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冷的薄霧裡,鬆田陣平以為自己看錯了眼。

強烈的不真實的感覺籠罩下來,以至於他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安安靜靜地看著樹下那雙糾纏的身影,仿佛是在看一場荒誕的默劇。

他記得,她對他提出請求交往的事發生在不久之前,他沒有在她的身上看見對他的愛意,於是他拒絕了她。

不是因為她不愛他,而是害怕自己會貪得無厭,到那個時候再結束一切,說不定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那現在呢?

夾雜著雨絲的冷風刮過,驚起了棲息在電線杆上的一排烏鴉,黑色的鳥群撲簇著翅膀嘩啦啦地飛走了,落下幾片黑色的羽毛,落葉一般搖搖晃晃地飄落下來。

他討厭這樣的天氣。

因為實在悶得讓人無法呼吸。

哢嚓——

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掉落的枯枝,鬆田陣平如夢初醒,匆忙而慌張地往後退了兩步,在對方看過來之前逃也似地離開了。

“很緊張嗎?”江奏鬆開了勾著萩原研二脖子的手,青年唇上的水色瀲灩,眼神還有些迷蒙,像是被外麵的霧氣侵染,輕盈又濕潤,“真是好看的表情,萩原君。”

她麵不改色地靠近,以前有兩人能聽見的耳語聲道,“這樣的萩原君,不知道彆人有沒有見過。”

像魔鬼一樣的女人——青年的喉頭動了動,在心裡苦笑了一聲。

他知道對方在引誘他繼續往深淵裡下墮,他知道男女之間的情愛是一場博弈,誰先動情,誰就毫無疑問是舉白旗的那一方,他也知道或許她對他毫無垂憐,或許隻是興起時的一場逗弄,等到興儘時,就會女王一般絕情又冷酷地宣布結束這場失趣的遊戲。

他深諳男女之間相處交往的分寸尺度,從來都是如魚得水,亦或遊刃有餘地把控著人與人之間微妙的情感距離,能看穿一切暗藏心機的小把戲……但現在鉤直餌鹹,他卻忍不住要去主動咬她的鉤。

他知道她還沒有愛上他……然而,然而。

“當然沒有。”青年最後還是在這場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交鋒裡徑直示弱,像騎士呈上寶劍一樣宣誓了自己的忠誠,“隻有你而已。”

“彆的人會誤會也就算了,好歹我們也做了那麼久的同班同學了,”他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難道在奏醬的眼裡,我就是這樣一個毫無擔當的家夥嗎?”

他對女生都不錯,和對方人品好壞無關,純粹是因為他自己性格一貫如此,但也不代表心裡便不分親疏一視同仁。

他希望和所有人都保持不錯的關係,這會使他獲得一種虛假的安全感——一開始是特意為之,而後來在不自覺中已經養成了難以更改的習慣——去琢磨、研究,讀書的時候花幾十分鐘去解一道難解的數學題,解開之後那種無與倫比的雀躍感和成就感,讓人沉溺於其中,哪怕本身並沒有太多意義。

大部分的時候他遇到的題目都是簡單的,無需費心神太過就可以解出

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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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讓他偶爾感到乏味。

直到遇到她。

普通人永遠無法求解出龐加萊猜想,他也永遠無法征服一座登頂不了的高峰。

“你隻是害怕而已,”那雙手溫柔地擦過他的臉,“這沒有關係。”

“你是什麼樣子,和我的評價也沒有關係,你應該去做自己。”

他的心湖驟然微動,又極快得被卷入漩渦之中。

這是屬於玩家特有的溫柔——實際上也是一種漠然的冷酷。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

這算是一種報應嗎?萩原研二壓下心裡的苦澀,曾經他恐懼進入一段親密關係,怕對方渴求的感情太多,而自己無法滿足,他自詡車技超人一流,唯獨在感情方向上躊躇迷茫,不知去如何把控,也不知道會開往何方。

而現在他似乎終於得願以償,因為她不會給他任何關係上的束縛。

她不在乎給予他任何他想要的。

而他現在也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一點:如果一個人不在意你索取多少,反而不曾向你索取分毫,那麼對方抽身的時候也會更加利落,因為作為始終給予的那一方,能隨時停止自己給予的行為。

被給予的人卻不能夠。

“我不會輸的,”萩原研二輕柔卻堅定地握住了那隻覆蓋在他臉上的手。“寒河江奏。”他一字一頓地叫出了她的全名。

我們走著瞧好了。

……

寢室。

鬆田陣平聽見外麵的腳步聲,下意識轉過頭。

很熟悉的聲音,聽了很多年,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那是誰,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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