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1 / 1)

切割磁感線 許溫柔 1634 字 2個月前

主樓客房層每層的1號房麵朝東南,那是蓮花新區一步步擴張的方向, 樓層越高, 視野越好。對於一個建在沒有海、河之類自然景觀的城市的會議型酒店來說,日新月異奔騰不息的“區景”恰恰是最符合酒店風格的賣點。最優越的居住條件留給最尊貴的客人, 內部設計師將每層的1號房都設計為套房, 並按照樓層由低到高, 劃分為行政套房以及高級行政、豪華、總統套房不等。1701是豪華套房,裝有一整麵的鋼化玻璃牆, 拉開窗簾就能將大半個蓮花新區儘收眼底。房內有獨立的全景會客間、小型會議室, 配備了各種辦公器材, 可使用行政酒廊, 無論商務還是娛樂都能滿足客人需要。如果說散客選擇房型隻和價格有關的話,那麼會議主辦方安排房型就和與會人員的身份地位有關了。一般的辦事員通常被安排兩人合住一間標準間,哪怕二人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要如此,而“貴人”就要單辟房間, 甚至樓層。遇首長大駕光臨, 出於安保需要則有可能和前兩天一樣, 單獨啟用一座貴賓樓。總統套房由於其名稱奢靡敏感, 企事業單位訂房時通常會避諱,在一般預訂單中,除了像開啟貴賓樓這樣特殊的接待規格外, 最高級房型的就是豪華套房。發信人的指令中充滿了命令的口吻,透過這幾個字不難看出此人平時對身邊人也是頤氣指使的。盛驍既不答應,也不得罪, 避重就輕地簡短回複道:“今晚值班。”可惜值班是個玻璃紙擋箭牌,隻能抵擋那些自信心不足人士的邀約,對某些執著且擁有一定權勢的人斷然無效。他甩著手機仿佛拿了個燙手山芋,還沒想好下一步怎麼應付,對方就窮追不舍,間隔隻短短幾秒鐘又發來一條信息:“明天。”連個標點符號也沒有,這不是征詢他的意見,是單方麵做出決定然後對他下達通知,僅此而已。根據波爾的哥本哈根經典解釋,不觀測月亮就不存在,不觀測波函數就不塌縮,他不看這條信息,對方的情緒將永遠處於一種“翻臉”與“不翻臉”疊加的狀態。盛驍假裝沒看見,麵不改色地將手機放回了兜裡。可還沒撒開手,手機又震了,這回一個字也沒有,隻發來了一個問號。那個“?”透著對盛驍忘恩負義的不滿,似乎在警告他發件人的耐心所剩不多,還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提醒他“明天”是“識相點”的最後機會。問號本身由一把彎勾和一個西式句號組成,暗示它的發出者有權力隨時將盛驍現在擁有的一切以一把彎勾儘數勾回,然後,劃上終止。能源局當晚的宴會依舊在宴會廳舉行,沈俊彬換了一套薄呢料的西裝,與經理製服的顏色相近,但精心的剪裁使布料更為細膩地貼合著他的身體,顯得利落而精神,並且和服務團隊祥和地融為一體。盛驍不難想見,彆人逢入冬,客房可能需要多加一床被子,但沈總監的房間則需要多加一個櫥子,樓下的洗衣房更得單辟出一個衣架專門伺候他的行頭。以他那輛跑車的容積絕對不可能運來這麼多衣服,或許是沈總監先來了,後麵加運了一個集裝箱吧。這不能說明沈俊彬嬌氣,愛打扮,實在是出於職業考慮。經常出入餐廳、廚房的人衣服容易沾染味道,換得勤快些有利於和客戶交流,使他聞起來更像一位負責規劃管理的職業經理人,而不是剛下班的廚子。肯在衣著上如此花功夫且有正麵效應的男人並不多,這不失為一個人對待崗位工作認真負責的標誌。至於沈俊彬本人對生活品質要求如何,是否一樣嚴苛?盛驍倒覺得,他應該不是那麼吹毛求疵的人。真著急的時候,巴掌大的房間他也肯屈就,地下撿起來的衣服他也套上就跑,不是麼?思及此,盛驍朝宴會廳門口走過去,笑得很燦爛,將齷齪旖旎香豔激蕩的思想掩蓋得滴水不漏:“沈總。”沈俊彬兩手自然交疊在身前,站在門旁,衝他微微點了下頭:“進去看看嗎?”總監能踏踏實實地在這兒站著,足以證明宴會廳裡一切如常。客人用餐大多不喜歡被人盯著看,有服務員在裡麵服務就足夠了,突然來個陌生麵孔往門口一杵,還人高馬大得令人咋舌,反而讓人心有疑慮。盛驍做了個為難的表情:“今天就不進去了吧,怕影響了您的業績。”沈俊彬沒信他的鬼話,慈祥地笑著“哼”了一聲。“我陪你在這兒站站。”盛驍上前一步,和那人比肩而立,“穿這樣冷不冷?”出於一種類似於雞遭到黃鼠狼拜年時的本能警惕,沈俊彬疑心他居心不良,側目凝望了一會兒。盛驍想展示自己的優秀時總是無往而不利的,沈俊彬看了幾眼,沒看出什麼話裡有話的端倪,恢複了心平氣和:“還行。”今日晚宴的大部分菜品都是分餐製的中菜西吃。將菜品按人數分為小份,既更為衛生,營養也更合理。隨之提高的菜品選材、分裝和裝飾成本注定了同樣人數下中菜西吃的收費更高,不過也隻有這樣的餐製才能上真正的“大菜”。幾個廚師推著餐車,從備餐間往宴會廳門口方向走過來,走得格外小心。沈俊彬替服務員拉開了宴會廳門,叮囑了一句:“慢點兒,彆急。”盛驍不知車上放的是什麼,但按照一般認知,同一場宴會中分裝使用的餐具越高檔華麗,象征著其中盛放菜品的價值越高。看那蓋盅描金畫龍的,比一般盛鮑參的蓋盅還大一圈,必定價值不菲。宴會的菜單基本上都是按照預定規格執行的,但在最終排菜之前,如果負責人到廚房溜一圈兒尤其是試吃過的話,不無臨時改變主意的可能,認可廚師長強烈推薦的菜品。這種“你吃個看看不買沒事”並配以誠摯熱情笑臉的銷售手段和路邊的水果攤沒什麼區彆,也一樣有效,傳承千年且前途無量。盛驍終於知道沈俊彬今晚的好心情從何而來了。具有感知功能的器官絕不止眼睛而已。鼻子、耳朵,以及心,都是。有的人即便是相對而立,眼睛睜得老大看著對方,也像是神飛天外,讓人跟他說話時心裡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沈俊彬則恰好與之相反,他們兩人麵朝同一個方向站著,沒有特意看彼此,也沒有交流,盛驍卻能感覺到身邊的人始終關注著他,並發散出一種“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的神經信息,遊離在他的身周。盛驍“呼”地無聲吹了一口氣,沈俊彬立刻轉頭看了一眼。盛驍驚訝道:“看我乾嘛?”打草驚蛇的沈總監沒說話,默默地收回了視線。毫無疑問,這小子的外表看上去是好看的,往門口一站,吸睛程度絲毫不亞於精心裝扮的禮儀姑娘。光是這樣站著,沉默的相處讓盛驍感覺很舒服,其奇妙程度一時難以言喻,隻知道不能膚淺地用“安靜”來描述。可不得不說,人的本性就是愛折騰,血氣方剛的盛驍尤甚。傳菜的人走光了,他裝模作樣地附耳問:“剛那些碗裡裝是什麼?地瓜粥?”沈俊彬冷冷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少亂說話。盛驍接到眼神作恍然大悟狀:“哦,銀耳蓮子羹?”看出他是故意的,沈俊彬翻了個白眼,不屑陪他開展幼稚的對話。盛驍的臉麵並不像他白皙的皮膚看起來那麼薄透,受十個八個的白眼遠遠傷及不了本體。他煞有介事地說:“你不告訴我,我等會兒可能會去後麵偷一碗。”“你敢偷算你厲害。”沈俊彬露齒一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盛驍挑眉:“哪條?”“你……”沈俊彬反應迅速地低頭一看。“看哪兒呢沈總?我問您話呢。”盛驍道,“您要打我哪條腿?左邊的還是右邊的?選好了我伸給您,要不我怕您打不著。”盛驍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挑釁,這種程度沈俊彬不當場炸成兩半也應該裂開一道縫。沒想到沈俊彬離奇地沒發作,隻是含義不明地勾起唇角對他笑了一下,順著西裝的扣子一路往下看,一直睨到沒有扣子的部位。這倒叫盛驍有點慌了,拿不準是剛才的蓋盅裡盛了什麼非法天價菜還是一下午不見這小子學了什麼妖法。一名廚師腳步匆忙地從備餐間走過來,盛驍鑒貌辨色,遠瞄了一下那廚師行進的路線,隔著十幾米就看出是衝沈俊彬來的。他小聲道:“壞了,你的蓮子羹被偷了,找你來掛失的。”沈俊彬眼睛一彎,對他和藹地說:“你放屁。”“總監。”廚師示意借一步說話。兩人耳語了幾句,沈俊彬回頭道:“我走開一會兒,不超過10分鐘。你幫我盯著,等我回來了你再走。”盛驍點頭:“那當然。您放心,快去吧。”沈俊彬叫他“看著”,絕對不是“看門”的意思。盛驍推開宴會廳的門進場巡查,從備用餐具擺放到地麵衛生,從桌麵餐具回收到服務員儀表。牆邊的餐具櫃還沒看完,就聽到會場某處傳來“啊——”的女聲驚叫。宴會廳鋪有地毯,瓷器落地不碎,人踩積水不滑,能在這參加今天晚宴的也都是能源係統中叫得出身份的人,不會沒事閒得製造破壞氣氛的噪音。他循聲朝那個方向看去,兩個男人正盛氣淩人地將一個身材瘦小的服務員姑娘圍在中間,怒道:“你怎麼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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