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加茂伊吹心中的利落形象截然相反,當摯友時隔許久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之時,殘破衰敗的模樣幾乎讓人完全無法辨認。

加茂伊吹注視著那張本該慣常掛著懶散悠閒的笑意、卻因大片血液從口鼻中流出而甚至難以露出嘴角那道明顯疤痕的麵容,卻瞬間從心中拚湊出了男人原本的相貌。

於是加茂伊吹伸手去擦男人的臉頰,希望能令眼前淒慘的一幕儘快消失。

但歸根結底,當屍體早就因死亡時間略長而變得僵硬之後,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喚起長眠似的伏黑甚爾,再與對方默契地避開不適宜知曉彼此親密關係的旁人,於僻靜處偷閒,順帶聊上幾句了。

加茂伊吹跪在伏黑甚爾身邊,記憶的衝擊太過強烈,頭暈目眩的感覺幾乎令他的腹腔一同翻湧起來,促成一股朝外的衝力,想要將器官都儘數頂出軀殼。

——實則是令渾身上下都不適起來的瀕死感。

最終,加茂伊吹不得不伏下身子,他甚至毫不避諱地倚靠在伏黑甚爾的屍體上,既像因強烈的痛苦而再也沒有半分力氣支撐他繼續行動,也像……

……像正感到依賴,像在尋求安慰,像是逃避現實。

五條悟早已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他幾乎懷疑羂索用那張邪術似的紙片控製了加茂伊吹的身體,但六眼又分明訴說著麵前絕無異常的事實,叫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與自我懷疑之中。

場館內的十殿成員在加茂伊吹徹底脫力時便從四麵八方飛速湧來,雖說場麵有些混亂,卻總歸還算有序,以明確的分工展開一場頗為緊急的救援行動。

眾人飛速為加茂伊吹檢測了生命體征,並帶來水與氧氣,呼喚著叫加茂伊吹回神,好半天才令單薄的外衣都被冷汗浸透的青年回過神來。

穿越層層疊疊的肩膀,加茂伊吹緩慢地抬起視線,與被人群隔開的五條悟遙遙對上目光,清楚地看到了少年臉上絲毫無法遮掩的驚慌。

五條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才戰勝了強敵,成功從無數暗殺中成功保住了星漿體的性命,因掌握了反轉術式,所以堅信自己能夠避過那場可能造成加茂伊吹與夏油傑死亡的悲劇。

這本都是相當不錯的好事,可偏偏結果不太對勁。

死去的伏黑甚爾有種彆樣的魔力,讓加茂伊吹才一見到屍體就慌了神,最終崩潰到甚至無法站立——直至此時,五條悟還是不願去想那個叫他拚死才做成的一切成了徹頭徹尾壞事的可能。

但那個念頭還是不受控製地反複朝腦海中最明顯的位置湧來。

好吧——五條悟想——伏黑甚爾好像並非是個徹頭徹尾的反派角色,他才是不慎摧毀了伊吹哥的壞家夥。

這個念頭令他想要馬上逃離場館,莫名其妙的愧疚與不安簡直叫他頭皮發麻,很快,他又聯想到造成加茂伊吹永遠失去了右腿的事故,因為那同樣陰差陽錯間與他密切相關。

而加茂伊吹已經清醒過來

(),他注視著五條悟?()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目光中又呈現出令後者難以理解的安定。

實際上,當乍一接收到衝擊性信息的不適緩慢褪去之後,湧上加茂伊吹心頭的情緒便隻剩下了極冰冷的涼意。

連他本人都沒想到的是,他此時竟並不因命運給予自己的當頭一擊感到憤怒或悲傷,也還沒開始盲目地朝羂索或五條悟灌注恨意。

一種微妙的平靜蕩在心臟之中,叫加茂伊吹沒有過度追究的力氣,也不想向五條悟進行遲來的無用解釋,更是從未考慮過要再通過人氣達成什麼目的的相關事宜。

因為他終於意識到命運對他開了個多麼糟糕的玩笑。

他費儘心思避免五條悟與伏黑甚爾產生接觸,卻反倒使彼此在兵戎相見之時沒能顧及他的想法,竟都將對方視為死敵。

——越是想回避何種災難,就越是促成那種災難。

作者將本就決定好的命運捋成一根線,固定住作為結尾的一端,然後細致地擺放線條遊走的痕跡,與加茂伊吹每一步所作所為重合,把角色的行動完美融入悲劇,令劇情更富有極精彩的戲劇性。

加茂伊吹想,這是作者對他的警告與懲罰。

一個從來都隻是被當作棄子隨意培育的工具,竟然借助幾次“心血來潮”才繪製出的情節成為了讀者眼中的人氣黑馬,這明顯證明了作者此前對角色價值的判斷是完全錯誤的。

常人或許不懂,但加茂伊吹能夠理解人對其他存在天然而生的惡意。這並非是人性中最醜陋的劣根性,而是人類碾死地麵上爬行的螻蟻時甚至無需花費吹灰之力的輕視。

作者當然可以隨意支配作品中角色的命運。

加茂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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