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二角化工廠外。
一個穿著藏藍色警服的年輕男人從指揮車上走下來,他的麵容白皙,神情平靜清冷,腰背勁瘦筆直,他大步向化工廠走來,有如一把勢如破竹的利劍。
林載川身後,一排排的警察訓練有素彙集而至,都是在刑偵支隊無比熟悉的麵龐,鄭誌國、賀爭、章斐……
全都來了。
宣重的瞳孔重重地一縮!
他仍然難以置信市局的警察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簡直就像是早有預謀的一場局!
——可“閻王”怎麼可能會跟市局的那些條子合作!
林載川帶著大批警察呼嘯而至,出現的太過猝不及防,閻王,宋生,宣重,警方,四方勢力在小小的工廠前齊聚一堂,場麵實在是太過混亂了,以至於除了早就知道內情的小部分人,其他所有犯罪分子一時都沒有意識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信宿的任務圓滿完成,再不開溜就要完蛋了,等到這些人反應過來,他恐怕連灰都不剩下——
信宿抬眼向上一掃,單腳踩上了一米多高的踏板上,裴跡在後麵單手一托他的腰,信宿接力往上一蹬,坐進了運輸車的駕駛室裡,“走!”
早就準備多時的秦齊馬上開車,一腳油門踩下去,一輛運輸車橫衝直撞地衝出了工廠。
霜降裡的人眼睜睜看著那輛車駛出工廠,終於意識到,閻王……好像跟警察聯手了。
陳七看著遠處的宣重和更遠處的警察,大腦還是懵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看向身旁的男人,“生、生哥……”
“現在怎麼辦?”
霜降的內鬥是怎麼發展到現在的局麵的?
宋生輕輕笑了一聲。
“還能怎麼辦……”
“死吧。”
陳七滿臉震驚地看著宋生。
宣重的眼睛緊緊盯著向他走來的男人,他平生最痛恨的刑警之一,日夜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還有一個已經死了。
化工廠在兀自燃燒著,劈裡啪啦的爆破聲不斷響起,卷著烈火灼熱溫度的狂風撲麵而來,林載川的衣擺在風中熱浪裡獵獵飛揚。
那一雙向來烏黑清潤的眼眸中此時仿佛也燃燒著不熄的血色火光。
林載川道:
“警方已經包圍了這裡。”
“你無處可逃了,宣重。”
宣重如果再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那他這輩子也就白活了,沒有想到他機關算儘自作聰明了一輩子,最後竟然栽到了這兩個人的手裡,他盯著密密麻麻穿著警服全副武裝的隊伍,五官扭曲神情譏誚,“是嗎——那我也會拉著你下地獄!一起去死吧!”
他率先開了一槍,這仿佛一個動手的信號,沙蠍的人也跟著齊刷刷抬起槍口!
砰!砰!砰!
省公安廳前來支援的武警舉著一米多高的防爆盾牌衝在最前麵,子彈撞在堅硬厚重的金屬上,發出尖銳刺耳的砰砰聲響
。
林載川一槍出膛,
子彈在空中劃出一道筆直的線,
宣重扯過身邊一個手下擋在他的身前,無動於衷看著男人的頭顱被子彈貫穿、原地爆開,在人群中央揚聲鼓動道:“警察已經包圍了化工廠!不反抗的下場就是死路一條!在監獄裡度過往後幾十年,或者直接被送上槍決台!”
“無論各位為什麼站在這裡,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聯手一起對抗警方,否則全都要折在這裡!隻要能撕開一道口子,就能從這裡衝出去!”
“殺了他們——”
“殺了這些條子!!”
警察現在當然是他們共同的敵人,其他恩怨在正邪麵前都得往後放,在群情激憤的怒吼聲中,霜降的人也紛紛開始拔槍射擊,在激烈的槍林彈雨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宋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緝毒支隊的支隊長羅修延端著一把突擊步/槍衝在最前麵,響起一槍就有一個人倒下,警方這邊還有盾牌可以支撐防護,而站在空曠地麵上的人都是活靶子。
有兩個犯罪分子拿著衝鋒槍左右瘋狂掃射,子彈如暴雨憤怒噴出,噠噠噠噠的巨響聲有如野獸憤怒的咆哮響徹整個工廠上空——又戛然而止。
林載川右手手腕上綁著一道黑色固定束帶,兩槍點射連發,槍槍命中!
一隻手伸過來,按下了他輕微顫抖的手臂,“載川。”
信宿有些擔憂地望著他的手。
林載川吸一口氣,神情堅定:“我沒事。”
他沒多說什麼,反手將信宿護在身後,又是兩槍精準點射,命中率百分之百。
震耳欲聾的槍聲鼓脹著所有人的耳膜,宣重看著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不斷倒下,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們走/私過來的槍械當然比不上警方配備的正式警/用/槍/支,更何況還有防爆大隊的那些鋼鐵怪物。
他們很快就會彈儘糧絕,而警察卻有源源不斷的彈藥補充,再這麼拖延下去,隻能被活活圍死在這裡——
宣重往回看了一眼,那烈烈燃燒的工廠倒映在他眼底,宣重咬牙做了一個決定,“往後退!退到工廠裡!”
聽到這句話的所有人都感覺宣重已經瘋了。
但宣重此時腦海中卻是無比的冷靜,前所未有的冷靜——隻要能從工廠裡活著出去,就還有一絲從警察的包圍圈裡逃脫的希望!
宣重很清楚自己落到條子手裡是什麼下場,與其死在他們的槍口下,不如拚死一搏!
宣重命令道:“跟我到工廠裡麵去!”
說完他身邊的幾個心腹竟然真的跟他衝進了那一團熊熊烈火當中!
而警察看到宣重徑直衝向那片火海,簡直被這寧死不屈的精神震驚了,一時停在原地沒有上前,詢問主指揮官的意思,“林支隊!我們是追還是不追!?”
林載川神情沉冷道,“如果沿著這個方向徑直穿過工廠……”
信宿望著遠處連綿山脈,在他身邊低聲回答道:“可以直接通向後山。”
從燃燒的工廠橫穿過去,正常人類存活的可能性非常非常渺茫,但絕對不是零!
“羅隊,你帶一隊人在這裡處理現場的情況,把生還的犯罪嫌疑人全都押送回市局,等待審問,”林載川很快下達指令,他一字一句道,“宣重也有可能去而複返,不能排除他折返回來的可能性,要做好再次應戰的準備。”
“我帶一隊人去後山,防止他從山路逃脫。”
林載川的神情堅定冷凝,一字一字擲地有聲,已經走到這一步,絕對不能讓宣重活著回去。
羅修延在震耳欲聾的槍響中吼了一聲:“收到!保證完成任務!”
一分鐘後,林載川帶著一支精銳小隊走遠路繞過行將坍塌的倉庫,來到倉庫後方,從山腳開始上山。
賀爭蹲在地上觀察,大聲道:“林隊,這裡有新鮮腳印,真的有人從這裡上山了!”
林載川道:“隻是幾分鐘的時間差,他們走不遠,我們追。”
上山的路不止一條,林載川手下人分成了二隊,從二個方向一起包抄上去。
這是一座幾乎沒有人踏足的荒山,沒有開發價值、也沒有任何觀賞性,沒有“被人走過”的路,腳下的山地坑坑窪窪、還極為陡峭,並且越往上的山路就越難走。
現在正值盛夏,山上的荒草無人搭理,肆無忌憚地生長,足足有半人高,葉片尖銳堅定、鋒利割人。
林載川拉著信宿的手,帶著他登上一米多高的天然石台。
“小心。”
賀爭拿著望遠鏡在隊伍的最末端四處搜尋著犯罪嫌疑人的身影,突然神情一變:“報告!東北方向有人!”
林載川抬起眼,遠遠看到二五人在他們的東北方高地上前行,這些人渾身都被水濕透了,但身上仍然有傷口,估計就是這麼從工廠裡逃出來的——
宣重的身影赫然在其中!
林載川確定了那些人的位置,回過頭望了信宿一眼,低聲對其他人道:“照顧好他。”
說完他卸下身上的裝備,從石台上一躍而下。
普通刑警的刑偵工作都大是在城市內部,再不濟也是在農村,很少有這樣跋山涉水翻山越嶺的時候,而在這樣環境惡劣的山野上,林載川的單兵作戰能力是他們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
他沒有再跟隨整個隊伍的速度,一個人離隊前行,奔跑在陡峭山崖間如履平地,身形靈活輕盈地快速追趕著他的獵物,有如一頭優雅而敏捷的豹子,很快就消失在其他人的視野當中。
有林載川在前麵打頭陣,賀爭士氣大振道:“兄弟們!我們也追上去!”
他對信宿伸出手:“來!信宿!”
信宿看了他一眼,把右手伸了過去。
不知道林載川是怎麼跟市局的這些刑警說的,這些警察好像已經把他當成了“同類”……可以並肩作戰的夥伴。
“宣爺,”
宣重的手下從望遠鏡裡看到林載川迅速掠過來的身影,臉色難看道,“條子
追上來了!()”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宣重滿臉被火舌燒出來的碳黑色,看起來說不出的荒唐滑稽,他扶著一棵粗壯大樹重重喘著粗氣道,“把它拿出來!”
他的心腹聞言打開隨身攜帶的登山包——這時已經被燒的破破爛爛,勉強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