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誦禮太監朗讀了白沐國最終的回書。既然真遼“不敬”在先,又拒絕雙倍繳納供奉以示臣服。那麼白沐為維護東南國度的秩序,將決定對真遼宣戰。戰書宣讀完之後,朝堂上一片寂靜。仿佛空氣瞬間凝結成固體。突然一個身影倉促的跪倒在金鑾殿之上,“王上,萬萬不可啊,這是要送我真遼與萬劫不複之境啊。”禮部司丞吳永昌已經四十歲的高齡,本來過幾年就要安度晚年。可如今這少不更事的王上如此折騰,眼看這太平日子就要不保啊。跟隨著吳永昌,一片官職不大不小的司丞們,不管是禮部還是吏部工部的呼啦啦跪了一地。吳永昌渾濁的眼睛中飽含著熱淚“王上,我真遼與白沐抗衡,就如以卵擊石。還請王上在白沐尚未正式出兵之前,用豐厚的供奉,派出職位尊貴的使節,誠懇的向白沐表達謝罪之意。也許還能得到他們的諒解啊,王上。”“是啊,王上。請王上收回成命。不要置我真遼子民與水火之中啊。”哀求的聲音紛紛響起,身後跪倒的眾位司丞此起彼伏的叩首。口中念念到“請王上收回成命。”“請王上三思。”顧連城緊抿著嘴唇,穆雲歌在簾帳之後也握緊了玉指。作為一個小小的樂府司丞,她的職位本不足以出現在這裡,但這次情況特殊。隻因為她不但是這件事情最初的最初,而且她矢誌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做個結束。那就意味著,她必須要讓自己深陷在這次危機之中,不論結局如何,無愧於心而已。可是,她能決定自己的心,卻決定不了這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的決定。因為即使是萬人之上的君王,他卻要懾服真遼數萬臣民的心。這對於一個剛剛即位而且以怯懦儒雅聞名的帝王來說,是何其艱難。他會動搖嗎?穆雲歌緊張的想到,如果果真按吳司丞所說,那麼自己也會被治罪來向白沐謝罪吧。穆雲歌無懼生死,但如果如此對欲加之罪退避三舍,真遼以後隻會更加惶恐而衰敗。這才是她真正擔憂的。穆雲歌知道,人心就像一盞燈。生下來的時候,燈光雖然微弱,卻純粹而明亮。後來卻由於各種各樣的風雨熄滅了他們的光芒,喪失了他們的勇氣,磨平了他們的棱角,他們世故圓滑,也許看上去更加順遂,卻不再擁有真正的勇氣與光芒。但是,總有一些燈他們在風雨之中堅持了下來,將那燭光依舊燃燒在自己心中。而他們的光亮也終究會點燃那些依然向往光明的人。仿佛在呼應她的想法。一個兵部的少將站了出來。他手捧著頭盔,先行一禮。“王上,李鈺不過是四品的中郎將,職位卑微。但是李鈺隻想說,真遼可以不強大,可以不富庶,但不可以沒有尊嚴。如果真遼沒有自己的傲氣與逆鱗,那麼也不過是白沐眼中任人宰割的魚肉,任人玩耍的戲物。如果是這樣,這那麼一仗遲早要來。既然遲早要來,那不如就在今日,就在現在。末將雖然卑微,沒上過幾次戰場。但是末將縱然做不了常勝將軍,卻可以不死無歸。”他的聲音並不大,隻是剛剛好蓋過那些竊竊私語,此起彼伏的哀求。但是他說完之後,殿上有了片刻的寂靜。可是瞬間,幾個跪在地上的司丞便氣急的指責到。“李鈺,你怎麼有資格這麼說,拿真遼無辜將士和百姓的聲明去建你的軍功嗎?什麼叫遲早要來,既然可以遲些,為什麼不再遲些。說不定就不用打了。”“沒有錯。隻要給白沐足夠的供奉。你知道我們真遼的國庫有多麼空虛嗎?南方的旱災蟲災,西北的流匪。你們這些武夫從來不知道關心一下百姓的疾苦,一天到晚就知道打仗打仗。你們也不想想,白沐有多少軍隊,真遼有多少。白沐隻需要派出三分之一的軍隊,就可以讓真遼亡國。到時候,我們整個真遼的百姓都將是亡國之奴,比起那樣,給點供奉算什麼。”一個花白胡須的偏官還意味深長的感歎。“哎,少年郎,年輕氣盛啊。”“正是,我等饒恕你年紀輕閱曆尚淺,還不快快退下。”然而李鈺仿佛沒有聽到這潮水般的駁斥聲,他隻是手托著頭盔,靜靜的低頭站著。他在等一個回答,一個同樣是偏偏少年,年輕氣盛的帝王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