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振雲淩厲的眼神掃視全場，不少電台員工都噤若寒蟬地避開了他的目光。他接著說道：“來之前我想看到的是新風與活力，但是到了896頻道之後，說實話我相當失望！管理一片混亂！員工們在導播間嘻嘻哈哈，沒有一點新聞工作者應該有的樣子！衛生情況也很糟糕，跟電台其他頻道比起來，明顯差了一截！還有宣傳方麵的問題也不小！896頻道談話節目，女主持人故意嗲聲嗲氣的成何體統！還有那個《我為你做主》節目，我聽了好幾期，每次連線被投訴單位的時候，主持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語氣非常生硬！我們是新聞媒體，我們可以發揮輿論監督作用，但不代表我們有執法權！涉事企業和單位是對是錯，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我們要做的就是陳述新聞事實，不能帶有明顯的感情傾向！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可是在這個節目裡我們看到了什麼？主持人以正義化身自居，打著所謂維權的旗幟，對那些被投訴的汽車4S店、保險公司的客服人員毫不客氣地斥責。實話告訴你們，就是因為這個節目的問題，我們宣傳部門已經收到不少投訴了！這次我們過來，主要就是查明這方麵的問題，現在看來，人家投訴的的確有道理啊！”遲振雲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話，然後才拿捏作態地問道：“896頻道的小方來了沒有？”其實方揚所在的地方周圍都沒有人，是非常明顯的，遲振雲顯然就是故意這麼問的。大家的目光也一下子都集中了過去。而方揚卻正在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機，對於遲振雲的話充耳不聞。遲振雲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這也太不給麵子了！郭遠征見狀，連忙大聲叫道：“小方……方揚！遲部長問你話呢！”方揚這才仿佛剛剛聽到一般，一臉茫然地抬起頭來，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說道：“啊？郭副總叫我？”郭遠征冷哼道：“小方，遲部長在批評你們896頻道的工作，你態度端正一點！”方揚聞言臉上笑容不減，依然淡淡地說道：“那郭副總認為，我要怎樣才算態度端正呢？就因為你們一句話，我公司一大攤子事情都丟下不管了，跑來跟著你們開會，這還不夠端正嗎？”896頻道總監是宋曉雲，而方揚是整個鳳凰文化的董事長，按照常理即便是要896頻道派人參加，頂多隻是宋曉雲過來就已經是很重視了，完全沒有道理要方揚來的。郭遠征本來就看方揚不爽，聞言更是冷聲說道：“領導在上麵講話，你在下麵玩手機，這算是什麼態度？”遲振雲也冷冷地盯著方揚。方揚感受到他那帶著一絲厭惡的目光，對於遲振雲心中的想法他早已心知肚明，因此也是毫不示弱地冷冷地與其對視。最近這一係列事情的發生，方揚並不是完全沒有動作，相反，在宋曉雲等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已經著手調查和布局。遲振雲在這些事件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方揚清清楚楚。對於此人，方揚早已經在心中給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叉叉……方揚帶著一絲玩世不恭地笑容說道：“郭副總，這話怎麼說的？我剛才在用手機錄音啊！領導講話這麼重要，我不錄下來好好學習怎麼行呢？莫非郭副總認為沒有必要？那我收起來好了。”“你……”郭遠征遠不及方揚牙尖嘴利，被說的啞口無言。遲振雲見狀，有些不滿地轉頭看了郭遠征一眼，接著說道：“小方，你們896頻道……”“對不起，遲副部長。”方揚立刻打斷遲振雲的話說道，“雖然我年紀不大，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叫我小方的。在這種正式的場合，我想大家還是互相稱呼職務顯得比較正規。”他對遲振雲和郭遠征兩人倚老賣老的做派早就看不慣了，現在遲振雲又一口一個小方的，方揚自然也不會跟他客氣。方鴻達仇東華等人叫我小方還差不多，就連榕城常務副市長關衛平都不敢這麼叫呢！你們兩個算是什麼東西！“你……”遲振雲被憋得滿臉通紅，目光如同要噬人一般地射向方揚，半晌才悻悻地說道，“方董事長，我代表宣傳部工作組通知你們，896頻道《我為你做主》、《榕城夜話》、《一路同行》這三檔節目涉嫌違反宣傳紀律，從即日起停止播出！”“遲副部長，我們這三檔節目到底違反了什麼宣傳紀律？你總得給我們說清楚吧！不然你空口白話嘴巴一歪，我們的節目就得停播，那損失的廣告費誰承擔啊？”方揚語氣轉冷道。“哼！我們自然會下正式文件，具體理由在文件裡會說清楚的！”遲振雲冷哼一聲說道。三檔節目有沒有問題，遲振雲心裡最清楚不過了，現在讓他說出人家哪裡違規，他肯定是說不出來的。不過宣傳部不缺筆杆子，把節目帶回去反複聽，雞蛋裡挑骨頭，他不信會找不出毛病來。方揚聳了聳肩說道：“有文件就行！免得到時候有人不認賬。隻要文件下到我們頻道，我們這三檔節目立刻就會撤下來。”“方董事長，你是沒聽明白我的意思還是在裝糊塗？”遲振雲說道，“我是讓你們馬上停播節目！而不是等文件下來！”“那就抱歉了，我們每一檔節目的廣告費都是好幾萬，憑遲副部長幾句話我們就停播，這是不可能的。”方揚淡淡地說道，“如果有蓋上你們宣傳部公章的正式文件下來，那我無話可說！”“小方！你這是什麼態度？”郭遠征見狀站起來指著方揚怒斥道，“遲部長的指示你敢不落實？”方揚嘴角微微翹起說道：“不好意思，我隻是一個商人，一切按照合同辦事。我不是政客，什麼領導指示我可不懂！”“你……放肆！”遲振雲終於忍不住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桌子，指著方揚說道，“這是宣傳部工作組的決定，是組織決定！你敢不服從？”市電台的其他員工都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看著方揚一個人悠閒地坐在椅子上與主席台上的領導們唇槍舌戰，他們反而是如坐針氈。方揚嘴角一撇，連話都懶得說了，直接往椅背上一靠。態度卻是相當明顯：老子就是不鳥你，你怎麼著吧？遲振雲的手微微顫抖，他沒想到這個方揚會這麼刺頭。本來他是想借此機會好好削一削方揚的威風，同時也在那位麵前表現一把，沒想到方揚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自己的決定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方揚毫不客氣地頂了回來，這對自己的威信是一個大大的打擊啊！這時的遲振雲已經有些騎虎難下了。他伸手指了指方揚，又悻悻地坐下來對郭遠征說道：“遠征同誌，這就是你們當初千挑萬選定下來的合作對象？就這樣的覺悟你們居然把一整個頻道都交給他運營？你們這是嚴重失職！”郭遠征連忙說道：“遲部長，896頻道的市場化合作，從頭到尾都是周文同誌全權負責的，我在黨組會議上提出過反對意見，不過大家當時都隻看到那幾百萬的承包費用，卻忽略了很多問題，我的意見也沒有被采納……”這個時候，他當然要把臟水往周文身上潑了。“哼！我不管你們過去怎麼樣！”遲振雲冷哼著說道，“現在既然發現問題了，這個合作必須立刻中止！”方揚本來微微閉著眼睛的，聞言頓時睜開眼睛，目光如有實質一般射向遲振雲，說道：“遲振雲同誌，我還是那句話，我們一切按照合同辦事。市電台如果要提前中止合作，按照合同規定的違約條款賠償就好了。”遲振雲頓時冷笑道：“我們是一級組織，代表的是黨和政府，你居然想向我們要賠償？簡直是癡人說夢！”彆說要賠償了，更大的事情老子也敢乾！方揚在心中不屑地嗤笑道。“不信就走著瞧囉！”方揚聳了聳肩說道。“好……好！我還不信了，在華夏什麼人敢跟黨和政府對著乾！”遲振雲一下子站起身來，一字一頓地說道，“那我們就走著瞧吧！”說完他直接拂袖而去，工作組的人也連忙跟了上去。後麵的會議自然開不下去了。“散會！”郭遠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良久才憋出了兩個字。市電台的員工們如蒙大赦，紛紛起身朝會議室外走去。方揚等那些員工們都離開了之後，也站起身來走出了會議室。大會議室位於廣電集團領導辦公所在樓層，郭遠征的辦公室就在前麵不遠處。方揚一出門，就看到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正在辦公室門前等，郭遠征見到他之後，立刻加快了腳步，一張撲克臉上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熱情笑容，與那人握了握手，站在走廊裡就開始熱情地寒暄了起來。方揚見到此人的時候眼神不禁一凝，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竟然是他？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方揚心中最後一絲疑問也煙消雲散了，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釋，最後缺少的那一環，在這一刻完全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