蜱蟲叮咬後的潛伏期3-30天。
醫生告訴周念,一般四天後沒發病的話,那基本上不會有太大問題,尤其在很及時到醫院做了清理消毒的情況下,不用過於擔心。
隻是對於蜱蟲,周念有太深的心理陰影,自從鶴遂被咬的那天晚上開始,她就開始無休無止地做著同一個噩夢。
夢裡麵,是周儘商因為高熱不退,腹瀉不止,外加大口大口嘔血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身體。
周儘商在她的夢裡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六歲那年被冉銀摔碎的陶瓷德牧小狗,也在死神奏出的音符裡一次又一次地碎掉。
每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周念總是一臉的濕涔涔,淚水和汗水全混在一起。
她驚魂未定地坐起來,把枕頭抱在懷裡將臉埋進去,在漆暗的黑裡把枕頭哭濕一大半。
焦慮和恐懼的情緒同時達到頂峰。
床頭上擺著的那瓶螢火蟲還亮著,周念伸手拿過瓶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
暖黃的光點在一閃一閃,在黑暗中特彆醒目溫暖。
這些都是鶴遂親自為她抓的。
真的很怕鶴遂會像周儘商一樣。
周念從第二天開始就每天花一大半的時間和鶴遂待在一起,不管冉銀去不去市裡忙活保險理賠的事情,她都會風雨無阻地出門,去找鶴遂。
她必須親眼看著他安好,才會稍微安心。
還是老樣子,周念會在鶴遂家院子裡的杏子樹下畫畫,鶴遂就睡在旁邊的U形藤條躺椅裡。
他是安靜的,不會主動開口說話打擾周念畫畫,時不時幫她削鉛筆。
鶴遂削鉛筆的技術,周念可不敢恭維,等他削好,拿過來一看,要麼就是太尖要麼就是太頓。
這可是逮住說他笨的好機會。
周念沒放過這個機會:“鶴遂你這人好笨,削個鉛筆都不會。”
鶴遂轉筆很有兩下子。
墨綠色的2B鉛筆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翻飛旋轉,他轉筆時不看筆,目不轉睛地偏臉盯著周念看,漫不經心地笑著說:
“沒發工資還這麼挑剔?”
周念抗議:“但是你沒削好,我就用不了。”
鶴遂像是被她說服,又像是純粹妥協遷就,懶懶輕笑了下:“我給你削,削到包你滿意,行麼。”
“這可是你說的。”
時間就在兩人相處的點滴中分秒不停地流逝著。
好在三天時間過去,鶴遂都安然無恙,周念終日裡懸著的一顆心才逐漸放鬆。
生活卻總是充滿戲劇性。
它擅長玩弄人心,將那顆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瞬間提起來。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
倒不是因為鶴遂突然有什麼身體不適的問題,而是——
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傳到院子裡的時候,正在畫畫的周念嚇了一跳,墨黑色的鉛筆芯斷在紙上。
她下意識看向旁邊躺在藤椅上的鶴遂。
如果開門,門外的人就會看到院中的景象,也會發現身在鶴遂家的周念。
“你躲到樹後麵。”
鶴遂說完這麼一句,便起身去開門。
周念迅速從畫架前離開,躲到樹後麵去。
開門聲傳來。
就算再好奇,周念也不敢把頭探出去看。
一道慌裡慌張中年女聲響起:“小鶴,你快去看看你媽呀,她店子給人砸啦!”
周念聽得心頭一緊,在她的印象裡,宋敏桃很溫柔親和,不像會與人發生矛盾衝突的樣子。
怎麼會突然就被人砸了店?
接下來,周念聽見鶴遂奪門而出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又在兩秒後朝她逼近。
她一轉臉,鶴遂已經來到眼前。
他整張臉都沉得可怕,眼鋒銳得能殺人,像是放心不下她,低低道:“收拾東西,快回家。”
周念喉嚨發緊,怔怔說好。
眨眼間,鶴遂消失在眼前,餘留下一縷沾著皂香的風。
周念心神不寧地開始東西,畫架上沒畫完的畫,打開的畫具箱,桌上還有一杯鶴遂給她榨的西瓜汁沒來得及喝。
一一收拾好後,她從鶴遂家離開。
百來米的小巷深長,周念剛疾步走到中段位置,就隱隱聽見嘈雜喧鬨的人聲。
嗡嗡嗡響著,很像蒼蠅聞見腐屍的動靜。
近四十度的高溫天氣。
周念走出巷口時,已經汗流浹背,她用手擦掉額頭的汗珠,轉眼看見旁邊宋敏桃的按摩店門口圍了一堆人。
全是些湊熱鬨的看客。
周念的心懸在嗓子眼裡,她背著畫板不動聲色地混進圍觀的看客裡,故作平靜的表情,讓她看上去也像個合格的看客。
前方人影幢幢,周念羸弱,被擠來擠去好半天才看見按摩店裡此刻的情形。
按摩店裡一片狼藉,不,是一片廢墟。
洗腳椅被砸得彎曲變形,按摩床被斧子劈成幾段,斧子正插在其中一張斷床的截斷麵,滿地的陶瓷碎片是插著塑料假花的花瓶骸骨。
牆上更是被潑滿紅色油漆,漆味已經順-->>