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1 / 1)

沒事,沒事……如果說這句話的謝庭玉不是一臉凶戾的話, 可能還有一絲信服力。哄人都不會哄, 特彆彆扭生澀。葉青水在他的臂彎裡, 都感覺到他臂肘的僵硬, 讓人很難受。他的肌膚散發著汗蒸蒸的熱氣, 呼吸又熱又急促,低低地喘著的氣, 讓人覺得,嗯, 還挺男人的。葉青水的心“嘭”地跳了跳,趕緊挪開了一步,戴上了口罩。隨後火速趕來支援的沈衛民、張援朝以及劉一良氣喘籲籲地騎遛著單車抵達, 隻不過他們來晚了十分鐘,戰場的硝煙早就散了,不僅散了, 連尾氣都快涼了。他們隻遠遠地看見他們冷冰冰的玉哥在……在哄村姑。見了這一幕的眾人, 臉色繽紛各異、精彩極了。“玉哥在那邊。”猴子說。“看樣子應該沒有什麼事。”沈衛民說。不, 怎麼會沒有什麼事呢!猴子在心底裡呐喊,沈衛民也是一臉複雜的表情。唯有劉一良笑眯眯地看著,露出小弟欣慰的笑容。他緊張地拍了拍手上的土說:“還好沒有出什麼事,不然有的後悔的, 哎——你們怎麼了,傻站著乾啥?”三人這才走上前。謝庭玉的心情已經平複下來了。他淡淡地問葉青水:“他們怎麼你了?”不是仔細看過一根頭發都沒掉麼,這口氣是怎麼回事?地上被撂倒的流.氓苦不堪言, 有口難言。葉青水聞言,回憶起剛才來隻覺得很後怕。她吞吞吐吐地說:“他們不讓我走,要收保護費,還扯掉我的口罩。”葉青水接下來有點一言難儘了,她嫌棄地說:“這個流.氓讓我親他一下、和他處對象。不同意就不放我走……”她隱去了幾句過於惡心人的話。地上那個被打得幾乎成一灘爛泥、正在裝死的軀體,開始發抖。“哦,是嗎?”猴子前一秒還算淡定,這一刻已經是臉上已經滿是凶意了,他走過去啪啪地扇了兩巴掌:“記住今天,再碰就搞死你們——”謝庭玉淡淡地道:“什麼再碰不再碰的,今天就扭送公安局,治他流.氓罪,對吧水丫?”地上的八個流.氓屁滾尿流地求饒,“沒有沒有,我們沒有傷害她。”於是眾人視線齊齊投到葉青水這個“受害者”身上。隻見她一臉肉痛,忙著彎腰一根根地揀著骨頭,撿得差不多了還四處張望有沒有漏掉的。謝庭玉見她那一臉惋惜的表情,笑了。真的是糧食大過天。沈衛民和張援朝見了,齊齊無話可說。那是一種對鄉下人再也明白不過的理解。葉青水撿完了骨頭點點頭,“我正想說這件事。”她危險地看著混混們,笑眯眯地說道:“記錄下來存個底,萬一以後回頭報複我怎麼辦,如果我出事了,肯定就賴你們。”混混們:“……”謝庭玉一錘定音,“送去吧。”……等去公安局錄完口供,太陽已經下山了。星月疏朗,山村裡黑黢黢的一片。謝庭玉問張援朝借了兩支手電筒,一支給沈衛民,一支給葉青水。葉青水拎著手電筒呲溜地跳上了車,單車還沒開出幾步,沈衛民嗤地笑了。他說:“你把玉哥的單車用得挺順溜的啊?”“下來。”葉青水才不想和謝庭玉共騎一輛單車,她擺了擺手,“你們不就怕我占玉哥便宜嗎,這樣正好。”她笑了笑,“我先走了,麻煩你們載載玉哥吧。”之前謝庭玉安慰地抱她的時候,這兩個人眼睛裡情緒,那是恨不得把謝庭玉揪過來,看著她的眼神跟看占輕薄小媳婦的流.氓似的。但認真算起來謝庭玉那種抱,還算不上是擁抱。他不過是把手臂圈起來,繞過後背拍拍肩而已。葉青水可真有點無辜。張援朝聽了聽有點道理,他冰清玉潔的玉哥絕對不能再讓這村姑染指了。他拍著車後座說:“來呀哥我搭你。”謝庭玉卻三步兩步追了上去,一手拉住小丫頭的車後座,車子快要傾斜歪倒的時候,另一隻手很快地扶住車頭。他輕描淡寫地和葉青水說:“我的車,讓我來騎。”謝庭玉想法很簡單,他想:剛剛才發生那樣的事,現在天已經黑了,再讓小丫頭一個人騎回去未免不厚道。葉青水利落地說:“車就讓我騎吧不要這麼小氣,家裡還有老人等著吃飯,得快點回去。我早點回到家做飯,你也能早點吃到。不然今晚吃紅薯飯?”“沒事,我騎得很快。”謝庭玉很快說這畢竟不是自己的車,迫於擁有者的淫威下,葉青水臉皮再厚也沒法堅持,她利落地坐到了後座。後邊的三個男人忍不住吐槽了。猴子感歎了一聲,“玉哥怎麼回事呀。”劉一良今天已經聽了幾次他們嫌棄葉青水了,他忍不住反駁道:“嫂子怎麼了,我看著就很好啊,就這樣的姑娘你打著燈籠都娶不到。”沈衛民沉吟一聲:“玉哥隻是有責任心,怕水丫再出事而已。猴子你彆擔心這麼多了。”這話裡話外聽著,還是覺得葉青水和謝庭玉不搭。劉一良忍無可忍地說:“你們不覺得嫂子人很好、也很好看嗎?”沈衛民和猴子齊刷刷用一言難儘的表情看劉一良,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見劉一良扭曲的審美觀了。劉一良鬱悶了一會,眼神一亮頓時懂了,“你們是沒真仔細看過嫂子吧?”猴子噗地笑道:“怎麼沒見過,你當我那天去喝喜酒沒帶眼睛去啊?”劉一良聽了秒懂,但他生生憋住了心裡的話。他想:嗬,總有一天讓你們臉疼的。劉一良故作高深地道:“看人可不能光看外表,因為再俊俏的皮囊,也總有老的一天。善良的心地,才是真正無價之寶。”“走了,去玉哥家喝骨頭湯。你們在國營飯店吃飽了,應該不稀罕的吧。我先走一步。”劉一良用力地踩、加快了速度。……葉青水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煮骨頭湯了,好在下午她在畜牧站的時候,臨時和彆人買了幾根碎碎的排骨。之前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撿的就是這玩意兒,排骨已經被砍成一段段了,找起來頗不容易。葉青水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珍惜過食物了,把排骨反複洗了五六次,確定沒有沙子之後都為自己的精神所感動。洗好排骨,她吆喝阿娘幫忙摘菜洗菜,葉青水把前幾天特意留下來的鹵汁取了一點出來,準備做個鹵汁小排,謝庭玉見了葉青水動了那黑乎乎的鹵汁,平時幾乎很少沾廚房活的他,破天荒去自留地采了一把青菜,任勞任怨地洗菜。很快葉家柴房飄起了飯香味。謝庭玉夾了一塊小排嘗過之後,就覺得對待那些流氓下手輕了,他們浪費食物。謝庭玉那時候看見有兩塊被踩爛的排骨,葉青水沒撿。以及葉青水撿排骨撿得好,真香。葉青水食量不大,吃得很快,她很快就收起碗了,阿婆和阿娘也是。鄉下人吃飯跟打仗似的,再好吃的東西也是囫圇吞棗。剩下的全是謝庭玉的了,謝庭玉愉快美妙的心情沒有維持多久,他聽見了劉一良銅鈴般的笑聲,他哈哈地笑:“好香啊,又趕巧了。”劉一良很自覺地自己盛了飯,排骨嚼得香噴噴。沈衛民和猴子也跟著鑽了進來,他們看見玉哥眼裡的情緒,明顯就不是什麼愉快的,不由地鬱悶了。他們也不來想啊……是劉一良硬要拉過來的。葉青水此時已經把熬好的藥汁敷在臉上,戴好了口罩。她正想走出門口,見了這兩人哼了一聲,繼而想起了什麼停住了腳步。她笑吟吟地和兩人說:“餓了嗎?來吃點飯吧。”“不不不,我們不吃。”猴子一臉不屈。“要的要的,雖然說吃過了,但是少吃點就當夜宵墊墊肚子。”葉青水說。她動作豪邁把盤子裡剩下的小半分給謝庭玉、大半分給劉一良,剩下的兩塊分彆夾到沈衛民和猴子的碗裡。分完了肉她心情舒爽地離開了。謝庭玉搖了搖頭,眼裡掩下難忍的笑意。劉一良開心得暗地裡給嫂子鼓掌,他心滿意足地吃著自己碗裡的肉。沈衛民和猴子隻好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猴子說:“我可不是特意來吃村姑做的飯的。”“我——”我我我、他媽……真香!一股絕妙的滋味攫取了他的味蕾,黏稠如漿的鹵汁裹著豬小排,骨肉外酥內嫩,咬一口嗞地流出香油,鹵汁的香味浸透了每一絲肉,香進了骨頭裡,炸得恰到熬得入味噴香。嗯……還有什麼?沒了,因為吃完了。劉一良也快吃得差不多了,他怕被搶因此捂著自己的碗,一口氣吞完了碗裡的所有肉。嚼了幾下噗噗地吐出幾塊骨頭。沈衛民說:“水丫還挺有脾氣的嘛。”……盛夏,烈日炎炎。日頭霸道地炙烤著土地,像是要榨乾它的每一滴血汗。火辣辣的陽光很快把穀子曬熟了。農忙時期,葉青水領的活計就算是養豬,也得重新歸入搶收的行列。每天早出晚歸都戴著草帽,遮陽的鬥笠一定不會少。這和其他熱得恨不得少穿衣服的女人形成強烈的對比。本來葉青水嫁給謝庭玉,就已經是全村熱議的人,這麼一遮更更讓人忍不住探究。同葉青水一塊務農的女知青見了,忍不住說:“咋遮得這麼嚴實,你就是不遮也沒有人看你。”她們對葉青水的印象還停留在她那被曬得皸裂通紅的臉上,乍一看還真嚇一跳。但偏偏就是這種村姑一聲不吭地把她們心底裡那麼好的謝知青搶走了,真叫人咬牙切齒。女知青何芳忍不住摸摸自己臉,得意地說:“我的臉就怎麼曬都不傷,葉青水你可彆捂太久了,捂久了容易起痱子。”葉青水聞言,哦了一聲涼涼地說:“我不行,我曬曬都傷。我愛捂捂,你愛曬就曬。”葉青水體質偏寒,冬冷夏涼,以前阿娘領著她乾活的時候經常摸摸她的臉蛋,“咱青水真涼快,摸著舒服,讓阿娘多抱抱。”女知青想和葉青水炫耀,沒炫到,嘲諷地說:“怎麼最近不見謝知青來知青點教學了,你不會是嫉妒吧?這麼有文化的他,應該多傳播傳播知識,葉青水你怎麼可以限製他呢?”葉青水懶懶地說:“沒啊,他愛做什麼我都——支持。”她把“不乾涉”這個詞咽下。“你不攔著他,他怎麼不來?”葉青水注意到她放下農具,一副心思都不在乾活上、光跟著她,看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葉青水淡淡地說道:“我沒有攔著他,他可能認為你太笨了不好教,見過我這麼聰明的人,回頭再比較比較……他就犯懶了。”“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葉青水你這是不團結的表現,謝知青可是咱們的知青代表,你身為他的對象,就應該向他學習,好好鼓勵他監督他。這才是正確的思想,還有——我怎麼笨了!”女知青險些被葉青水的語氣氣哭,三三兩兩的人湊了過來紛紛安慰她。“葉青水你可彆說了,何芳已經被推薦去讀工農兵大學了,在這樣艱苦樸素的環境,她仍能虛心向謝同誌請教,這種精神可嘉,你為什麼要攔著她?難道你覺得你比何芳還有文化、還厲害不成?”“就是就是,葉青水你自己小學文化的,不知道上進,彆人可不像你。”幾個女人齊齊圍著葉青水,臉上滿是憤慨心底裡卻爽快:葉青水嫁給謝知青又怎麼樣,有一點是削尖了腦袋也拍馬趕不及她們的——她沒文化!她不但沒文化,還愛裝有文化。一肚子墨水的謝知青怎麼可能看得上這種愚昧的女人。掃穀子是輕省活,因此女人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葉青水看著周圍一群麵色各異的知青,她深深覺得應該找個機會讓她們認清現實。上輩子的葉青水確實脾氣很軟和,也很自卑,輕易不敢反駁彆人。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現在葉青水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吳下阿蒙了,她闊彆了她們四十年了,有著無數個三日的四十年,這群女知青也該得重新洗洗眼睛、刮目相看了。她清著嗓子,擲地有聲地道:“上次說你們夜郎自大、是井底之蛙,看來沒有汙蔑你們。從古至今沒有高文憑卻很厲害的人數不勝數,遠的不論就看近的。文豪魯迅先生,中專畢業;清大教授主任、數學家華羅庚先生,初中畢業;畫壇巨擘齊白石先生,一天學都沒上過。這是達者為先。”葉青水板著臉,認真地道:“你們要是不服可以來比比,我樂意奉陪。要輸了以後見到我都要乖乖閉嘴少說閒話,學會做個文明人。”她說完之後,大夥就突然噤聲了。葉青水拿著笤帚,輕鬆愉快地掃著穀子,均勻攤開。卻不知道,下了工後,女知青那邊已經炸開了鍋。乾完一天活的葉青水感覺自己就像水龍頭似的,汗蒸如雨,補再多的水都沒有用。在穀場被曬得流了一身汗,流了一天,肌膚裡已經沒有水了。她回到家,咕咚咕咚灌下八杯,又出了一身汗,她才感覺自己從中暑的狀態解救過來。如果能下一場雨就好了,下雨就會很涼快。話說回來,搶收的時候最忌諱下雨。於是葉青水又盼著千萬不要下雨,要下雨好歹也等大隊收完糧食再下。浩浩蕩蕩的糧食搶收結束了,葉青水的願望成真了,一滴雨都沒有下過。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葉青水望著灼灼的烈日,眼神不禁焦慮了。她回到家問謝庭玉:“你還記得上一次下雨是什麼時候了嗎,今年糧食收成是不是不好,我怎麼覺得曬穀曬少了?”謝庭玉很快回答她:“一個月零三天。”謝庭玉很快報出了今年大隊的糧產數據,因為他剛剛和會計一起整理完糧食彙報。“以前畝產平均903.5斤糧食,今年減產了,減了大約5%~7%,我觀察了一下彆的縣的數據,發現差不多也是這樣。如”謝庭玉平時不輕易和女同誌討論這些事情,隻有大隊長和大隊支書才對它感興趣,但葉青水既然問起了,他也如是地說了。葉青水眯起眼睛不由地皺眉,她歎了口氣道:“唉,大熱天的,等收完穀子,要開始挖井了吧。”謝庭玉點點頭說:“沒錯,趕在後季稻之前挖,不然沒有水種不了莊稼。”挖井不是啥大事,葉青水已經很熟悉了。公社裡農忙後、收完糧食,常常會組織勞動力做點興修水利、修路的事情。單純地靠老天爺吃飯,農民種田會餓死的。……知青點。收完糧食的知青們總算是能歇下來了,但這一口氣歇下來,女知青們就炸開了鍋。宿舍裡火熱地討論著葉青水。女知青沈燕說:“葉青水怎麼變得這麼牙尖嘴利了?”周婷婷反駁道:“我不認為,我覺得她現在說話也很文雅了,是讀書人的那套。我上次去找她幫忙,她還給我倒了一杯茶喝——”但周婷婷的話很快被熱烈的討論忽視了。“對啊對啊,跟換了個人似的,驕傲得很了!她一個小學畢業的怎麼這麼不謙虛,就算是村裡的老人對咱態度都很好呢!”周婷婷又不死心地車軲轆轉插話:“那是因為你態度不對!何芳你換位思考一下,我對你那樣說話你心裡能樂意嗎?我和她說話,她從來沒有那樣對我。”李麗娜:“你說的沒錯!她太不謙虛了,不過……我聽她口氣好像比工農兵大學生都大呢!人家正正經經念大學的都沒有她這麼囂張的。”周婷婷:“囂張嗎?同誌你也太不會用詞了,她明明是自信呀!我現在很佩服她了,她真的懂很多知識,我問了謝老師她上次真的是倒背如流嗎,謝老師說‘是的’”最後孫玲玉說:“是的,你說得沒錯。正正正經經念書的大學生都沒有她得意,咱要好好教教她,努力掰正葉青水同誌這種盲目自大的表現。她不是說了歡迎挑戰嗎,咱們去呀!”最後,發現自己一句話都插不上的女知青周婷婷:“……”作者有話要說:*水丫兒:“……”怕了怕了,這些女人好多戲婷婷:我心裡苦,我說不出話來。嗚嗚嗚雖然短小,但我儘力了。感謝你來看,留言均有紅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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