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寶愛子與禪院甚爾的做飯技術不算精妙,但將彼此擅長的菜肴放在一張桌上,倒也能拚湊出一頓豐盛的晚餐。
加茂伊吹的胃病像是綿綿的雨,不舒服已經成了常態,下意識便會克製食量。於是為了避免神寶愛子多想,他吃飯時說了許多話,幾乎對每道菜都點評一番,口中念叨的全是好吃。
禪院甚爾明白他的心意,隻是含笑不語。
他看著正扮演美食評論家的加茂家少主與被稱讚到忍不住飄飄然的戀人,難得覺得有了段全身心放鬆而毫無壓力的時刻。
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兩人齊聚一堂,實現了他早就想促成的一場閒談——如果時間能就停在此時或咒術界當即徹底消失,恐怕今天將會成為禪院甚爾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天。
可惜這兩點都注定是絕不可能實現的幻夢。
在吃過晚飯後,加茂伊吹依然要走,他撥了個電話,沒過多久,小院門口便有轎車短促的鳴笛聲在示意。
神寶愛子意猶未儘。
但她早從禪院甚爾口中聽說過加茂伊吹的處境,知道他小小年紀便不得不去做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也沒有開口挽留,隻是在告彆時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
她溫聲說道:“如果什麼時候感覺很累的話,就來這裡吃頓飯吧。”
加茂伊吹應了一聲。
這半天時間的確清淨又閒適,但極致的冷靜剝奪了加茂伊吹感到戀戀不舍的能力。
接下來的行程已經滿滿當當地自動在腦海中羅列出來,他馬上就將投入新的工作,沒有多餘的精力用來傷懷。
禪院甚爾一直雙手插兜等在旁邊,再一次麵對分彆,他顯得有些沉默,似乎是在憂心加茂伊吹的心理問題,直到車窗即將升起時才開口。
“我們現在的生活很好,你彆太為難自己。”
“我心裡有數。”加茂伊吹不置可否,最終露出一個笑容,讓人難以辨明其中有幾分是真,“你們要幸福,我永遠站在你們身後。”
神寶愛子眼中有淚光閃過,禪院甚爾也並沒因為這句話而感到安心。
在場的三人中,或許隻有加茂伊吹對此程的最終結果十分滿意。
——能說的話已經說儘,要交代的事務也已經全部托付。加茂伊吹確信,就算自己在返程時出了車禍當場死去,禪院甚爾也一定能順利接管十殿。
不過神明還不至於反常到要讓加茂伊吹就這樣突兀退場,他到底還是平安回到了京都。
返回本家以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檢查黑貓的情況。
衣櫥中物品擺放的位置沒有變化,黑貓的動作也沒有絲毫改變——這證明在此期間無人發現這處的秘密,黑貓也並無蘇醒的跡象。
加茂伊吹坐在桌前,靜靜地望著懷裡那小小的身體,覺得黑貓仿佛變成了一個斷了電的機器,又仿佛原本便隻是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
——說不定,這在人氣的驅使下苟延殘喘的幾
年本就是大夢一場。
加茂伊吹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黑貓不過是隻普通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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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被他扼住脖頸抓了個正著,掐死後抱著這具屍體演了出獨角戲。
係統是他在什麼漫畫與小說中看見過的設定,實際上並不存在,而是他用來慰藉自己的托詞,在病症的作用下當了真。
腦海中的加茂拓真其實是四乃,能決定他在這一方院子中得到的待遇,卻不具備任何作為父親應有的責任感。
讀者論壇則是那群對他極儘欺辱的旁支,故意在院牆外吐出的不滿被自動加工為更有條理的嘲諷,字字句句都是攻擊加茂伊吹的利刃。
加茂伊吹閉上雙眼。
理智告訴他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但理智也告訴他,正常人怎麼會和一隻貓說話呢?
如果此時夢境破碎,過往的全部努力都隻是在絕望生活中生出的幻覺,加茂伊吹本人甚至未曾離開過這個院子……
他是否存在於一個真實的世界之中?他又是否還活著?
如果答案是“不”。
——他合該現在就立刻死去。
懷中僵硬而冰冷的軀體突然挪動一瞬,加茂伊吹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又迷茫地出神許久。
在短暫的懊惱後,卷上心頭的是難以抑製的欣喜,他小心地捧起黑貓的身體,正好與那雙閃耀的眸子相對,下意識便緊緊將其圈在了懷裡。
“先生!”他激動地叫道,“您回來了!”
黑貓的意識還沒有與身體完全融合,它活動起僵硬的四肢,軀乾便在加茂伊吹懷中踢蹬幾下。但少年完全沒有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