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與太宰治相處得不太融洽。
直到兩人先後進入病房、已經站在病床旁邊還時不時相互拌幾句嘴,加茂伊吹才頭痛地意識到,剛才部下口中所謂“小小的爭執”實在是個有些含蓄的說法。
他們本該是毫不相關的兩個獨立存在,卻因社交圈中都有加茂伊吹而被聯係在了一起。
武裝偵探社和十殿一樣在龍頭戰爭中不歸屬於任何一方勢力,不輕易參與爭鬥;港口黑手黨作為希望大獲全勝的一方則不會因任何成員的個人原因與其他組織結仇——
但偏偏今日,兩方派來的使者都是組織中最為隨心所欲的那人,加上他們的存在於劇情中都比較重要,加茂伊吹甚至無法決定要先將他們裡的誰單獨邀進病房。
令他感到更難辦的是,守在醫院大門處的部下並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兩人同時到來,從而錯過了引起他們爭執的具體原因,也無法為加茂伊吹提供任何幫助。
加茂伊吹隻能按一切照常處置此時的情況,在必要時擔任調停者的角色,說不定還能再賣雙方組織一個人情。
好在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都還算在意加茂伊吹。
青年示意自己要開口而稍微清了清嗓子後,他們不約而同地將投放在其他事情上的注意力轉回加茂伊吹身上,令房間中竟顯出與剛才截然相反的寂靜。
加茂伊吹稍微調整了呼吸,終於做好了進行長時間對話的準備,把右手輕輕覆在胸口處提醒自己動作幅度不要太大,這才出聲朝兩人問好。
他的聲音很輕,語氣中仍有些不明顯的虛弱,似乎是在暗示兩人:就算是為了他的身體著想,也不要在這繼續上演那場莫名其妙的鬨劇了。
接收到這個信號,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對視一眼,穩定下來的速度倒是很快。
前者有絕不會被加茂伊吹拒之於門外的自信,他的目光在連接著病患身體的眾多儀器上打了個轉,馬上輕而易舉地得出了結論。
“恢複情況還不錯嘛,雖然不能接受異能力的治療,但也比普通人要好很多了。”
加茂伊吹笑著點頭,他又露出抱歉的表情:“聽說與謝野小姐還因為我的特殊情況哭過一場,真是不好意思,等我身體痊愈再上門賠罪。”
“無所謂哦,”江戶川亂步聳聳肩,狀態鬆弛,“與謝野經曆過的大場麵遠比你想象中要多,既然你順利保住了性命,她就不會將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說到此處,加茂伊吹注意到,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靜靜立在一旁的太宰治臉上浮現出了細微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加茂伊吹心知對方應當是在思忖十殿與武裝偵探社之間的關係,乾脆為他留出一個僻靜的空間思考,於是說道:“太宰君可以在那邊的沙發上稍等一下,我得先聽聽江戶川先生帶來的情報。”
他做事一向很有條理,知道待辦事項再多也講究輕重緩急。就算太宰治是在森鷗外的授意下才來到醫院,港口黑手黨的優先
級也一定得排在禪院甚爾之後。
若港口黑手黨派來的使者是從沒見過的陌生人,加茂伊吹還要考慮自己這話會不會惹惱對方,但既然來的是與他在領域中同生共死過的太宰治,他便甚至連解釋都不用多說一句了。
——太宰治自然能聽到“禪院甚爾”
這個名字,然後就會自覺為其讓步。
“我不想大張旗鼓地尋找甚爾,但又無法輕易放棄——這次的事件充分說明了我心中的擔憂的確有其存在的必要。”
加茂伊吹無奈道,“希望你帶來了好消息。”
太宰治了然地點頭,對加茂伊吹的安排接受良好。
他轉身朝房間另一側的沙發處走去,通過腳步丈量發覺這間病房比視覺所感知到的麵積更大,當他穩穩坐在沙發中間之後,他甚至有些聽不清加茂伊吹口中的內容了。
這說不定也是醫院或十殿的特殊安排,沒令太宰治感到被防備的不適,反倒讓加茂伊吹在他心中的形象又多了份謹慎與周全。
太宰治注意到茶幾上的水壺壺口蒙著一層細密的水珠,自來熟地翻過倒扣著的玻璃杯為自己倒了杯溫水。
就在他握著玻璃杯朝沙發靠背上倚去時,隨著視線自然地朝下偏移,他正好與一雙金色的豎瞳對上了目光。
一隻黑貓正趴在茶幾下放置雜物的空格中,大概是在此避光小憩,與太宰治對視,竟還長大嘴巴露出獠牙、直直朝他打了個哈欠。
這是加茂伊吹的愛寵,除了麵臨需要戰鬥的緊急情況時,基本都將它托在肩頭,擺明了偏愛的意味。
想到這裡,太宰治稍微來了些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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