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禪院甚爾的電話之時,加茂伊吹正在街上陪加茂憲紀閒逛。
聖誕節將至,大小商鋪早早掛上彩燈與槲寄生招攬客人,加茂憲紀正是對萬物萬事感到好奇的年紀,隻是經過一次便邁不動腳,直到加茂伊吹承諾找機會帶他好好逛逛才肯回家。
今天正是周日,沒有聖誕節當天的巨大人流量,加茂伊吹忙裡偷閒擠出一日,親自帶加茂憲紀出門遊玩,采購了各種各樣的裝飾品與零食,打算好好慶祝歸家前的最後一個節日。
再過九天便是新年,無論平時過著怎樣輕鬆自由的生活,作為加茂家的嫡長子與嫡次子,加茂伊吹和加茂憲紀也總要返回本家,儘職儘責完成繁瑣的儀式,絕對不能逃避。
加茂伊吹將幼弟抱在懷中,邊耐心解答著從未停止的“這是什麼”“那是什麼”之疑問,邊將咒力鬆散地大範圍鋪開,警告附近的咒靈與詛咒師不要不識趣地打擾兩人。
——咒靈和詛咒師永遠不可能殺光,能與加茂憲紀共處的閒暇時光又屈指可數,他對守護世界和平沒有興趣,實在不想因無謂的戰鬥破壞幼弟心中的溫柔形象。
同居一年時間,加茂憲紀對加茂伊吹而言究竟是多麼重要的存在,整個咒術界都有目共睹。
儘管這位黑馬天才甚至安排了十殿中的人手照看幼弟,他本人也依然儘可能在看顧孩子時做到親力親為,不管學業有多麼繁忙都會在晚八點前趕回住處,專門空出一段時間與加茂憲紀玩耍。
無數傳聞中最為誇張的事跡莫過於他在與兩位一級詛咒師對戰之時突然擺手叫停戰鬥的經曆。
自從看清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後,加茂伊吹就再也沒將半分心思放在戰鬥之上。
他微微皺眉,冷淡的麵容上顯出些許擔憂,隨後客氣地朝已經擺出進攻架勢的敵人點頭,微微抬起手臂,隔開彼此間的距離,說道:“請稍微安靜一會——是我弟弟的電話。”
少年囑咐一句後便偏移視線,朝一旁走了幾步,按下了手機上的接通鍵,隻留一位搭檔與兩個詛咒師在原地麵麵相覷。
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之感在幾人間胡亂竄動,最終激發起詛咒師心頭的無上怒火。他們自然不可能真聽從加茂伊吹的安排老實等死,怒罵一聲便凝聚咒力,即刻出招。
等級隻有二級的搭檔腦中的神經在瞬間繃緊,冷汗從脊背間溢出打濕襯衫,他驚慌的提醒聲幾乎使喉嚨撕裂:“加茂!”
但加茂伊吹根本不需要他露出如此狼狽的模樣。
甚至還沒等詛咒師挪動一步,兩道極細的血線便閃電般破空而至。
宛如天降利刃,血線從上至下直接貫穿詛咒師的雙唇,又流暢地在他們的脖頸上纏繞一圈,切菜似的絞下兩顆頭顱,最終才做出幼蛇歸巢的模樣,搖曳著回到加茂伊吹身邊。
“在小孩麵前說臟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他嘟囔一聲,很快又露出一個笑容,放輕了聲音朝電話那頭大叫的孩童讚道:“
聽說憲紀今天乖乖吃了青菜,哥哥回家就獎勵給你一塊小熊餅乾,好不好?”
尚未來得及閉上眼眸的頭顱才剛剛停止滾動,緩慢落在二級咒術師的腳邊,他剛想發出驚恐的尖叫,便因加茂伊吹噤聲的動作將呼喊都強行咽回腹中。
好在加茂伊吹記得現在還有任務要做。
他又安撫了加茂憲紀幾句,隨後掛斷電話,走到搭檔身邊,抬手結印,輕巧地在原地留下一個正好遮住兩具屍體的帳,又示意搭檔叫人過來處理。
在等候的過程中,咒術師有些不安,他躊躇著開口問道:“既然加茂能秒殺敵人,為什麼起初還想等到掛斷電話後再動手?”
“那個啊——”加茂伊吹沉思一瞬,很快笑道,“畢竟憲紀也是加茂家的孩子,未來總要參與戰鬥,三歲是個啟蒙的好年紀,我也得做位稱職的老師才行。”
“所以你早就知道詛咒師不會安心等候,就想先用這種方式讓他了解戰場?”
“對了一半。我舍不得讓他這麼小就與咒靈接觸,隻好用這種方式先讓他明白這個世界有多麼喧鬨。”加茂伊吹麵上儘是為人兄長的慈愛之情,“但沒想到他們開口便是臟話,早知如此,就該直接解決乾淨。”
——加茂伊吹……非常疼愛弟弟!在場聽見這話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如此想到。
自此以後,咒術界再也無人敢向加茂伊吹對加茂憲紀的無條件優待指手畫腳,甚至連本家的長輩也不再嘗試頻繁地插手那孩子的教育問題。
但現在,加茂伊吹將第一次在選擇時放棄加茂憲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