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航一見是我，立刻不顧身上包紮著的傷口，下了床就飛奔過來，一把扶住了我：“你怎麼了？”我看著他全身的瘀青，他不顧自己的傷，不顧上次我傷害了他的事情，這一刻他竟然因為關心我，忘記了他所有的疼痛和自尊。我看著他，忽然就濕了眼眶，這張熟悉的臉陪伴我走過那麼多的春夏秋冬，十多年了，他還是他，我還是我，我們卻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我甩起手包就往他身上砸，一邊砸還一邊哭喊著：“我以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不會照顧自己，你死了算了你！”“彆打了！你們兩個瘋女人，怎麼都一個做派！”他看我沒事，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我這時才恢複理智去扶住他。我看著他的傷口，不由得一陣心疼，語氣緩和下來：“你怎麼樣，好點了嗎？出什麼事了？”杜曉航看了我一眼，估計是因為剛剛下床牽動了傷口，他抿著嘴，似乎是在忍著疼：“我喝酒喝多了，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了下來。紅豆看我躺在地上流著血，就以為我自殺了。是她太大驚小怪了，其實我沒什麼事。”這時我才完全放下心來，轉而卻聽見杜曉航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你擔心我？”我知道他話裡的意思，瞪了他一眼：“廢話啊！”他像個孩子一樣抿抿唇笑了笑，撓了撓後腦勺，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我的心口泛起一陣難以抑製的酸楚，沒想到他要的就隻有這麼多、這麼簡單，原來我的一點點關心就能讓他忘記以前的不快樂。我忍不住地微笑，他太傻了。我把杜曉航重新扶回病床上，卻見紅豆正一臉呆滯地看著我：“怎麼了？”紅豆一驚，立刻笑了笑道：“沒事啊，這人沒死成，我去給他買點吃的喝的，你們先聊。”“我不吃橘子，酸得要死！”杜曉航在後麵大叫。紅豆立刻飛過去一個白眼：“給你買就不錯了，哪兒那麼多廢話！”病房裡忽然之間安靜了下來，隨著這陣安靜，仿佛時間猝然倒退到了那個淒涼的夜晚。我在午夜花那個令人沉迷的酒吧喝得不省人事，被杜曉航拉出來的時候卻對著他大吼大叫，說我愛上季涼川了。明知道他最聽不得這些，明知道這是他最不願意知道的事實，但是我還是殘忍地傷害了他，從那次分彆後，我還以為我們再也不會和好了。“你們……你們怎麼樣了？”杜曉航低聲問我。我坐在一邊身子一僵，看著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說。“我和他挺好的，他對我挺好的，你彆擔心……”這是我能說的全部了。說我們的婚姻生活有多麼甜蜜，他會難過；說我們的婚姻生活有多麼不好，他會更難過。所以點到為止才是他最想要的答案。而他卻扯了一下嘴角想笑，轉而又看著我，表情看不出到底是悲是喜：“真不知道聽到你說你們挺好的，我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我握住他的手，一臉心疼地看著他：“小肚子，忘了我行嗎？你這樣我會難過。”他卻認真地看著我，反手握住我的手：“不光你這麼勸我，我也是這麼勸自己的。你知道我有多討厭自己喜歡你嗎？討厭到有時候真的就想喝死過去，一輩子都不要再醒來。我不想喜歡你，一點都不想喜歡你，我痛恨自己那麼喜歡你，但是無論我的思想怎麼鬥爭著，心依舊不自覺地那麼喜歡你，無法控製，沒有理智可言。”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再說下去也是徒勞。我和他其實是一種人，一旦愛了，就像沒有大腦的生物，完全不會躲避周圍的傷害，義無反顧地奔著自己的目標前行著。正在沉默中，病房的門忽然一開，是美依來了。美依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來，看著杜曉航依舊睜著眼沒多大事的樣子，忍不住大吼道：“我說杜曉航，你多大的人了，還進醫院？我剛剛遇到紅豆，她說你是喝多了摔下來了。你能不能再笨一點啊？”杜曉航堵住一邊的耳朵：“我說張美女，好歹咱們也是高中同學，你探病就探病，彆埋汰人！”美依“哼”了一聲道：“還能貧嘴就說明沒事，以後你可得注意點，讓三個大姑娘來伺候你住院出院的，你丟不丟人啊！”正聽他們倆鬨著，手機忽然一陣振動。我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季涼川打來的電話。我走出病房，到了走廊上才接通電話，一個熟悉、柔和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好啊你，不回我短信，不接我電話，還記得你有老公不？”我笑了，故意逗他道：“請問您是哪位啊？”“還笑，在工作嗎？很忙？”我不想把小肚子摔傷的事情告訴他，以免他瞎想，就隨便道：“嗯，最近案子多，有點忙，可能來不及回短信、電話。”“我還以為你出事了，這通電話你要是再不接的話，我就要坐飛機回去了。以後不許忽略你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不許欠費、不許沒電，不許讓我聯係不上你，知道嗎？”聽著他有些嚴肅的口吻，我心裡卻比蜜還要甜：“知道啦！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還要兩三天，這邊事情比較多。”“你現在在乾嗎啊？”“飯局。”“是正經的飯局嗎？”季涼川淺笑一聲：“應該不是。”旁邊有小姐？！“那，那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具體是兩天還是三天？”季涼川猶豫了一下才道：“那要看我身邊這姑娘跟不跟我，不跟的話，我現在就回去了。”“季涼川！”這人一天到晚貧氣！“嗬嗬，在家等我，我忙完了就回去。”“嗯。”我點了點頭，心頭一陣柔軟，掛了電話才發現自己真的有點想他了，想他沒心沒肺的笑容，想他輕柔的聲音，還有很多很多……杜曉航還要在醫院留下來觀察幾天，暫時還不能出院。我和紅豆還有美依從醫院出來後，便隨便找了家飯館坐下來開始點菜。“今天我請客吧，紅豆小姐天天幫我照顧小肚子，都沒好好謝謝你。”我拿起菜單道。紅豆冷哼一聲：“某人良心大發了是怎麼著？”美依笑了笑，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我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熟悉的名字：薛凱。我一下子替她高興起來，曾經，美依和季涼川還有薛凱在高中那麼美好，他們仨在青澀的年代相識，沒想到時隔多年，薛凱對美依的心還是一如既往，那麼深刻，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減少一絲一毫。“愣著乾什麼？快接啊！”我趕緊催促道。美依愣了一下才按下通話鍵：“喂……嗯，挺好的……我和沈檬、紅豆在外麵吃飯呢……啊？你一個大男人跟女人瞎摻和什麼啊？”我把耳朵緊緊貼了過去，才隱約聽見薛凱在電話裡說他也要來，我立刻搶過電話來擅自做主道：“薛凱，我們在三號路口的那家西餐店，快點來啊！”說完，沒等美依搶過電話我便掛斷了。紅豆那個八卦女立刻湊過來眨巴著眼睛道：“薛凱不是季涼川的朋友嗎？難道說……”後麵的話故意沒說完，不忘把眼神投向旁邊的美依，八卦又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