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1 / 1)

啟明 竹宴小生 1752 字 2個月前

吃完飯顧雲風就想洗個澡, 但他現在隻有一隻手能用, 這件普通小事就變得非常不方便。他先去解了個手, 站在衛生間鏡子前看著自己無法動彈的左手, 想試著單手脫一下衣褲。褲子倒是很容易脫下來, 但他穿著個t恤,單手脫衣實在是辦不到。他隻好繼續穿這t恤,然後換了個居家的短褲。這短褲是許乘月給他帶來的,上麵印著隻貓,特彆萌的那種。許乘月說是在衣櫃角落裡找到的,但他本人對這幼稚的圖案完全沒印象,他記得自己從六年前就沒有穿過帶圖案的衣服了。走出來的時候許乘月正坐在床邊, 餘光瞟了眼他的手機屏幕, 又無事發生地看著電視。顧雲風的手機直接放在病床上, 剛剛似乎來了條短信。他覺得許乘月可能不小心看到了那條短信, 現在坐在床邊臉色非常不好。那是體檢中心給他的通知, 說體檢報告明天就可以查詢。他記得體檢時候留的自己手機號,通知信息自然也是他收到。許乘月看起來很在意體檢這件事,但他也沒多問。他打算明天結果出來先看看結論,沒什麼問題就不用跟許乘月說了。現在, 還是洗澡換衣服這種事比較著急。顧雲風坐他旁邊,一起看電視裡放的劇, 幾個偶像明星演的,畫麵上女主哭哭啼啼,也不知道在哭什麼。他記得許乘月以前是不看這種東西的, 他通常會瀏覽些比較嚴肅的東西,或者學術型的,而且還快進。“你晚上回去的嗎?”他問。“過會兒吧。”許乘月下意識地回答,但他很快轉過身來,看了眼顧雲風的手,猶豫幾秒說:“我還是不回去了。”他愣了一下,趕緊點頭:“彆回去了。先幫我脫下衣服。”“你要洗澡?”許乘月盯著他手臂上留下的血跡,搖頭拒絕著:“你最好彆洗澡,碰到水容易感染。”“這幾天有點熱……”“給你找條毛巾擦擦吧。”許乘月走過去:“先幫你換件衣服,右手抬起來。”說著他抬起胳膊,許乘月站身後,幫他拽著袖子扯起衣服。他的動作幅度比較小,費了老半天才把袖子拽下來,整個人看起來也不太精神。顧雲風猜測這都是那條短信的原因,他對體檢結果有著一種深深的自卑,恐懼,不信任感。許教授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嗎?“身材不錯。”許乘月看了他一眼,讚歎著。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突然被推開,衣服才脫了一半。推門的人是舒潘,他毛毛躁躁地闖進來,一開口就著急地嚷嚷著:“顧隊,我才聽說你受……傷……”話還沒說完,他看著顧雲風脫了一半的衣服,還有許乘月搭在對方肩上的手,默默地後退幾步走出病房。過了將近一分鐘,才非常守規矩地敲了幾下門。再進來的時候顧雲風又重新套上了他帶血的t恤。“你們倆在做什麼?”“脫衣服啊。”顧雲風說:“我要洗澡,廢了隻手,得再找一隻。”“嚇我一跳……”舒潘鬆了口氣,手裡拿著個挺大的文件袋,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靠!你才是嚇我一跳!進門都不敲門的嗎?嚇得我又把衣服穿上了。”“我這不是……著急嘛,關心你啊。”他有點不好意思,嘻嘻哈哈地說著:“剛剛進來那個畫麵,還以為你倆要出櫃。”許乘月看了他一眼,他看了眼舒潘,低下頭,陷入沉思,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在這句話並不需要回答,舒潘就忙彆的去了。他帶了一箱牛奶,費了挺大力氣搬到櫃子上,絲毫沒想過喝不完的該怎麼帶回去。“王坤你們帶回去了?”“帶回去了。”舒潘搓了下手,覺得有點渴。但病房裡也沒杯子給他,他隻好拆開那箱牛奶,拿了一瓶。“那個王坤啊,現在隻承認殺了江洋,說其他人的死跟他沒關係。”他挺鬱悶地看著許乘月:“許教授,你也聽到他的說辭了吧。”“嗯,在醫院的時候他就這麼說的。”許乘月回答著,遞了一塊毛巾給顧雲風。顧雲風拿著那打濕的白毛巾,輕輕擦著自己左胳膊上的血跡,很快就染成了棕紅色。“他這意思是不止一個凶手了?江洋的車裡還要其他人嗎?”顧雲風挺奇怪王坤的反應,他是想給林想容留個好印象嗎?要留好印象應該全部承認吧,他這麼一鬨騰,調查方向又要重新回到林想容身上了。“他說沒有……”舒潘撓了撓脖子,“目前就是堅持隻殺了江洋一個,其他無論怎麼問都說不知道。”顧雲風按了按眉心,把文件袋拿過來一頁頁翻過去,翻了一大半想起件挺重要的事。他揮了揮手,把舒潘招到跟前來,用幸存的右手給了他後背一個響亮的巴掌。“那個林想容呢?”“你們怎麼把她跟丟了?”提到這事舒潘也很委屈,他耷拉著腦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虛地辯解著:“我哪知道她怎麼消失了……”“你都不知道那更沒彆人知道了。”顧雲風皺著眉,想罵他一頓但還是忍住了。他扭頭看了眼許乘月,對方坐他旁邊,剛剛卻一直沒怎麼說話,隻是拿著病房裡配備的平板,手指上下滑動。顧雲風把腦袋湊到他肩旁,發現他正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街道,隨後選擇地點,進入三維街景。“上午的時候你說林想容在智因創業園區被跟丟。”街景圖進入創業園區的內部,但視角進不去寫字樓裡麵。“這地方是智因科技為自己投資的創業公司提供的辦公場所,裡麵的創業公司太多,建築結構也非常複雜,她是故意甩掉你們吧。”舒潘拚命點頭:“我們在她住的地方守著,兩天了也沒見到人。”“那江泉呢?”“他出院後情緒稍微穩定了些,現在沒什麼大問題了,等過段時間辦好家裡的事,應該會回學校。”“對了!還有那個一直處於植物人狀態的江海。”說著舒潘跺著腳拍了下自己大腿,拍的地方不對剛好碰到了神經,半條腿都麻了,坐在椅子上嘰歪了快一分鐘也沒說出下句話。“我聽幾個醫生說了,林想容失蹤,他的手術也先擱置了。”顧雲風說。“我說,你們不擔心她是被人暗害了嗎?”舒潘謹慎地問著。“擔心。可這不是沒接到相關報案嘛,你調監控沒。”“當然調了啊,跟丟她的當天下午,我就去調了園區寫字樓的內部監控。看了一整天,隻在幾幀畫麵中發現了她,最後出現的地點是b座3樓南側的樓梯轉角處。”“神奇吧?附近的監控都調了一遍,就沒拍到她離開。”她對這個園區非常熟悉。顧雲風突然意識到,他們對林想容的了解其實非常非常少,在她精彩又怪異的人生中,充斥著各種毫無邏輯混亂顛倒的選擇。她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但自小就是彆人家的孩子,成績優異科研能力卓越。她會為了救一個素未平生的白血病少年,從大洋彼岸回國,為他捐獻造血乾細胞,甚至在得知對方無法支付手術費用的時候,讓當時的男朋友付了這筆錢。這是典型的聖母瑪利亞啊。至於這筆錢是借的還是送的,知道這些事的人都一個個死去,他們也沒法再去求證。而在多年以後,她隨同江海回國,為江家的企業打下一片江山,卻又在江海出事昏迷後嫁給了曾經戀人的弟弟。然後在這一紙婚書中忍受著長年的家庭暴力和精神禁錮。不離開,不逃跑,麵對毫無結果的報警獨自忍受。而最不能理解的是,她為什麼必須留在江家呢?像王坤所說,為了償還當年替他付的手術費?恐怕早就還清了這筆錢吧?沒有一件邏輯正常的事情。江家人,這些和林想容有關的人,知曉她最多秘密的人,都一個個的消亡,他甚至懷疑,一切都是為了遮蓋掩飾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電視裡放著新聞,一個中年男人正接受采訪,左下方打著智因生物,ceo方邢的介紹字幕。方邢的臉偏黃,穿了一件印著公司logo的黑色文化衫,外麵批著件定製的灰色麻料西裝外套,自成一派的混搭風。許乘月一直盯著電視裡說話的這位ceo,臉色一點點沉下去。方邢不是那種能說會道的人,他站在鏡頭前有點拘謹,如果不是有字幕,他們肯定理解不了他表達的意思。“顧隊我考考你。”舒潘指著電視裡的賀總問他:“這大叔剛剛說了些啥?我就聽到個瑞和醫院,還在想怎麼這麼耳熟。”“他說把你送到瑞和醫院開顱動骨,給你換個機靈的腦袋。”其實顧雲風剛剛也沒仔細聽,就聽了個大概,似乎說的就是許乘月或者江海這樣的病例。所以他拽了下許教授的胳膊:“是這樣吧,乘月。”“當然不是。”許乘月挺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他就是說了下智因生物明年打算和瑞和醫院合作的一個項目,他們的大股東本來就是同一家,合作起來比較容易而已。”之後許乘月就陷入了沉默,方邢所說的明年的合作項目,內容和林想容在多年前發表於nature上的文章基本一致,神經假體運用於人工神經機器人。方邢的描述中也分了三個層次,第一層實現信息傳遞功能;然後實現集群功能;最後將人工設備直接連接部分神經組織,就能達成組織器官的複雜功能。他本來不想解釋這部分,但顧雲風居然還記得他們一起看過的這篇文章,並且瞬間聯想到江家這個案子,一直問個不停。“這不是之前林想容他們寫的那個什麼文章嗎?發表在……在哪來著?”“自然。”“對啊,智因生物怎麼會剛好……”顧雲風突然興奮地猜測起來:“你說他們會不會有什麼暗中交易不法勾當?”“……”他怎麼知道。挑起這個話題但最終被冷落的舒潘有點難過,他莫名覺得自己很孤獨,像個角落裡閃閃發光又立刻熄滅的大燈泡。對於許教授拒絕和自己一同離開而是打算留著照顧顧雲風這件事,舒潘單純的腦袋裡一片茫然。他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但又不明白有什麼不對。到底哪裡不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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