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崇慶殿內室門簾一挑,從後麵轉出一人,此人中等身材,頭戴碧玉如意冠,一字連頦的花白胡須,五十歲上下的年紀,目光凶悍,看上去冷酷嚴肅,天庭飽滿,精神矍鑠。外披金絲軟甲暗黃色的素羅袍,內襯錦衣衛指揮使的官服。那人說道:“娘娘真的打算放過俞貴妃和她所生的八皇子?”萬貴妃冷冷一笑,道:“俞貴妃身上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是皇上娶她的時候,周太後禦賜給她一件寶貝,作為嫁妝。至於是何寶物,不得而知,哀家很好奇,想知道當年太後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至於八皇子,哀家另有打算。薑鴻烈!”那人必恭必敬的應了一聲:“卑職在。”萬貴妃下令道:“傳哀家口喻:多挑選一些錦衣衛偵察營的好手化妝改扮,換上便裝,去打聽高劍飛出城後行走的路線,一旦打聽清楚立刻向哀家稟告。明白嗎?”那人道了聲“是,卑職明白。”那人正是當今的錦衣衛指揮使薑鴻烈。薑鴻烈問道:“娘娘如何得知高劍飛一定會離京出城。”萬貴妃冷笑道:“哀家方才是故意說那番話給他聽的,讓他覺得哀家一反常態的言談舉止是另有目的,這樣一來他就會去見俞貴妃,並且會舍命護送俞貴妃母子安全出城。隻可惜……”薑鴻烈好奇道:“可惜什麼?”萬貴妃傲目驕縱道:“俞貴妃不可能跟他走,她如果走了,勾搭民間草民私通生子的罪名,就永遠也洗涮不掉了,恐怕她就要在暗無天日的北鎮撫司大牢內住一輩子。”哼哼哼……鼻子裡哼了三聲。薑鴻烈氣憤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高劍飛,枉費本座對你的苦心栽培,調教了這麼多年,你居然敢背叛我。”萬貴妃冷笑斜目瞧了瞧薑鴻烈的神情,繼續說道:“薑大人,你可知道高劍飛一直忠誠於俞貴妃,對她忠心不二,一直看不慣我們的做法,這次擺明是要與你為敵,這麼多年,你在身邊養的可是一頭狼。”說完這句話又留意了一下薑鴻烈臉上的表情。但聽薑鴻烈說道:“這一點卑職自有分寸,請娘娘不必操心。”隔了半晌,萬貴妃說道:“方才高劍飛臨走時說的一番話,哀家始終參不透,薑大人隱身在門簾後麵想必是聽到了,不知可明白其中道理?”薑鴻烈說道:“卑職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萬貴妃厲言道:“哀家願聞其祥,隻要有半句說得不對,哀家定要治你的罪。”薑鴻烈說道:“其實,高劍飛那番話也不無道理。以當前的形式來看,俞貴妃已經被關進了北鎮撫司大牢,表麵上是個娘娘,其實已經威脅不到您的皇後之位,如果這時候您不有所收斂,依然趕儘殺絕的話,皇上會認為娘娘不夠仁慈,沒有一顆寬大為懷的善心,無法擔當一國之母的重任,這樣一來我們就會變得很被動,對娘娘將來登上皇後之位就十分不利。”萬貴妃說道:“怎麼,連你也這麼認為,何以見得?”薑鴻烈神秘的說道:“卑職給娘娘講述一個故事,答案就在其中,娘娘不妨琢磨琢磨。”萬貴妃說道:“說罷,哀家洗耳恭聽。”薑鴻烈說道:“早在三國時期,魏國的魏明帝駕崩,繼位的曹芳年僅八歲,朝政由太尉司馬懿和大將軍曹爽共同執掌。曹爽是曹芳的皇叔,宗親貴胄,飛揚跋扈,怎能讓異性的司馬氏分享權力。他用明升暗降的手段削去了司馬懿的兵權。”萬貴妃聽到這裡,問道:“哀家聽說司馬懿用兵如神,立過赫赫戰功,就連西蜀的諸葛亮也敬他三分,怎麼能就此罷休?”薑鴻烈接著說道:“沒錯,司馬懿的確為魏國立過汗馬功勞,如今卻大權旁落,當然十分怨恨,心有不甘。但他看到曹爽當時的勢力強大,一時恐怕鬥他不過,於是,司馬懿裝病不再上朝。曹爽聽聞當然十分高興,他心裡也很明白,司馬懿生性多疑,行事謹慎,當然也很清楚,司馬懿是他當權的唯一潛在對手。有一次,他為了摸請底細,派親信李勝去司馬懿家中探聽虛實。”萬貴妃又問道“那司馬懿有沒有察覺到?”薑鴻烈哼了一聲,道:“曹爽的那點伎倆如何騙得過司馬懿,其實,司馬懿早就看破了曹爽的心事,早有準備。李勝被引到司馬懿的臥室,隻見司馬懿滿麵病容,頭發散亂,躺在床上,由兩名侍女服侍。李勝說:‘好久沒來拜望,不知您病得這麼嚴重。我現在被任命為荊州刺使,特來向您辭行。’司馬懿假裝聽錯了,說道:‘並州是邊境要地,一定要抓好防務。’李勝忙解釋說:‘是荊州,不是並州!’司馬懿仍裝作聽不明白。這時,兩名侍女給他喂藥,他吞得很艱難,湯藥還從口中流了出來。他裝作有氣無力地說:‘我已命在旦夕,我死之後,請你轉告大將軍,一定要多多照顧我的孩子們,我也就死而無憾了。’李勝回去向曹爽作了彙報,曹爽喜不自勝,仰天笑道:‘隻要這老頭一死,我就高枕無憂,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果然,沒過多久,天子曹芳要去濟陽城北掃墓,祭祀祖先。曹爽帶著他的三個兄弟和親信護駕出城。司馬懿聽到這個消息大笑不止,認為時機已成熟,馬上調集家將,召集過去的一些老部下,迅速占據了曹氏兵營,然後進宮威逼太後,曆數曹爽罪狀,要求廢黜這個奸賊。太後無奈,隻好同意。司馬懿又派人占據了武庫。等到曹爽聞訊回城,大勢已去。司馬懿以篡位的罪名,誅殺曹爽一家,終於獨攬大權,曹魏政權實際上已是有名無實了。”萬貴妃恍然大悟,說道:“難怪哀家聽過當年曹操做過一個‘三馬同槽’的怪夢,原來這三馬指的是司馬懿父子三人。那……這個故事又出自何計?”薑鴻烈說道:“此計為三十六計中的第二十七計‘假癡不癲’。”萬貴妃問道:“此計又該做何解釋呢?”薑鴻烈解釋道:“重點在一個‘假’字。”萬貴妃疑惑不解,說道:“一個‘假’字?”薑鴻烈繼續道:“沒錯,假的意思是偽裝,裝聾作啞,癡癡呆呆,而內心卻特彆清醒。此計如果用於政治謀略和軍事謀略,都算是高招。”萬貴妃的眼珠在眼眶裡滴溜溜亂轉,尋思了片刻。心裡卻在思前想後,琢磨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心下盤算:“此計若用於政權,那就是韜晦之術,在形勢不利於自己時,哀家表麵上可以裝作不問世事,潛心修佛,給皇上留個碌碌無為的印象,隱藏自己的能力,掩蓋內心的政權抱負,以免引起皇上對哀家的警覺,接下來哀家就可以等待時機,實現哀家多年來的皇後之夢。”想到這裡轉過身去,背向薑鴻烈說道:“好,薑大人的話哀家聽進去了,後麵該怎麼做,哀家已能理會,今晚的事不準對外透露半個字。薑大人可否明白?”薑鴻烈是何等人物,自然明白其中緣故,回道:“這一點,請娘娘放心,卑職自會守口如瓶。”萬貴妃提醒道:“不是守口如瓶,而是絲毫不漏痕跡才行。”萬貴妃回頭與薑鴻烈對視得意一笑,說道:“很好,沒彆的事了,你可以退下了,哀家還要潛心修佛。”薑鴻烈頓然理會,行了一禮,向萬貴妃告退,移步離開崇慶殿,回到錦衣衛大營,開始著手布置全城抓捕高劍飛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