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的鬨劇從不會妥善收場。
那群打砸宋敏桃按摩店的女人,拒絕調解賠償,連最基本的臉皮子功夫都難得做。她們情願被拘個十幾天,也不肯給宋敏桃道歉,還讓宋敏桃想要錢就去告她們。
她們這是吃準宋敏桃沒錢沒心力去與她們抗衡。
才敢這麼猖狂。
“彆以為你沒做皮肉生意就有什麼可驕傲的。”在調解室裡,劉春花對宋敏桃冷嘲熱諷,“藏這個怪物女兒,也不是什麼能曬到日頭底下的光鮮事情。”
“……”
“我要是你啊,我早就去死啦!”
宋敏桃心力交瘁,憔悴而美麗的臉上沒有一絲生氣,她沒有理會劉春花,也沒有理會任何一個人,似乎連悲傷的情緒都已經衰竭。
她無聲地移開視線,站起身來,平靜地警察說:“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我得回家照顧女兒了。”
宋敏桃離開了。
她走出派出所,鶴遂等在外麵。
身形瘦高淩厲的少年,立在紅火烈日下,冷白色皮膚被烤得泛出薄紅。
腳邊有一圈煙頭。
他站在下方,看著數十級台階上的宋敏桃。
母子兩兩相望,唯有沉默。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誰都沒有開口的欲望,宋敏桃來到鶴遂麵前,抬眼望著麵前已經高出自己大半個腦袋的兒子。
她緩緩抬手,溫柔無比地摸了摸鶴遂的臉龐。
鶴遂垂眼,眸光裡儘是女人顫抖的手指,他抬手,輕輕握住了宋敏桃的手。
隨後,他帶著宋敏桃往家的方向走去。
……
回家後,宋敏桃表現得很反常——正是因為表現得太過正常,就顯得無比反常。
她完全像個沒事人。
她甚至都沒有回房間自我冷靜一下,就開始像往常一樣打掃家裡的衛生。
清理冰箱,打掃廚房,衝洗院子,各個房間的衛生。
宋敏桃一刻也不肯停下來,鶴遂便跟著她忙上忙下,裡裡外外地打掃衛生。
忙活時,宋平安就拴在院子裡的杏子樹上,旁邊擺著吃的喝的。
晚上,宋敏桃做了好豐盛的一頓晚餐。
全是鶴遂愛吃的飯菜。
他是個低食欲人類,吃得少也不貪口,從不會將自己吃撐。
宋敏桃頻頻往他碗裡夾菜:“多吃點。”
“夠了。”
鶴遂用筷子擋住宋敏桃夾過來的一塊啤酒鴨,“不要了。”
宋敏桃還想把啤酒鴨往他碗裡放:“你打小就愛吃這個,多吃點。”
鶴遂把碗端起來,還是沒接那塊鴨肉,淡淡道:“不要了。”
宋敏桃眼中流露出失望和淡淡悲傷。
她看了看鶴遂,最後隻得把那塊鴨肉放進自己碗中。
宋平安在旁邊用手抓著肉往嘴裡塞,口水淌得麵前
的桌子上全是。宋敏桃一邊給她擦口水,一邊潦草地隨意吃了幾口食物。
晚飯結束後。
宋敏桃回到房間裡,拿出紙筆沙沙地寫著什麼東西。
宋平安不安分地把鼻涕糊在那張紙上,宋敏桃隻好歎口氣,把紙揉成團扔進垃圾桶,重新拿了張紙出來寫。
這天晚上,也是周念冒黑來找鶴遂的夜晚。
兩人在門口的檻上坐了大半個小時後,鶴遂將周念送回家,他回到家中時已經接近淩晨二點。
上樓時,鶴遂發現宋敏桃的房間還亮著燈。
敲了敲門。
他貼門聽裡麵的動靜:“媽,還沒睡?”
“平安她尿在床上了。”
宋敏桃的聲音傳來,“我馬上就收拾好了,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好。”
鶴遂回到自己的房間,脫掉T恤躺下,很快便睡著了。
隔天早上。
鶴遂睡了四個小時,起床時看了眼時間,八點,他準備起床做早餐。
出房間時,鶴遂發現宋敏桃的房間還關著門,看來是昨晚沒睡好。宋平安常年都住在店中,突然回來是有諸多不便。
他決定做完早餐,再叫母女倆起床。
到廚房後。
鶴遂慢條斯理地拿麵條出來,燒水,洗蔥,切蔥,拿出二個碗放調料。
又煎了二個蛋。
做了二碗清湯麵,麵上撒著綠色小蔥,擺著簡單。
看上去簡單卻很可口。
鶴遂上樓叫宋敏桃和宋平安起床吃早飯,他敲門:“媽。”
裡麵沒人應。
他等了幾秒鐘,再次敲門,拔高音調:“媽——”
還是沒人應。
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迅速握住門把,擰開。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鶴遂看見的是闃無一人的臥室。
窗戶大開,風直直往裡麵灌,拂在他開始逐漸蒼白的臉上,印在他瞳孔裡的景象裡,沒有宋敏桃,也沒有宋平安。
她們消失了。
-
接到鶴遂電話的時候,周念正在臥室裡給先前給他畫的一幅素描上色。
手機的震動聲響起。
周念把放下調色板,走到床邊,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點了接聽,周念把手機放在耳邊。
聽見對麵急促的喘息聲。
周念的心倏地收緊,忙問:“鶴遂,你怎麼了?”
還是紊亂繼續的喘息。
還有呼呼的風聲。
他像是在奔跑,低沉陰鬱的嗓音傳來:“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周念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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