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1 / 1)

啟明 竹宴小生 1543 字 2個月前

你控製不了一切, 包括我。這句話他說的很有穿透力, 中氣十足。東邊的光照亮整個醫院, 許乘月透過窗戶看見病房裡昏迷不醒的江海, 他躺在那裡無動於衷, 隻能依靠輸液維持脆弱的生命。林想容曾經告訴他,參與ai偵探的初衷就是希望有一天,江海能從昏迷中醒來,睜開雙眼看看多年後的世界,看看她做出的努力。可時間太漫長,人心變太快,在日複一日的實驗中, 在擺脫不了的暴力中, 她幾乎忘記自己的初衷。如果不是下了病危通知, 她真的快忘記曾經的愛人忘記曾經的許諾, 隻想牢牢抓住那朝她招手的權利與誘惑, 跳入她也看不清的深淵。林想容的麵孔逐漸扭曲變得可憎,她吃驚地盯著許乘月的臉,仿佛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可這並沒有什麼不可思議,許乘月錯開她的目光, 低頭笑了笑。他又不是物品,不是純粹的機器, 不會永遠任人擺布。他有感情,有思想,也有反叛的心。“假如有一天過去的許乘月醒來, 你就會變成一塊毫無意義的芯片,被陸永安裝在冰冷的機器中。”林想容聲音顫抖地說,她第一次出現這樣失控的表情,仿佛受到極大的打擊,聲音一點點低下去,臉色暗不見光。“是嗎?”他眨了眨眼睛:“那或許也是個不錯的去處。”誰知道那一天會什麼時候來臨呢,也許原來的許乘月真的醒不來了,又也許明天早上他就回來了,自己是和他共存,還是永遠沉默?可無論如何,他都不該殺死曾經的自己。陽光照到他身上,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和過去的許乘月融為一體,毫無忌憚地站在原地,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真正的勇士。是不是很諷刺,這些一手創造出他的人,一定不曾想到,他們像要掌控操縱的ai偵探,最後會擁有自己的人格,出於自己的意願,和所有人對抗,選擇想走的道路。“那你喜歡的人呢?”林想容把隻抽了一半的煙摁滅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又拿出一支新的,優雅地夾在指尖,卻怎麼也點不燃。“顧雲風早就知道你這些事情了吧,我看他也沒怎麼為難智因生物這邊。”她沉下臉,彎腰拾起腳邊被她踢到的東西。“他在公安局裡裝不知道,還不是怕你想不開,怕你趕著去投胎。你要是消失了,他一定很傷心,那你也很傷心吧。”“那種滋味,可真不好受。”許乘月猶豫了一下,看著她顫抖的手,遞給她一隻打火機。失去曾經得到的東西會是什麼感受?當他失去身體隻剩芯片維係的靈魂時,還能體會到絕望與痛覺嗎?可能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也可能永遠沉浸在他自己的回憶裡,不知不覺站在真空地帶。“總會有傷心的時候。”他注視著窗外說。醫院外聚集了大量人群,抗議瑞和醫院為智因生物提供實驗場所及設備人手。玻璃窗上貼著大字報,醫院門前拉起紅色的標語。少數醫護人員穿過人群低調地進入醫院內,旁若無人地開始自己的工作。這樣的事情最近每天都在發生,仿佛整個城市,整個世界都在討論,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智因生物具體做了什麼,不知道受害者們的遭遇,不知道世界已經悄然發生了巨大變化。小小的硬盤被林想容拋向半空,然後單手抓住。她的表情漸漸趨於平靜,打了個電話跟那頭的人說:“ai偵探的原型資料已經到手了,讓戴院長的家人回去吧。”然後輕笑掛斷電話,玩笑的語氣跟許乘月說:“你好歹也做過警察,盜竊重要機密文件,知法犯法。”“是,知法犯法。”他身形筆直,靠牆而立,爽快地承認。“你不也囚禁威脅他人,實驗室的密碼和權限就是這麼拿到的?”“對,就這麼簡單。”林想容活動了下手腕關節,穿好披在身上的大衣:“我和你不一樣,這種事,我做的比較多。看在我們不淺的交情上,給你個忠告,最近都彆出來見人,很快你就會變成追殺的目標。我是舍不得讓你死,我們萬老板也不舍得。”“但也沒辦法天天看著你,還是讓你的男朋友去保護你吧。”她把遮臉的頭發順到而後,眨了下眼說:“陸永就怕你恢複原來的記憶,你墜樓以前,一定知道了他致命的秘密。”“我還真想知道,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麼呢。”攤開雙手看著手心的掌紋,輕輕握拳想抓住點什麼。他所有的記憶都被人為修改過,那些記憶模糊不清真假難辨,反而隻有夢是真的。這幾個月來,他試圖通過那些斷斷續續的夢還原那天的經過,真相呼之欲出,卻避而不見。按照這個進程,過不了一個月,應邗就會被釋放,智因生物隻需要遭受公眾的譴責人力道德的批判,而陸永,甚至不會出現在法庭上,因為沒有任何指控他的罪名。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有一天陸永們麵對鏡頭麵對公眾,笑容滿麵地反駁著批評與指控。他們會毫無羞恥心地挺直腰板,輕蔑地抬頭,嘴裡滿口仁義道德科技進步,腦袋裡都是私情權力,叫囂著如何衝破倫理改變世界。“他們的每一條生命,都是為醫學發展,科技進步做出的偉大貢獻。我隻怨恨生命的脆弱,醫術的落後。”“我們隻是研發具備人類大腦功能的ai芯片而已,這不違反法律,這是科技的突破,預示進入新的智能時代。”用最溫和的麵孔,最猙獰的內心,說著對未來的無限向往。單獨來看他們好像誰都沒有觸碰到法律的高壓,他們的狡辯合情合理毫無漏洞。隻有許乘月,隻有他自己的存在,他的聲音,能昭告天下,他們企圖違法改造人類,違背倫理與道德,踐踏人權和生命。————————————嘟,嘟嘟,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怎麼今天一直關機?”顧雲風每隔十分鐘就去個電話,從早上接到陸永的報案,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八個小時,許乘月居然就沒開機過?再不開機,他真的要懷疑許乘月是不是昨天夜裡偷偷跑出去偷東西了。早上醒來的時候許乘月就沒人影了,他本以為對方是早起早上班去了,可剛剛在學校裡問了一圈,都說許教授今天沒來。他跑哪去了?顧雲風開著車行駛在一路通暢的高架橋上。今天路況出奇的通暢,他都不怎麼踩刹車,一路直行,開到瑞和醫院門口。“顧隊……你確定在這能見到林想容?”舒潘指著冷冷清清的街道說。“對啊,江海不是前幾天病危過嘛,好不容易救回來了,總要有人照顧。”顧雲風漫不經心地說著,打開車門徑直朝住院部走去。沒走幾步就愣在原地,望著拉起的橫幅沉默不語。“靠,我看外麵那麼冷清,還以為他們今天不上班。”舒潘摘下掉自己頭上的一片落葉,丟到路邊的花壇裡。“這樣還能上班嗎?”他戳了戳顧雲風問。“當然,醫院不和我們一樣麼,一年365天,每天每時每刻都得有人。”說著他找到保安,走側門進了住院部。江海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主治醫師說兩天前他突然腦部血管破裂導致出血,緊急手術後算是保住了性命。家屬的意思是過段時間再轉回普通病房,先觀察下情況。其實他本身就長期處於昏迷狀況,新的後遺症完全未知,壓根觀察不出什麼。安靜的病房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味,顧雲風捏著鼻子皺起眉頭,他現在倒是不討厭煙味了,但這明顯是女煙的味道,隻能推測林想容剛剛離開。“欸您好,我們是江先生的朋友。”舒潘在重症病區的護士站跟小護士拉家常,從她多大年齡有沒有男朋友,繞了幾個戶口本後終於問到了江海的家屬。“他那朋友,或者我稱為家屬吧,你們和她熟嗎?”“不熟,從來不跟我們打招呼。”短發的小護士搖了搖頭,被舒潘各種花言巧語逗的直笑,非常耿直地回答他各種問題。“那今天她來了嗎?”“來了來了,還不止她一個。”舒潘拍了下桌子一副興奮的表情:“那江先生的家屬是什麼時間離開的?”“一個多小時前。”舒潘正準備繼續問下去,突然被坐一旁的顧雲風打算了。他敏銳地捕捉到小護士話間有話,身體前傾靠在她們工作台上。“你剛剛說,還不止她一個?”“對,還有個男的。”“有嗎?我看她一個人走的。”另一個年紀稍長的護士走過去說。“哎呀,一前一後,那男的比她早走了兩個小時。我看他們說了幾句話,應該是認識的。”“男的多大年齡?多高?什麼體型?”“一米七幾吧……年齡應該不大,走的時候戴了個口罩,比較瘦。”“和這個人像嗎?”說著顧雲風從相冊裡找出許乘月的照片,一張全身照,是他某天走在後麵偷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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