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眼前就是美麗可愛的城市,財富和富人像海水一樣四處流淌,但是沒過多久,貧困就像一個手持武器、凶相畢露的惡魔撲向我們,讓我們無處可逃。到萊登(尼德蘭的一城市)幾年後,我繼承了一筆遺產,我馬上投資了一樁生意,可很快就把錢給賠光了!我覺得上帝讓我破產是引我回歸,因為我太沉迷於世俗,後來隻能為彆人打打幫工。”天路客中的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威廉-布拉福德也不例外,談起在尼德蘭流亡期間的往事,言語間是那麼地不堪回首。坐在他左側的魯濱遜也忍不住地插了進來,不無唏噓地補充道:“大都數像我們這樣的英國難民,隻能學習新的紡織技術,在破舊的小屋裡,掙微薄的收入。儘管這一切又像回到了老路上,但在我們看來都是在昭示上帝的榮光。不管多麼艱辛,至少我們還有信念。”毫無疑問,他們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確的。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正是因為通過他們的不懈努力,通過這一次尚未完成的“改變世界”的航行,不但在新大陸上建立了一個真正的民選國家,甚至還樹立了一個影響深遠的價值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不是親身經曆,打死董南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幾位,正是美國佬的老祖宗。同時又深切地感覺到,也正因為經曆過那麼多艱難困苦的考驗。他們所堅持的清教價值觀才具有著無與倫比的生命力。信念!麵對著眼前這幫“天路客”,董南不禁自愧形慚了起來。因為他赫然發現,自己原來真沒有信念、沒有信仰。曆史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董南還意識到未來的美利堅合眾國,居然握在自己的手心裡。如果就此結束他們這次“改變世界的航行”,那山姆大叔很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他所了解的曆史必然會改寫。幾個世紀後的世界將是另一個格局。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他,十八歲之前的確對美帝沒什麼好感。然而十八歲之後,尤其到美國留學後,卻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繼續憎恨那個國家了。儘管它有這樣或那樣的毛病,但如果沒有這麼一個國家。那這個世界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要知道想建立一個像它一樣確立政教分離原則,但在政治和社會生活中又依賴甚或迷戀宗教精神;想像它一樣在民族文化基因中有著對人性的深深懷疑和“性惡”信仰,但又自信非凡,而且有時幻想有加,以致幼稚;像它一樣崇尚個人競爭卻又鼓勵社會合作,崇拜英雄卻又貶抑英雄,追求創新但同時青睞保守。張揚自身自由但同時自縛清規戒律,恰如希臘神話“尤利西斯的自縛”展示的;像它一樣在政治曆經多番嚴重對立甚而分裂,黨爭派爭更是差不多無處不在,但它的國家民族凝聚力之強卻在各大國中間處於前列的國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幾百年後的事情,還是讓幾百年後的人去操心吧!董南幾經權衡,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一切順其自然。“先生們,對你們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你們對信念的執著,更是讓我非常之欽佩。既然大家下定了決心。我也不橫加乾涉了。但有一點必須要提醒各位,新大陸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恕我直言,就你們所作的那些準備,很可能一大半人都熬不過冬天。”…,董南一邊環視著眾人,一邊誠懇真摯地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諸位能接受我的建議。與大西洋公約組織東印度公司人員一起拓荒,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天路客們去新大陸賭命,就是想找一塊不被打擾的土地,要不也不會跟弗吉尼亞公司達成苛刻的協議,準備前往危險的弗吉尼亞北部定居。而不是相對繁榮的詹姆斯敦了。毫無疑問,這樣的好意威廉-布拉福德自然不會接受,想都沒想便連連搖頭道:“大人,或許您還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們已跟弗吉尼亞公司達成了協議。甚至連這趟航行的部分費用,也都是由弗吉尼亞公司承擔的。”“每天工作十個小時,每周工作六天,直到土地上的收益償還完債務。布拉福德先生,可你們是自由人,並不是奴隸。”“既然簽訂了合約,那就應該履行,再說我們至少擁有自治權。”“先生們,我想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事實上我無意乾涉各位的內部事務,更沒想過侵犯諸位已獲得的權力。隻是想在能力範圍內提供些幫助,僅此而已。”“您讓我們走,就是對我們最好的幫助。”真是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既然你們想死也沒人攔著,董南沉思了片刻後,抬頭說道:“好吧,我現在就放你們走,不過你們的那兩條船中,就‘五月花’號能勉強橫渡大西洋,不知道剩下的人你們準備怎麼安排?”這個問題把四人給難住了,正如董南所說的那樣,他此行隻能去一半人,剩下的另一半必須儘快返航。“大人,公爵大人,”魯濱遜率先反應過來,滿是期待地緊盯著他的雙眼,急切地說道:“如果您真願意給我們提供幫助的話,那就順路捎上另一半人,反正是順路,您說是不是呢?”從內心來講,董南也不與願意跟他們摻和到一塊,畢竟他們是一個政教合一的團體,與大西洋公約組織開放性的氛圍是格格不入的。但既然碰上了,什麼都不做又有些說不過去,要知道這可是在曆史上留下重重一筆的好機會。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這樣的機會董南顯然是不會錯過的,假作沉思了片刻,勉為其難地笑道:“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謝謝,非常感謝,尊敬的公爵大人。”“不用謝,這都是應該的。”雙方最終達成了協議。受損的“奔騰”號即刻返回,船上的乘客則全部留在了“公約”號上。一大一小兩艘船,按照預定計劃繼續向西航行。為了更深入的了解這些“天路客”,董南竟然在加西亞的陪同下,換乘上“五月花”號。船上有104個乘客。包括三個懷孕的婦女。他們中有5個船員:其中3個是雇來在定居點紮根的,另外兩個將在定居點住上一年。“五月花”號上還裝載著一艘尚未組裝的、將來能在定居點派上大用常的,備有船漿和風帆的露天小帆船。船上還有幾個孤兒,他們被分配到三個人家,其中一個叫理查德的赫赫有名,董南禁不住地多看了幾眼,因為他一直活到了1690年。是“五月花”號上最後去世的乘客。半層甲板處有個艙房,那是船長先生休息的地方。乘客們隻能在底艙擠著,一大家子、一大家子的依偎在自家的毯子下麵,或躺在草墊子上麵。做飯是一個問題,上甲板上有一個磚砌的爐灶,但卻是全船人公用的,為了提高效率並節約燃料,隻能燉一大鍋青豆湯。…,海上的風浪很大,整個環境很冷很潮濕,海水加雨水滴滴答答地濺得到處都是。從上甲板漏到每一層艙麵。孩子們特彆害怕,尤其在晚上,那些奇怪的、無休止的混雜聲響:船板的吱呀、風吹到船上發出的尖嘯、海浪不斷拍打船身的聲音和水手們粗聲大嗓的喊話,在他們的耳朵裡連綿不絕。飲食是單調乏味的,啤酒是人們通常的飲料。鹹肉、臘肉、魚乾、乳酪和豆類是他們的主食。錢多一點的乘客帶了像糖、葡萄乾和柑橘類的水果。布魯斯特、布拉福德等首領們還帶了一些白蘭地和金酒。“先生,我們還是回‘公約’號吧?”船身搖搖晃晃,加西亞一把扶著他胳膊。指著左舷下的小艇建議道。掌握帆船並不難,關鍵在於掌握其節奏,掌握繩索和風帆、桅杆和船身的關係,有機地將這些因素結合起來,讓船得到最佳的風力。而操縱“五月花”號絕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因為它船身短小,寬度和長度不太成比例,這樣的船難以掌握,尤其是轉向時特彆費勁。董南哪能不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全,便微微的點了下頭,一邊順著繩梯往左舷滑去,一邊朝欄杆邊的布魯斯特說道:“布魯斯特先生,我先回‘公約’號了,如果感覺太擠的話,您還可以再轉移些人上去,特彆是那些女人和小孩兒。”“公約”號的條件跟“五月花”號相比,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不但空間大,船身穩,而且夥食標準也要好出許多。這樣的提議布魯斯特當然不會拒絕,想都沒想便欣喜若狂地說道:“謝謝,您真是太慷慨了,尊敬的公爵大人。”“五月花”號原計劃是避開比斯開灣以及被帶進海岸邊暗礁群的危險,順哥倫布曾經走過的航線,乘季風向南,然後再轉向;而董南為了節約時間,則選擇了直接往北到格陵蘭,然後讓北冰洋的潮向帶動船。出發以來的好運隻是暫時的,順風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便進入到側風海域,風暴大作,全船震撼。“五月花”號船身上半部進水,更糟糕的是,一根主梁被折彎並出現裂痕,情形十分之危急。天路客中的一部分人和船長及船員們急切地討論是繼續前行,還是調頭返回。畢竟“公約”號再大,也容不下所有人和船上所攜帶的各種物資。這場爭論在水手們中引起“不同的反響”,他們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如果他們返航,那他們的工資將泡湯;如果繼續前行,則很有可能搭上身家性命。萬般無奈之下,威廉-布拉福德不得不再次登上“公約”號,征求董南的意見。然而在這個問題上。董南也給不出好的建議,畢竟人命關天,真要是出了事想救都來不及。最後還是“公約”號艦長德班來了個一錘定音,他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後,得出“吃水線下船身尚牢靠”的結論,建議修複主梁繼續前行。然而。這才是剛剛開始!之後的第六天,又迎來了一股更大的風暴。海浪之高,讓“公約”號連一張帆都無法撐開,兩位船長先生不得不把船栓在一起,然後命令所有人躲進低艙好幾天。任憑船隻風吹浪打、隨波逐流、搖晃旋轉、上下浮沉。無人控製的船有可能被風吹回伊明漢姆以北的北海海域,或者被帶到挪威海岸。但在大自然的力量麵前,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包括董南在內的所有人,唯一能做的隻是祈禱。…,就在這一團糟的困境中,獨立派信徒霍普金斯的妻子伊麗莎白居然生下了一個男孩,起的名字也非常應景-------海兒。三天後。海神終於消停了。惶惶不安的人們,又一次迎來了風平浪靜的日子。布魯斯特走上甲板,舉辦每天的彌撒、祈禱、唱聖歌、朗誦聖經。彌撒團成員聚集在他身邊,他大聲的演講,想用自己的聲音壓過海上的濤聲。“……一座新房子能夠站穩,各個部件尚未沾合牢固之前,人們必須小心,不能用勁推搖。我懇求你們,我的教友們,我們做人行事也是一個道理。在登陸後最初定居的階段裡,我們千萬要小心,不要被什麼沒有不要的新鮮玩意兒或其他離經叛道之術,去動搖我們那座為上帝而造的房子。最後,我想講一講有關我們成立一個政治實體,在我們中間成立一個由我們自己選擇首領的民治政府的注意事項,我們不應該讓一個比其他彌撒團成員更加高貴的人主持這個政府-------讓我們的判斷力和神性體現出來。不僅要選擇一個廣施愛心仁術,獻身大眾福祉的首領,而且還有賦予他應得的榮譽,服從他合法的行政措施。為了我們自己的福祉,我們不要去挑剔他凡夫俗子的人性。而要在他身上尋找上帝的訓誡,不要去學那些愚頑不化的芸芸眾生……但我們都很明白,這樣的政府所擁有的神的能力和權威,是體現在無論什麼樣人身上所表現的那種崇高精神。這是我們應該更加留心的使命,因為至少在現在,那些即將被推選出來的普通人,是我們僅有的行政官,而我們自己將要選擇由誰來承擔這些領導工作。”布魯斯特的演講一下子吸引住了加西亞和德班艦長等大西洋公約組織頭目們的注意力。因為他們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時代裡,居然打算像海盜一樣推選個自己的首領。董南也被這番演講給震撼了,要知道這跟海盜的推選有著天壤之彆。在他看來,布魯斯特的這番話,可以被稱之為民主理想的概要,同時還是如何將其付諸實施的行動指南。他深信這番話將產生驚天動地的後果,尤其對他這樣的穿越人士來說,甚至能感受到這種後果。要知道在這之前,有哪個國家的老百姓曾選擇誰入主政府,從而對他們自己行使完全的、也許是絕對的權威呢?尤其值得強調的是,他們不隻是選擇一個或幾個官員,而是整個政府本身。不管土地使用權是怎麼寫的,不管皇家法令是怎麼定的,也不管英國國王從遙遠的本土向殖民地發出什麼樣的法律和指令,從任何實際角度上來看,他們這幫曆儘坎坷的天路客,是準備實施完全的自治。想到這些,董南驀地回過頭去,一邊招呼軍官們集合旁聽,一邊低聲說道:“副主任先生,麻煩您把剛才那番話記錄下來。”“是,先生。”這麼多天來,大西洋公約組織聯合艦隊的官兵們,對他們這幫流落天涯的天路客表現出足夠的尊重。正因為如此,突如其來的圍觀,並沒有打攪到他們的會議。彌撒團成員們站在甲板上聆聽著,有的在輕聲讚同,有的在默默點頭,還有些人手拉著手,表情都很肅穆。孩子們則坐立不安,似懂非懂。頭頂上幾隻海鷗在盤旋在恬噪,時而穿過帆索,時而衝向蕩漾在船舷邊的微波。每一個成年人都明白:儘管在最個人、最**的程度上,他們已經徹底投身到一項極其危險的事業之中-------不僅僅是橫渡大西洋,而且還有正在等待他們的那片尚未開墾的原始土地。在那裡,他們必須靠自己的雙手去找到他們的天堂。不論他們是如何的堅定不移,多麼聽天由命,不論他們是怎樣覺得上帝是在如何保佑自己,此時此刻他們一定能感覺到決定自己命運的關鍵時刻到了。………………………………………………ps:單位一個工人安裝電梯時出了意外,本以為處理完了,沒想到家屬又不乾,一直鬨到昨天才結束。一次次的言而無信,讓我無地自容,什麼承諾,什麼道歉再也說不出口了,請各位兄弟姐妹看我今後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