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是臨時作案,規劃不夠完整,下意識會選擇自己熟悉的區域。”顧雲風在地圖上標記好位置,辦公室展示板上那張錯綜複雜的關係圖還留著,現在終於可以補充出一個完整的人物關係。他把唐誌海的照片放在左下角,中間依然是袁滿,再加上幾條新的直線。“唐誌海去年五月份從浦鋼集團離職,六月底進入天宜公司,崗位是保安隊長。根據他同事反應,唐誌海是袁滿的忠實粉絲,但並不了解他們之間是否有其他聯係。”他在發現袁滿是自己女兒後就開始籌劃去天宜公司工作的事宜。確定崗位後他從浦鋼集團辭職,告彆了這家自己工作二十多年的地方。“你們去過天宜公司了吧?唐誌海人呢?”想到這顧雲風忽然警覺起來。“人事說他昨天請了假,今天沒去上班。”請假?這麼巧?忽然間脊背發冷,他眼瞼微抬,不動聲色地拿出一支筆,往桌上一按:“他家地址告我,現在就過去。”暴雨來臨,暮色將至。萬家燈火接二連三地亮起,雨水落在江中卷起風浪不停衝擊著橋墩。從刑偵隊到江浦大道要跨越長江大橋,關建華的案件中凶手就是開著曹燕登記的車闖過這座橋拋屍到花南路的那處民宅區域。唐誌海居住的地方在玉龍小區,距離江邊隻有不到一公裡,過了橋沒開多久車就到了終點。小區門前是一塊窪地,積了不少水。車停在了小區外的一個共用停車場,他們隻好讓鞋子泡在水裡徒步走過去。87棟301號。三人穿著鞋套站在唐誌海家門口,輕輕敲了門。意料之中的沒有反應。站在樓下時就看到緊閉的門窗和屋內那漆黑一片,人應該是不在的。“有人嗎?”顧雲風又重重拍了幾下。無人應答。還好這是個老房子,裝的是一扇單薄的鐵門,闖進去也不是什麼難事。顧雲風找了根鐵絲,差遣舒潘弄來了錫紙,像之前那樣對著鎖芯一頓操作,門就悄然開了。房子裡空無一人。客廳的電水壺裡還有開水,摸了一下熱度還在,他走得不算太久。臥室裡衣櫃淩亂,有幾件衣服明顯剛被取走,衣架的痕跡還清晰可見,鞋櫃也空了一半。許乘月推開衛生間的門,指著毛巾牙刷都不翼而飛的洗臉台:“看樣子他是收拾細軟跑路了。”“萬一人家是去旅遊了呢?”舒潘半蹲在地板上,帶著手套翻箱倒櫃也沒找到重要身份證件。“計劃好的旅遊怎麼會把房間弄這麼亂,看起來唐誌海還挺愛乾淨,不至於把襪子丟內褲中。”說著顧雲風指尖輕輕拈起對方的衣物放進物證袋裡:“拿回去驗下dna,看看和袁滿有沒有親子關係。”雨水洶湧地打在窗戶上,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入。這幾天總在下雨,也不知道誰壞了上天的心情。他們三人推門進到不同房間裡,翻箱倒櫃。突然電閃雷鳴,整個屋子都黑了下來。“靠!這老房子線路也太差了吧,打個雷都能跳閘?”突如其來的黑暗把舒潘嚇了一跳,他跳起來時胳膊肘剛好撞到桌角,一陣聲響後緊接著就是他持續不斷的哀嚎。黑暗中顧雲風朝舒潘的方向看了眼,但並沒有理他。他打開手電筒,邊走邊在整個房子裡掃了一圈,推門進到臥室時,突然發現臥室的書架上,有個閃著淡淡紅光的盒子。“你看那是什麼。”盒子擺放的地方非常隱蔽,剛好被層層疊錯的書籍掩蓋住,如果不是塗的這層熒光粉,白天黑夜他們都很難發現。昏暗的光線下許乘月已經走上前去,抱著那個紅色的鐵皮盒子皺著眉。“看上去它對這主人挺有意義的。”許乘月指著鐵盒子說:“造型挺複古,還塗了紅色熒光粉,上世紀九十年代流行的東西了。”裡麵會是什麼呢?按下按鈕,輕輕打開盒子。放在最上層的是一份親子鑒定報告書。白底黑字,標題刺眼。委托人為唐誌海,被檢驗人代號y。鑒定單位榮華生物科技公司,受理時間是去年九月。那時唐誌海已經入職天宜公司,取到袁滿的生物檢材並非難事,一根頭發就夠了。鑒定書上的各種術語數字和圖標他不懂,隻看得明白最後的結論:唐誌海是y女士生物學父親的機率大於99.99%;根據dna遺傳標記分型結果,支持唐誌海是y女士的生物學父親。他將這份鑒定書也放入了物證袋。鑒定報告下放著十幾本相冊,翻開這些相冊,每一本都是袁滿的照片,從她十五歲到現在,雜誌拍的硬照,路人發的街拍,微博上的自拍,還有普通生活照。照片裡的袁滿雙眸清澈,笑容純粹,也有低頭哭泣的眉眼和溫柔睡顏。每一張照片背後清楚寫著拍攝人和時間地點,記錄出她15歲之後的無數個瞬間。他們翻過這些相片,直到最後拿出一本空白的相冊,封麵是個畫出來的小孩。在袁滿前十五年的人生中,明明雙親健在,卻生活在孤兒院。在她拚命掙紮著離開孤兒院後,父母接二連三地找到她,又最終靜悄悄地離開。許乘月合上最後這本空相冊,看著顧雲風將鐵盒子放回原位:“唐誌海現在會去哪?”機場?火車站?還是已經逃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甚至陌生的國家?“誰知道呢。”顧雲風慢悠悠地說:“不過明天……他肯定會在這。”昏暗的燈光下,他拿出前些天袁滿送給他的那張演唱會門票,四平體育館,時間是七月三號,明天晚上八點。“他一定會來的。”夜晚的暴雨突然停了,路燈忽明忽滅,多餘的雨水沿著屋簷落到土壤中。誰也沒注意到夜空中一架客機飛過,離地麵越來越遠,衝向明月。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在家一直登不上網頁後台……抽風的晉江,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