個人,是找個男人。可她不想,她不想另一個人在人前宣示對蘇情的主權,無論那個人是男是女,她都不想。其實,處在她的這種地位,如果有人成了她的小女友,其他人也隻有豔羨的份,明裡可能會有酸話,但暗地裡,哪會有人不羨慕呢?“有點。”蘇情蹙著眉,她的一隻腳被秦長青抓到了懷裡,那裡暖呼呼的,蘇情白嫩的腳在秦長青平坦的肚皮上戳了一下,有些不適應這種熱度。秦長青的心沉了下去。其實除了蘇情和謝紅塵的過去,她心裡一直還壓著一件事。她和蘇情都是女人,紅塵也是女人,當年紅塵沒給蘇情拒絕的機會,而這些年來蘇情也一直表現得很接受這種感情,可是蘇情到底是不是百合呢?她是單純隻喜歡謝紅塵,還是也能接受其他的女人。接受......她。秦長青不知道。她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女人,她的觀念裡,好像女人、男人,才會是一對。起先發現上喜歡蘇情時,她慌亂過一陣子,查過很多資料,明白了這種感情並不是不正常的,任何發自於內心的真情都值得被珍惜。她認定了喜歡蘇情,喜歡上一個這樣的小姑娘,她不會欺騙自己的內心。可是蘇情呢?蘇情一直沒有過選擇的餘地,那麼,如果讓她自己來選的話,她會怎麼選呢?女人有女人的陰柔,男人有男人的陽剛,秦長青不會因為自己喜歡女人就否認男女之間的感情,正如她不希望自己的愛情被否認一樣。“要看是哪種關係了。要是說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係的話,我還是有點介意的,會被噴,很煩的。不過如果是戀愛關係,其實我也不介意啊,你要是願意的話跟我去趟學校,我跟他們說你是我女朋友,這樣也沒差。我就是覺得,你是名人,這事情傳出去會不會對你有影響?”蘇情蹙著眉說了一通,秦長青的呼吸都幾乎停止,她過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真的不介意?”“拜托,秦阿姨,這都是什麼年代了我會在乎這個嗎?我就是喜歡香香軟軟的女人,有什麼遮遮掩掩的,我之前說要你找個人陪我去,是覺得你公司開的那麼大,萬一媒體知道了報道了,可能會造成股票的波動吧?我不是很懂這種事情,不過以前在謝家,阿姨和叔叔對外都稱我是謝家乾女兒的,他們不喜歡紅塵公開我們的關係,說是對謝家有影響,我想,這對你應該也是一樣的吧?”蘇情被她的問題問笑了,嘲諷了一句。秦長青卻絲毫不在意這種嘲諷,她的眼睛亮了起來,星辰般璀璨。一直擔心的問題原來不是問題,她是不是太古板了?她第一次這樣想自己。“對謝家可能有影響,但對秦氏不會有。謝家是家族式企業,現在雖然由謝叔叔他們這一支掌權,但是旁係手上的股份也不少,你和紅塵的事情是不能說出去,因為這會影響到主支的地位,但要說起引發股市的動蕩,那是謝叔在騙你,如果是當家人被傳出是同性戀,那的確會有影響,但是紅塵是個閒人,她是不是無所謂,股民們不會在意。”秦長青溫和地解釋道。蘇情的眉頭卻蹙緊了,她坐了起來,若有所思:“那,你是秦氏掌舵人,這對你肯定很有影響了?”秦長青卻笑了,笑容裡一股強大的自信,一如蘇情從前所感受到的那樣:“不會,謝家是謝家,秦氏是秦氏,這隻是不痛不癢的小事,即便有動蕩。”她的秦氏是幾個謝家都比不上的,正如一頭巨象,會害怕被蚊子叮一口嗎?蘇情可能不明白江海秦氏的真正含義。是了,紅塵不可能跟蘇情多聊她這個覬覦蘇情的“敵人”。蘇情撇撇嘴,又拿了一顆薄荷糖放嘴裡,秦長青不吃糖的,但是看到她吃的這麼開心自己也有點像拿了。“那你陪我去?”蘇情問她。秦長青思索了一會兒:“我明天開車送你去學校,在你們學校大門停十分鐘,中午也去接你。一來一回,聰明人都應該懂了。”她那輛車是全球限量版跑車,全國都找不出第二輛,足以讓人望而卻步。“我不下車,你上下車就好。這種事情傳開了雖然影響不大但總會有波瀾,你現在學習要緊,不要把太多的精力放在雜事上。你——”說著說著,秦長青又忍不住說多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好囉嗦啊秦長青。”蘇情打斷了她。秦長青:“......”她其實也不是個多話的人,如今破天荒多說了些卻被嫌棄了。她有些傷感。低頭重新看報表,過了一會兒,秦長青想起之前蘇情的那聲“阿姨”,薄唇抿了半天,又忍不住跟她說話:“你以後,能不能彆叫我秦阿姨。”蘇情咬著糖果,漫不經心地嗯了聲。一看就是不走心的樣子。“我今年二十六歲。”“我知道呀。”“你今年二十二歲。”蘇情眼裡的笑意加深了:“我知道。”她知道秦長青要說什麼了。“我隻比你大四歲。”果然,秦長青接著說,十分認真的樣子。蘇情長長地哦了一聲:“所以呢?”“所以你不能叫我阿姨。”秦長青抿著唇,自覺邏輯很嚴密。蘇情把最後一點薄荷糖含化了,湊上去咬住了她的唇,薄荷香氣在兩人的唇舌間傳遞開來,明明是醒神的氣味,秦長青卻有些眩暈,蘇情輕輕咬了一下她:“囉嗦。你這麼囉嗦,不叫你阿姨,叫誰阿姨。”“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