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祁安洗過澡窩在沙發上,陳澤野從後麵把人抱起放到腿上,動作輕柔地給她吹頭發。
麵前的電視屏幕開著,正在播放上個世紀的外國電影,劇情狗血又老套,一眼就能把結局猜個大概,好在演員足夠養眼,屬於越看越想看那種。
陳澤野低頭撥著她的長發,這個角度剛好也能看清她的神情,電影估計是放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有股莫名的認真。
而這些較真落在陳澤野眼裡,就全部被放大變成可愛。
他沒忍住低頭貼在她耳邊親了親,手指捏上她下巴,像在逗貓:“這麼好看啊。”
祁安偏過頭看他,甜甜地笑了下:“還挺新鮮的。”
她平時沒什麼興趣愛好,也不太愛看這些東西,偶爾嘗試一次,格外容易被吸引。
陳澤野扯過旁邊的薄毯,把她整個人都鬆鬆軟軟地圍裹起來:“看吧。”
工作室那邊有些數據需要他來處理,陳澤野打開電腦放到一旁,左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另一隻手則拿起茶幾上洗好的葡萄,一顆顆喂到祁安嘴裡。
祁安不想乾擾他工作,蹭著要從他懷裡出來,陳澤野直接用手扶住她的腰,有點霸道地不讓人動:“就待在這兒。”
“不耽誤。”
他身上的溫度太舒服,祁安其實也不願意走,乖乖地說了聲哦,小半個下巴埋回毯子裡,津津有味地繼續看電影。
夜色漸濃,客廳裡隻留了一盞昏黃的落地燈,白牆上的影子虛化朦朧,時間滴滴答答流逝,兩個人就這樣抱著靠著,空氣裡彌散著說不出的親昵。
後來那個難搞的代碼終於改好,陳澤野又把積攢幾天的郵件看完,電影中的虐戀片段也跟著結束。
男女主曆經種種磨難,解開誤會與心結,重歸於好。
祁安全身心都沉浸在那種濃鬱的情緒裡,眼眶微微泛起濕意,就好像是參與其中,親身在感受那種痛。
然而還沒等她緩解過來,眼前畫麵卻突然一變,男女主不知怎麼就抱著親到了一起,女生手掌一路向下,纖細指尖勾住男人的褲沿,然後半跪在地上,仰起頭眼神嬌媚如絲,帶有極強的暗示性。
再然後——
眼前猝不及防陷入一片黑暗,陳澤野用掌心蓋住她的眼,腕骨內側壓著她的脖頸,脈搏律動逐漸交相疊合。
緊接著對話聲也停了,耳邊隻剩下他的呼吸與心跳,溫熱氣息擦過耳廓又壓進頸窩,侵略過的每一處都激起酥麻,血液滾燙翻湧。
視線剝奪會帶來異樣的感覺,祁安覺得喉嚨有些發癢,眼睛眨動的頻率也在加快。
長而卷曲的睫毛蒲扇般剮蹭在掌心,很快便烘出些許潮意,她不知道陳澤野的眸色深到難耐,喉結一寸寸滑動發緊,隻知道他的喘息聲很重。
時間好像都靜止了,分不清到底過了多久。
那道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砂石擦過般的粗糲,還混著若有
若無的輕笑:“沒發現啊。”
“原來我們安安這麼好學。”
……
思緒遲鈍緩慢,
祁安咬唇想了整整半分鐘才明白他什麼意思,
紅暈後知後覺爬上臉頰和耳根,如火燎原般灼熱,她羞赧地攥緊衣角,小聲替自己辯解:“我沒有。”
陳澤野懶懶散散地嗯了聲,語調故意拖長,聽起來像是不信,手指向下蹭著她的臉頰:“沒想嗎?”
想什麼啊。
祁安是真的有點聽不懂他的話。
陳澤野虎口卡住她的腰,把人抱到和自己麵對麵的位置,抬手在她眼尾那裡不輕不重地揉了下,聲音刻意壓低幾個度:“這種東西——”
“不能亂看彆人的。”
後兩句字音咬得很輕,像羽毛悄然飄落,明明是商量的語氣,卻能聽出幾分蠱惑的意思:“隻能看我的。”
“明白嗎?”
這次她反應很快,隻用三秒就理解過來,腦袋也不夠爭氣,某些場景和畫麵自動浮現在眼前。
於是全身就像是被煮熟了一樣,怎麼都覺得不對勁,有種坐立難安的羞。
陳澤野目光緊緊盯著她,欣賞她每一寸表情,如同看穿一般,眉梢揚起弧度:“想到什麼了?
祁安咬著唇不說話,眼神卻裡多了幾分求饒的意味。
但陳澤野哪裡肯放過她,抓起她懸在身側的手,帶著她慢慢移動。
不知道到底是她太慌了,還是他太燙了,明明隔著挺闊的褲子布料,手心卻亂七八糟出了好多汗。
祁安再一次領會到分秒難捱是什麼體驗,雨夜的濕氣彌漫在整個空間,眼前逐漸蒙上一層水霧,視線根本找不到焦點,落上他的眼睛又落上他的嘴唇。
到最後,她承受不住地選擇投降。
祁安把臉埋在陳澤野懷裡,抬手捂住他嘴巴,心跳像是徹底亂掉的五線譜,聲音細細小小的沒力氣:“彆這樣。”
“彆這樣欺負我。”
陳澤野含糊地笑起來,胸腔裡微微在震動,用手將她的幾縷碎發攏到耳後,濕熱唇瓣若有若無貼在她耳垂上:“這就算欺負了嗎?”
祁安關節發白地揪著他領口,悶聲控訴:“算啊。”
他卻不以為然:“可我覺得不算呢。”
那個電影是徹底沒辦法看下去了,祁安就像考拉一樣趴在陳澤野身上,勾著他手指玩了會覺得不滿足,從沙發縫隙裡翻找出被遺忘很久的手機。
六月初夏正值畢業季,鐘思琦也被論文答辯纏到心力交瘁,焦頭爛額整整幾個月,順利通過後難得能鬆下半口氣。
白樺樹枝繁葉茂綠茵如浪,黑色學士服衣角在風中飄揚,她一連發了十幾張照片過來,問祁安哪張拍的最好看。
祁安選擇困難症比她還嚴重,左挑右選怎麼都給不出答案,有點苦惱地回複:【選不出來。】
【都挺好看的。】
【鐘思琦:那我全都發了?】
祁安表
示讚同:【我覺得可以。】
那組照片五分鐘後出現在朋友圈裡,祁安第一時間去給她點讚,又隨便往下刷了刷,沒看見其他有意思的內容,拇指剛按上返回鍵,新消息也在這個時候蹦出來。
【季應:學姐。】
【季應:辯論隊培訓用的PPT能發我一下嗎?之前被我不小心刪除了。】
祁安從收藏夾裡把他需要的文件找出來,長按轉發,季應客氣地回複一句謝謝,又問她最近為什麼不在學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陳澤野正專心致誌往祁安嘴裡喂葡萄,聽見震動聲後也垂眼,視線劃過聊天界麵,抿唇眸色漸暗。
兩個字被精準捕捉,他淡淡重複一遍:“學姐?”
祁安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誠實地點頭嗯了聲:“辯論隊裡認識的,是商學院的學弟,比我小一屆。”
陳澤野沒再接話,祁安卻察覺到周遭氣壓那種微妙的變化,空氣過分沉寂,如同暴風雨襲來前的寧靜。
牙齒細密磕上唇瓣,還沒來得及抬頭,那道低啞的聲線飄過發頂:“他喜歡你。”
無比肯定的語氣,不帶有半點質疑。
瞳孔不受控製睜大,祁安想不通他到底是怎麼猜出來的,但還是下意識解釋:“我沒答應。”
她討好地捏了捏他手指,似乎覺得不夠,又主動向前蹭進他懷裡:“真的沒有,你彆瞎想。”
見他還是不說話,祁安著急起來,指腹戳了戳他掌心:“生氣了嗎?”
陳澤野低眸看著她,眼睫淡淡拓下一層陰影,語調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我可以嗎?”
他可以生氣嗎。
祁安聽不得他講這種話,心酸難過更多是心疼,收緊手臂把人抱得更緊:“可以啊。”
“阿澤你也可以生氣的。”
可以不開心,可以有自己的小情緒。
她在他懷裡仰起頭,模樣很乖眉眼乾淨:“但是不能氣太久,要能讓我哄好那種。”
陳澤野心軟得不像話,抬手摸了摸她頭發,勾唇笑起來:“怎麼這麼傻。”
他下巴蹭在她額頭上,像在碰什麼稀罕的珍寶:“不生氣,我舍不得。”
疼她都來不及,哪舍得和她發脾氣。
陳澤野在祁安麵前永遠隻會有好脾氣。
“而且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是我們安安太好了。”
所以有其他人喜歡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況且那年是他先不聲不響離開的。
他哪有資格要求她那麼多。
祁安蜷縮把臉埋進他頸窩,感受到皮膚下麵的脈搏跳得鮮活:“但我不需要彆人的喜歡。”
“有你就夠了。”
陳澤野笑得很寵,掌心在她脊背上輕拍,就像在哄小朋友:“是。”
“安安離不開我。”
生物學上有一個名詞叫做共生關係,具體解釋是兩種生物之間形成的緊密互利關係,他們共同生
活在一起,
相互依賴,
彼此有利。
倘若彼此分開,則雙方便無法生存下去。
這大概是對他們這段關係的最好解釋。
與尋常情侶不同,他們之間那份愛早已紮根長出血肉,就算生離死彆也分不開帶不走。
房間裡暖氣吹得人很舒服,祁安腦袋靠在他肩膀上,還是沒能想通:“你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喜歡我的?”
陳澤野言簡意賅:“直覺。”
“男人的直覺。”
祁安擰起兩道細眉,被他說得更糊塗。
什麼就直覺啊。
她怎麼搞不懂。
思緒還沒轉過來,她沒防備地打了兩個噴嚏,陳澤野臉色忽變,把人從懷裡撈出來,捏著她下巴皺眉:“還難受?”
祁安不想再吃那個苦兮兮的藥,連忙搖頭否認:“沒有。”
她努力壓抑住鼻音,半點破綻都不想暴露:“已經好了的。”
可陳澤野壓根沒聽進去她的話,視線落在她鼻尖上,小巧中微微泛紅,楚楚可憐那種,他又琢磨了幾秒,自顧自開口:“我倒是有個辦法。”
祁安聽得雲裡霧裡,沒跟上他的思路,下意識追問:“什麼辦法?”
陳澤野掌心卡住她後頸,虎口不輕不重磨著那塊軟肉:“得出點汗。”
“出汗才能好得快。”
失重感突然襲來,陳澤野打橫將人抱起,腳步穩當地朝二樓臥室方向走去,祁安也終於反應出他的意思,眼睛倏一下睜大,琥珀色瞳孔裡滿是難以置信:“不行,會——”
陳澤野知道她要說什麼,傾身用吻把她剩餘的話堵回去:“不會。”
“我身體好。”
“不怕傳染。”
“彆亂動寶寶。”走過樓梯轉角,陳澤野散漫地笑,“摔了我會心疼。”
臥室的門打開又合上,被子鬆軟,味道乾淨,這是她生活了兩年的地方,一磚一瓦都那樣熟悉。
可祁安卻覺得自己跌進一片陌生場景,觸感陌生,呼吸陌生,就連心跳都變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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